PART 3:總有些無傷大雅的淚花,是生活的笑意(3 / 3)

其實我說的真的、真的是實話。

你一定知道的,許許多多育兒專家都說過父愛在孩子成長過程中的重要性——那些果敢、堅毅、大氣、豁達的品質,以及親子過程中不斷增長的彼此信任、相互親近、溝通無礙……的確都是受用終身的事。但他們都未提及父親參與育兒過程的另外一個好處,那便是家庭的穩定與和諧、愛人的感念與堅守。

畢竟,在這快節奏的時代裏,絕大多數女性除了照顧家庭還要奔波事業,最初的歡笑來自於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但未必能敵得過日複一日辛苦家務與煩瑣公務的消磨。絕大多數女人,她不要你時刻相陪,也從沒指望你變為“家庭煮夫”,她隻要你因為體諒而搭把手、因為心疼而有關切,便已足夠。

說白了,我的女兒,你要知道,幸福的婚姻裏,應該有那麼一個男人,願意在力所能及的時候,從你手中接過掃帚、抱過孩子,以分擔的姿態,和你一起麵對忙碌瑣碎卻也溫情的生活;而我的兒子,我希望你在爸爸身邊長大,日日目睹這份陪伴,了然於爸爸媽媽對彼此、對你們的愛,並能懷揣這樣細致入微的情懷,去愛別人家的姑娘、愛你未來的兒女。

寫到這裏的時候,我想起了我曾經給你們買的那兩件款式很簡單的工字背心。

白色工字背心,一件粉色,一件白色,圖案倒是相同,都是在前胸的位置畫著兩個抽象圖案的小人,他們肩並肩站在一起,旁邊還標注著一句話:你的世界怎能沒有我?

到貨那天,我第一時間就給咚咚套上比試,爸爸站在一邊看,一邊指著那兩行字告訴咚咚:“你的世界怎能沒有我?”

咚姐眨眨眼,笑了,她拿起屬於叮叮的那件小背心,快速跑到正在隔壁房間玩的叮叮身邊,一邊把手裏的小背心扔到叮叮腦袋上,一邊站在叮叮麵前,指著那行字,大聲地、一字一頓地念給弟弟聽:“看,叮叮,你——的——世——界——怎——能——沒——有——我!”

看著咚咚得意的表情和叮叮仰望姐姐時那滿眼崇拜的目光,我、呆哥、育兒嫂和奶奶都笑翻了,一起鼓掌。

是的,寶貝,你們的世界不能沒有彼此,且,總有那麼一段時光,你們的世界也不能沒有媽媽和爸爸。而我們今天所有這些對你們人生的參與,無非是為了將來有一天,你們的世界裏,可以沒有我、我們……

從繈褓中的那個小小嬰兒開始,一場曠日持久、推陳出新的“鬥智鬥勇”便拉開序幕,日日考驗著媽媽們的智商與反應速度,累積我們的耐心與愛。那是世上最溫存的“鬥智鬥勇”,是孩子們的幸運,更是我們自己的幸運。

世上最溫存的“鬥智鬥勇”

某天,看雜誌的時候,偶然看到一個幫孩子戰勝網癮的媽媽寫的一段話:教育的本質其實就是一個和孩子鬥智鬥勇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我要成為敏銳的觀察家、冷靜的心理專家,要學會做孩子最好的聽眾,還要具備適度的愛心和足夠的耐心。

深以為然。

其實,豈止是對有網癮的孩子呢——從繈褓中的那個小小嬰兒開始,哪一天,不是鬥智鬥勇地過日子?隻不過,再沒有哪種鬥智鬥勇,會比“成長”本身更溫存。

故事從那個叫“咚咚”的女俠來到這世界開始。

出生快要滿一個月的時候,那個每天起碼要睡二十二小時的胖姑娘開始有了自己的小心眼兒:睜眼,哭,媽媽一定會來換尿褲、喂奶,媽媽的懷抱很溫暖,被抱在懷裏很舒服,真想被一直抱著,哪怕睡覺都被抱著、搖晃著,最好還有搖籃曲哼著……怎麼辦呢?那就哭吧!閑著沒事哭幾聲,媽媽你來不來?

當然要來——新媽媽雖然經驗不多,但很敬業,聽見哭聲就抱起來,嬰兒咚很配合地先吃幾口奶,可因為不算餓,所以也吃不多。後來的發展往往是,要麼是吃著吃著就睡著了,過不了多久再餓醒;要麼是你抱起我就樂,放下我就哭!

彼時媽媽剛好在月子中心坐月子,育嬰師阿姨經驗豐富,悄悄指點媽媽:看,那個表情,間斷性、試探性的哭聲,那就是“找抱”;看,這個表情,哭得焦急又迫切,小嘴巴一閉一合像是在找乳頭,這才是真餓了!

我好奇地觀察——還真是!

所以,從那天開始,我們娘倆的第一場鬥智鬥勇,就從觀察一個嬰兒是否真的饑餓開始——哭幾聲停一會兒,休息一下嗓子四處張望,再哭幾聲再張望一下,這種實力派演員就餓著吧!一迭聲地哭,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媽媽手指輕輕碰觸嬰兒咚的嘴巴周圍,她就會張著大嘴迫切地扭頭找乳頭,這種是真餓了,果斷喂!

幾個月後,先做“後媽”再做“親媽”的咚咚媽和“吃飽了安然睡,睡醒了大口吃”的咚女俠成為最佳搭檔。用我媽的話說就是,我們家這位像米其林吉祥物一樣的咚姑娘是“在哪兒都能睡,誰陪都能睡,吃啥都能睡”。

隻是,當她再大一點,會跑動了,會說話了,她便有了新的抒發方式——不高興會跺腳、會推人,講不通道理會尖叫、會哭泣,當然也不排除有那麼一個懵懂的階段,還會躺在地上撒潑打滾。

幸而,這當中每一個階段,媽媽都在你身邊。

因為相伴,因為觀望,因為看著你的眼睛,一直看到你的心裏去,媽媽才有機會時常捕捉到你情緒的變化,能看見你的倔強,也看見你的動搖,看見你一點點地和大家達成共識,也看見你一天天地長大。

那是一場曠日持久、推陳出新的“鬥智鬥勇”,考驗著媽媽們的智商與反應速度,累積我們的耐心與愛。

故事一:會傷心的小酸奶

兩歲半的咚咚一旦倔起來,真是讓人牙癢癢。

幼兒園放學,我去接她,她一邊換鞋一邊問我:“媽媽,我們吃點什麼呢?”

“酸奶?葡萄味的還是草莓味的?”我看看手表,距離吃晚飯還有近兩小時。

“葡萄味的吧!”咚姑娘果然虎心大悅,瞬間笑眯眼!

於是我們娘倆出門往幼兒園大門口走去,一直走到賣酸奶的車子前麵,我掏錢買了一瓶葡萄味酸奶遞給咚咚,而賣酸奶的阿姨隨後也掏出幾張漂亮貼紙送給咚咚做贈品。咚咚伸手接過來,看得出很高興,但不發一言。

“說謝謝阿姨,寶貝。”我提醒她。

咚咚抿嘴,不說話。

“寶貝,你要說謝謝的,會說謝謝的寶寶才是有禮貌的寶寶,人人都喜歡有禮貌的寶寶啊!”我再提醒她。

她扭頭,表情很倔強,就是不說話。

賣酸奶的阿姨趕緊說:“不用謝,不用謝!”

我皺眉,轉身向賣酸奶的阿姨道謝,帶咚咚走向我們的車子。

路上,我問咚咚:“明天能說謝謝阿姨嗎?因為阿姨一定還會送你小贈品的。”

咚咚不說話,低頭隻是專注地喝酸奶。

於是我便也不再提這個話題,但我因此留心了咚咚在對待外界一切善意饋贈時的反應——果然不出我所料,因為大人們習慣了客氣地搶在孩子們前麵說“不用謝,不用謝”,而家長們忙著替孩子們說“謝謝”,所以久而久之,孩子們漸漸忽略了“謝謝”這樣溫暖的致意。

過幾天,我又帶咚咚去買酸奶。

咚咚照例還是伸手接下贈品,但無論如何都不說“謝謝”,眼見著來買酸奶的人越來越多,我便帶她走到一邊,蹲下,看著她的眼睛問:“咚咚,酸奶好不好喝?”

她看看手裏的草莓味酸奶瓶,點頭:“好喝。”

“可是小酸奶不喜歡被你喝了,”我歎口氣,“它很傷心,它覺得你是沒有禮貌的寶寶,沒人願意和不講禮貌的寶寶做朋友,所以小酸奶不願意被你喝。不信你試試,你能打開它的蓋子嗎?”

咚咚使勁,掰不開,於是開始扁嘴,目光哀求地看著我,“媽媽打開。”

“媽媽也打不開,”我作勢掰瓶口蓋子,因為沒有用力,當然打不開,“看,它不願意被你喝,因為你不說‘謝謝’,小酸奶生氣了。”

咚咚帶哭腔了,“我說‘謝謝’。”

我回頭看看已經被很多小朋友包圍的酸奶車,再看看她那副不是太堅定的表情,打個折,“今天人太多了,就不過去說謝謝了,明天再來買酸奶,咚咚要說‘謝謝’,可以嗎?”

咚咚點頭。

我趕緊補充說明:“要大聲說,要讓阿姨聽到,小酸奶才能聽到,它就開心了,就願意被你喝,可以嗎?”

咚咚掛著淚花點點頭。

我手下使勁,掰開酸奶瓶的蓋子,遞給她:“看,你答應說‘謝謝’,小酸奶就願意被你喝了。”

果然,第二天,當我們再走向賣酸奶的阿姨時,咚咚囁嚅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謝謝阿姨”這句話,賣酸奶的阿姨也笑了,“終於會說‘謝謝’了啊!”

是啊,終於會說“謝謝”了,其實一點都不難,對嗎?咚咚。

咚咚好像看懂了我笑容裏想要說的那些話,她一路上都眉飛色舞,一邊喝酸奶一邊問我:“媽媽,小酸奶為什麼高興了呀?”

我反問:“你說呢?”

“因為我說‘謝謝’了,我是有禮貌的寶寶,小酸奶喜歡我。”咚咚得意地答。

那天,一直到進了家門,咚咚都在得意地告訴遇見的每個人:我說“謝謝”了,我是有禮貌的寶寶,小酸奶喜歡我,我喝小酸奶……

我注視著這個兩歲半小女孩的得意,我知道那是她純粹的自豪感,是她作為一個“社會人”與陌生世界打交道後獲得認可的喜悅。

對我而言,也是從那以後,許多事再不需要生氣——咚咚率領叮叮拖著椅子亂跑發出刺耳響聲的時候,我告訴她椅子會疼,會傷心;到處扔鞋子的時候,我告訴她鞋子天生就是兩隻,他們是好朋友,找不到對方會哭泣;浪費米粒的時候,我告訴她大米粒生來就是為了讓人吃,寶寶把它吃到嘴裏,它會笑得甜甜的,所以寶寶能嚐到甜味;不喜歡刷牙的時候,有1982年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的《小紅臉和小藍臉》,兩隻乳酸杆菌小怪物形象生動地拿著鋸子鋸牙齒,咚咚看得滿麵肅然;不喜歡洗頭發的時候,有繪本裏頭發發出臭雞蛋氣味的小女孩做警示,咚咚可不想成為能熏倒大象的小女孩呀……

是的,今天的許多媽媽都是這樣做的。這是我們這一代人最自豪的一件事:我們與上一代人相比擁有更開放的信息平台,我們接受了更豐富多元的育兒知識與家教體係,我們葆有童心也更關注孩子們的心靈,我們願意用童話的方式陪孩子一起慢慢感受這世界的溫存,哪怕是鬥智鬥勇,都生動美好。

這是孩子們的幸運,更是我們自己的幸運。

故事二:常被轉移的注意力

叮叮說話早,最先學會的詞是“我要”。

奶聲奶氣的小男孩白生生的好像一顆人參果一樣站在客廳裏,伸出雙手說:“媽媽,要那個,那個!”

我扭頭,果然是叮叮喜歡玩的筷子。還沒等我表示反對,爺爺已經把筷子拿起來塞給叮叮,“哦哦哦,爺爺幫你拿。”

真要命——隔輩疼這種事,基本就是無原則無立場的代名詞。

可是能怎樣呢?就像有些老人壓根不願意帶孩子一樣,還有些老人是如果你不讓他帶孩子他反倒會跟你急——在他們看來,所謂“盡孝道”“贍養父母”,唯一的表現形式就是三代同堂、含飴弄孫。

隻是偏偏,這樣的三代同堂,最少不了的就是無節製的溺愛——在這樣溺愛的目光裏,孫子孫女要什麼,爺爺就給拿什麼,壓根不會考慮這件器物是否會對蹣跚學步的孩子造成意外的傷害;而叮咚想吃什麼,姥爺就給買什麼,完全不會顧及這種食物是否是稚嫩腸胃所能承受的。最後的結果是,每到想要“為非作歹”的時候,叮咚二俠就會大喊“爺爺爺爺”;而姥爺給的冰激淩吃多了,胃腸感冒,兩人輪番發燒兩天。

那是上班族媽媽的視野死角:既然無法全天候陪伴,總有些場景無從監督。

然而好在,家裏還有育兒嫂,以及有立場、有原則的奶奶和外婆。

媽媽下班回家後做知識普及:“轉移注意力,要這個,就給那個,有音樂、夠稀奇的東西他們會很快被吸引。”

大家紛紛表示讚同,除了寵溺孩子已經變成下意識行為的爺爺,以及固執相信自己判斷的姥爺以外,其他人都開始用轉移注意力的方法應對孩子們的無理要求。

想吃冰激淩?啊啊啊快聽那是什麼聲音?樓上有音樂聲,快上去看看!咚咚跑得真快,叮叮你快跟上啊!我們去平台上看看,是有外星人要來偷我們的小西紅柿嗎?不是啊!那我們拿個小籃子去摘西紅柿好不好?哦喲喲咚咚你摘的西紅柿還沒紅呢,哈哈哈叮叮你笑得好傻……

想要這個盒子?哦,那可不行,那是媽媽上班要用的東西(打死我也不能告訴你那裏麵是糖果啊)!我們不要這個了,阿姨給你變個好玩的!你不信?快別叫喚了,真的能給你變個更好玩的,快看快看阿姨手裏有什麼?當當當當!哈哈!是一把折疊小扇子。猴子形狀的,好玩不好玩?哎哎哎咚咚你別搶啊……

怎麼離開才幾秒鍾你倆就鬼哭狼嚎的?哎,怎麼又搶同一件玩具啊!叮叮你不要搶了,男孩子要讓著女孩子,你讓姐姐先玩好不好?不要哭啦,來來來,給你看個好玩的東西。看這是什麼?哈哈哈!漂亮的貼紙,可以貼在冰箱上的,喜歡不喜歡?喜歡就留一張,另一張給姐姐拿過去。哎對了,放在姐姐手裏,姐姐說“謝謝叮叮”了嗎?哦,說了,太好了,你們是好姐弟,要相親相愛呀……

這一年,三歲多的咚咚和一歲多的叮叮,他們的注意力還是很容易被轉移的。

其實,這也是他們最為鬼哭狼嚎的幾年——我家常常回蕩著他倆的怒吼、尖叫、哭號,可是因為種種尚算有效的引導與開解,哭號也維持不了多久。而這些還沒有上升到“噪音”高度就已經中止的哭聲與喧鬧,漸漸地,成為我們所能留存的、屬於孩子們的童年最寶貴的印記——和一輩子都會有的笑聲相比,童年毫無顧慮的大哭,或許才是稍縱即逝的財富。

我用拍照、錄像的方式記錄這些瞬間,有時候回放,在叮叮核桃皮一樣的哭臉麵前,常常忍不住笑出聲。

總有一些無傷大雅的淚花,是生活的笑意。

故事三:有言在先與各退一步

晚上睡覺前,照例是要講故事的。

兩歲的咚咚還看不懂鍾表,沒有時間概念,也不明白為什麼講故事要限量。所以有那麼一段時間,每晚,我講故事講到吐血。

有讀者看了我的訴苦微博後問:“為什麼不限定數量呀?這樣下去媽媽會累壞的。”

我當時想的是:再等等,過不了多久,慢慢地,咚咚就可以講道理了。

是的,慢慢地,從1到10,從少到多,咚咚認識了鍾表上的數字,漸漸懵懂曉得時間的概念,以及睡前談判的重要性——

“媽媽,講故事呀!”

“先刷牙、洗臉、洗屁屁、洗腳,洗完了給你講故事。”

“好,講幾個?”

“一個。”

“不好!山(三)個!”

“兩個!”媽媽一錘定音。

“好!”咚咚歡樂了,“講哪個呀?媽媽。”

媽媽指書架,“去挑兩本你喜歡的書。”

“我不知道挑哪個。”

媽媽獰笑,“不知道就不講了,你自己想聽故事,當然要挑兩本你想聽的。”

咚咚躊躇地站在書架前,想了想,要求:“媽媽我想聽下麵的,下麵的都好久沒聽過了。”

媽媽走過來,幫咚咚從壓在下麵的一堆繪本裏抽出兩本,“這兩本可以嗎?”

“好!”咚咚響亮地回答,喜滋滋地把書放到床邊,溜達進了洗手間,準備洗漱。

每晚都是這樣——洗漱完畢,上床,講故事,兩個故事講完,守信重諾的咚姑娘翻身睡去,不會耍賴皮,也不會出爾反爾,因為她知道,兩個就是兩個,隻要媽媽承諾了就一定會做到,但媽媽沒有承諾的,就算哭死也別指望她妥協。

這是我們彼此的信任,是從小到大,媽媽盯著咚咚的眼睛說了很多遍“媽媽說到做到,媽媽從來不賴賬”並付諸行動後,所建立起來的信任感。

“媽媽從來不賴賬”這句話,在我們家,比“我發誓”更好用。因為這是經時間證明的確可以被信任的人所說出的值得信任的話,是即便有時候咚咚忘記了,媽媽也會履行的諾言,更是媽媽對自己的約束——因為這份信任源自得之不易的日積月累,所以媽媽一定一定不能親手毀了它。

這是我們的有言在先,這是我們的各退一步,更重要的,這是我們的相互信任,如春芽破土,溫潤生長。

故事四:朝三暮四還是朝四暮三

《莊子?齊物論》裏講過這麼個故事:宋國有個養猴子的人,他很愛那些猴子,寧願減少自家的口糧也要喂飽猴子。但是有一天家裏的食物不夠吃了,他想要減少猴子們的食物,又怕猴子們生氣不答應,便先問猴子們:“我給你們的橡子,早上三顆,晚上四顆,這樣夠嗎?”猴子們一聽果然很生氣,都跳了起來。於是他又說:“那早上四顆,晚上三顆,這樣夠嗎?”猴子們聞言很滿意,便都乖乖地趴下了。

當然,小朋友不是猴子,可有趣的是,生活中,我總是忍不住想起這個朝三暮四與朝四暮三的故事。

比如早晨,咚咚上幼兒園前,各種推諉扯皮:“我不去幼兒園了,我要在家!”

“那你今天不想坐小汽車了嗎?”

“不想!”

“電動車呢?今天天氣真好,我們可以兜風。”

“不要!”

“啊,親愛的,不去上幼兒園是不可能的,因為這是你的工作,就像媽媽也要上班,這是媽媽的工作一樣。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不上班,是因為年輕的時候也每天都上班,很辛苦的。叮叮還小,想去上幼兒園人家也不讓去啊!不過你可以選擇今天坐小汽車還是電動車去上幼兒園。”

“都不要!”

喲嗬!還挺有氣節的——我心裏暗忖,繼續談判:“那你就沒法選擇晚上去遊樂場玩還是去上手工課了,我覺得你可以選一個,我早點來幼兒園接你就好啦,我們一起去遊樂場玩,或者去手工課上做點紙黏土什麼的……你想想今天是要做草莓、梨子還是椰子樹?”

咚咚糾結地想了想,“椰子樹吧,做個椰子樹給姥姥。”

“好,出發!”我拿過帽子扣在她腦袋上,“趕緊的,快去快回,早點出門上幼兒園,晚上我就能早點去接你,我們去上紙黏土的手工課,給姥姥做棵椰子樹放辦公桌上。”

“大家都說,這是誰做的這麼漂亮呀!”跟著我下樓的咚姑娘已經開始展望自己的作品出爐後所收到的來自社會各界的讚揚了……默……這麼自戀不隨我吧……

總之,後來,咚咚的生活中就有很多的“A選項和B選項,請選一個”這種抉擇了。不是判斷題,無關肯定或否定的答案,而是在目標確定的前提下,可以自行選擇A或B的實現方式。若實在犯倔,那就在對C或D的選擇中繞個彎實現A或B的最終目的。

漸漸習慣的咚咚、越來越懂事的咚咚,對很多個選擇題,甘之如飴。

盡管她偶爾也會揭竿起義,但總有很多方法用來轉移咆哮小老虎的注意力,以及有了弟弟後,那隻溫柔的兔子會一迭聲地喊“姐姐”,母愛泛濫的咚咚忙著安撫弟弟,起義沒等鎮壓就被招安了。

而我,我是選擇題的發起人,也是所有那些童趣答案的旁觀者。

看熱鬧的時候,我常想,再沒有哪種職業,會比“母親”更有趣。

當然,所謂鬥智鬥勇,得有個前提,就是“所有道理隻能跟聽得懂道理的寶寶講”。

比如,某天我媽向我抱怨:“叮叮不聽人講道理,咚咚就不像他這樣,咚咚可講道理了,叮叮一定是被寵壞了!”

我忍不住噴笑——親愛的母上大人,您外孫子才一歲半,雖然已經能說完整的長句子,但並不具備更強大的邏輯理解能力。他不知道因果關係背後的緣由,也不知道轉折關係常常意味著否定語態。一歲半,這是咚咚剛學會說話的年紀,你怎麼能指望一個這麼小的小男孩聽懂你的“因為所以但是然而卻”?

就讓他再單方麵囂張幾個月吧——當然我們會看著他的眼睛教給他什麼是“不可以”、“不能夠”、“不行”,但這真的是他生命中極為短暫的、即便“不講理”也不會招人煩的年紀了。將來,他還有那麼長的一段路要走,他不得不學會聽道理,不得不嚐試著跟人講道理,甚至可能和親生爹娘間再延續幾十年的鬥智鬥勇。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