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某日,記者采訪時問了我這樣一個問題:“如果給你機會讓你重活一次,你願意選擇哪個時間段從頭再來?”
我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答:“哪個都不想!”
對方驚訝了,“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
因為時間倒退六年重來一回,我怕無法遇見今天這樣一對可愛的兒女;倒退十一年,我怕有什麼事情打岔,就錯過了與阿呆哥的相親;倒退十三年,萬一考不上研究生怎麼辦,那可是我學生時代最有價值的三年研讀時光;倒退十七年……天!想都不敢想,高考,以及此前昏天黑地的複習、模擬、衝刺,那簡直是場噩夢!
記者笑了,她說:“葉老師您別這麼快回答,再好好想想,從小到大,隻有一次機會可以重來,您會選哪一段?”
好吧,從頭回憶,我們到底是怎麼一步步、變成今天這般的模樣?
小學一年級戴上了紅領巾,從此不僅是個“有組織”的人,還是個被組織檢查的人——逢周四我戴著紅袖章站在校門口檢查誰忘記戴紅領巾,其餘時間別人檢查我。不戴紅領巾要扣分,會給班級“抹黑”。所以那時候,我的書包側兜裏總裝著一條備用紅領巾。一個書包兩個側兜,另一個裏麵裝著一次性雨衣。凡事要有應急備用方案,外婆在我7歲的時候就告訴了我。
讀初中,家離學校遠,開始坐公交車。那年那月的冬天還沒有空調車,公交車上撒風透氣。我穿著厚厚的羽絨服站在車廂中段的位置,不需要手扶欄杆,因為自有一圈比我高的成年人會把我固定在中間。也不知道走到哪一站時,突然感覺到一隻手伸過來,抵上我的前胸。我往後縮,他往前伸。我再縮一下,他再伸一點。我有點害怕,更多是厭惡。好不容易車到站,趁著人流鬆動,我飛快轉身,那隻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手這才消失了。那天回家後,我披星戴月地摔了好幾跤,學會了騎自行車。
讀高中,數學成績不好,咬咬牙放棄了去讀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夢想,從零開始、背水一戰轉學藝術科,隻為高考不計數學分;讀大學,英語成績也不咋地,但笨人有笨辦法,車輪戰背單詞最後竟然比研究生英語分數線多兩分;不是名牌大學、強勢專業,平日裏隻能多在相關行業實習積累成果,基本沒休過完整的寒暑假;工作了,費好大勁適應工作崗位,時刻謹言慎行,但仍不乏紕漏,隨時可能被罵得狗血淋頭,然而再狼狽也要先收拾好爛攤子;結婚了好像很多人都會遇見婆媳問題,有了孩子很多人都在忙著跟小豆丁鬥智鬥勇,個中案例與感想,前者參見《紙婚》,後者參見《願你被這世界溫柔相待》……
沒有誰是天生就有夢想、天生擅長查漏補缺,更沒有誰從來都是一帆風順。我們走到今天,一定是披荊斬棘、身經百戰。
我是腦子進水了才會想要重來?!
記者感慨說:“您一定是個幸福感特別強烈的人,因為隻有對現狀超級滿意,才不會選擇任何一個階段來重活一次。”
超級滿意嗎?
似乎也不是。
我不太滿意目前的居住環境:開放式小區,有人在樓下花壇裏圈養了三隻羊,還有人在門前甬路上放養了一群雞,到夏天的時候,繚繞的氣息實在很銷魂。
我也不太滿意目前的工作區域:學校離市區太遠,自駕車往返一次九十公裏,路費成本近百元,時間成本近兩小時,坐班車更久,三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