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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作為凡人的妙處與趣味

她們或許不再漂亮,卻活得越來越美好

我那麼努力,用更開闊的眼光看世界,用更溫和的心態對待世界,用更誠摯的筆觸記錄世界,不過是為了能做一個值得被你愛的人——因為被你愛,所以我也看到了最美的自己。

十年前,我在一篇叫作《忘記自己不美麗》的文章裏記錄了這樣一個女孩。

那是央視一期叫作《挑戰主持人》的節目裏,經過唇槍舌劍的層層淘汰後,舞台上最後剩下的當期冠軍——中等身高,不漂亮,穿簡單衣裳,在現實生活中估計沒有太大的回頭率。

然而她拿著話筒,臉上有激動的潮紅。她微笑著看觀眾,說:“來之前,我的老師告訴我,我不是那種美麗型的選手,我屬於智慧型。所以,我要以我的機智和知識來獲得勝利。”

當時我在文章裏寫:那一句話,讓今天的我即便不再記不起她名字,也依然記得她的自信。她不是美女,然而她敢於走上央視舞台,然後她贏了,所有觀眾都看得出,她贏在流利的口齒與機智的應答。那短短幾十分鍾的競技裏,她的智慧光芒四射,我打賭,她忘記了自己的不美麗。或者說,這樣的忘記,是將對自己的了解深埋於心,然後以別樣的方式,獲取社會對自己的認可。

是的,十年後,我仍然記得她。哪怕這檔節目已經消失於不斷推陳出新的綜藝舞台,但我還是能記起她神采飛揚的朝氣。

但是,曆經十年,再回頭看當時的文章,突然發現,當初的態度和觀點迄今未變,隻是無論是那位冠軍的發言,還是我自己的文章,其中的概念都略有混淆——現在的我更願意相信“漂亮”和“美麗”沒有必然聯係,因為前者多指外形,後者藏乎內心。

比如上麵所說的冠軍,她隻是不漂亮,但沒人能否認,那些智慧光芒讓她很美。

就像我因為工作緣故所認識的一位女企業家。

我認識她的時候是在一場公務宴請的席間,進門時有人給做介紹,說這是某大型連鎖母嬰購物廣場的董事長,我一仰頭,眼前的女士比我高十幾公分,略有些驚訝,先笑著握手寒暄,我說我就是您店裏的會員呢,會員卡都更新過兩回了。她大笑,善解人意地提議坐著聊,一邊解釋“我以前是打籃球的”,哦,我心想,怪不得。

說實話,她不漂亮——盡管高挑,但不是時下流行的纖細骨架,有了濃眉大眼的英姿勃勃,就少了傳統審美中的含蓄柔婉。但她笑容明朗,說話幹脆利落,不僅口才好,而且言之有物,若她自己不說,我並沒想到她曾把人生中最好的歲月都交給了籃球。

我是聊著聊著,才知道她有很強的學習精神和自學能力,在退役後的日子裏,一邊經營店麵、飛速連鎖,一邊考取了包括心理谘詢師在內的若幹資格證書,然後學習經營理念,漸漸發展出屬於自己的一套營銷理論。她為員工開辦職業講座、為分銷商開辦管理講座、為會員開辦育兒講座,都是公益。事業做大了,除了像很多社會名流一樣做慈善以外,還在社區裏做全免費的繪本館,有時候也去給小朋友講故事,希望關於“美”的教育能從娃娃抓起……當然,商業行為中需要管理者的核心參與,但所有那些日複一日的堅持和不斷的思考、創新,讓我願意相信其中那些向善的追求,是發自內心。

那天,我們交換了微信號,再後來我便從朋友圈知道,她把放暑假的兒子送到倉庫去搬貨,過生日女兒親手做了蛋糕把她感動到流淚,或是有時候會去參加一些類似旗袍主題的Party——仍然是最高挑的一個,但眉宇間的自信生動美麗。

是,不年輕了,也不能算太漂亮,但有那麼一種人,她的美麗好像一輪小太陽,在言談舉止間,讓人感覺到勃勃生機。在這樣的人麵前,你願意傾聽她的見解、學習她的長處,這樣的美不是擺放在一邊欣賞所用,而是帶著巨大的感染力,吸引人靠攏,影響人熱情。

是要人生成熟到足夠階段,走了足夠多的路,思考過足夠多的問題,也放下了很多莫名枷鎖後,才可以釋放出的美。

以及,在成熟而美麗之外,我還願意相信另外一種因愛而生的可能性。就好比在“美是客觀存在還是主觀意識”的千年辯題中,我更願意相信它是主觀的判斷——在愛你的人眼裏,你總是美的。

舉個例子。

就在前幾天,我看到了母校學舞蹈的師妹們拍攝的宣傳片,照片裏的女孩子騰空躍起的瞬間幾乎要和初升的太陽融為一體,飄飛的裙裾像彩霞一樣飛舞,女孩年輕漂亮的身體為清晨的校園勾勒出柔美動人的弧線!

我忍不住在讀者群裏感慨:多遺憾,我從沒有過如此美麗的瞬間。

然後開玩笑:作為一個藝術學院畢業的人,七年大學時光,周圍美女無數,真是太打擊自信了,下輩子再有一次機會,一定不要考藝術學院。

然而我的讀者答:怎麼會?你有你的美,你做講座的時候、給我們寫書的時候、為我們解惑的時候,都很美。

說話的讀者是一家外企的高管,從我們的日常交流來看她絕對算不上是“腦殘粉”。我哈哈一笑對她表示真誠的感謝,然而也沒有特別激動的情緒——三十而立,想來“立”的便是自我認知。知道自己絕對算不上漂亮,但因為不輟耕耘,常可收獲知己。而知己之言,不需要恭維奉承,偶有讚譽,隻是因為你值得。那麼,與其客套費時,不如繼續奮筆疾書,畢竟,我所能給你最好的回報,便是用或溫暖或凜冽的文字,帶你看繁華世界背後那些瑣碎的暖意,或是成長路上的不得已。

所以,這個問題的核心隻在於——我那麼努力,用更開闊的眼光看世界,用更溫和的心態對待世界,用更誠摯的筆觸記錄世界,不過是為了,能做一個值得被你愛的人。

因為被你愛,所以我也看到了最美的自己。

就在我和讀者們聊天的時候,我當時隻有4歲的女兒咚咚和2歲的兒子叮叮一路大呼小叫地跑進我的房間。咚咚手上拿著一枚小小的水鑽發卡,問我:“媽媽,這是你的嗎?”

我從書桌前轉回頭來看一眼,點點頭,小女孩便爬上了我膝頭,伸手,小心翼翼地把發卡夾在我的頭發上——盡管我能感覺到她一定是夾歪了,但她笑盈盈的眸子裏是真誠的依戀,她摟著我的脖子,看著我的眼睛說:“媽媽,你好美呀!”

我忍不住笑出聲,扭頭問兒子:“叮叮,媽媽美嗎?”

兒子大聲地答:“美!”

那一刻,我唯願時光靜止,孩子們永遠天真爛漫,而媽媽們很美,沒有歲月相催。

所以你看,十年過去,“漂亮”已經從我們的生活中漸行漸遠,十年前的話題應該改為《忘記自己不漂亮》,而十年後的事實驗證,隻有“美麗”是永恒。

不信可以回憶一下,十年倥傯,昔日朝露一樣靈透的“班花”自從生完寶寶後就算沒發福也小腹鬆弛;曾經在籃球場上迷倒一群女生的“校草”如今的肚腩活像懷胎八月;同學聚會時最美的女生未必是學生時代最好看的姑娘,但舉手投足間的從容雅致會讓人覺得愉悅敬佩;至於事業有成曾被《商業周刊》采訪的那個男生,你還記得他當年戴著厚眼鏡片孱弱得像竹竿一樣的形象嗎?

而當初因為容貌的不夠漂亮便將你否定的那個人——你的暗戀對象、求職時的人事主管或者工作上的合作夥伴,他們的愛人曆經十年未必還能豔壓群芳(也或者從來就不是帥哥美女),他們引進的職員可能已經因為業績不好而被辭退,他們新的搭檔夥伴要麼不夠順手要麼順手的也會老去……當然會有漂亮姑娘事業有成家庭幸福堪稱人生贏家,但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尋常姿色未必不是福氣。

從概率的角度出發——想拚漂亮?可是有多少“漂亮”能真的拚得過時間?

故而,這一次,我不再用勵誌書那樣篤定亢奮的口氣告訴你要奮鬥、要勤勉、要找到屬於自己這個蘿卜的那個坑、要堅持下去給自己搏一片天……相反,對25歲左右、剛畢業不久的年輕人,我開始懂得你們的不易——在這個浮躁的世界裏,在一次又一次被拒絕之後,要你相信我說的這些道理真的很難,因為無論是家庭的溫馨和睦還是事業有成的美好前景,此時對你來說還有點遙遠。如果是這樣,我隻能誠懇地說,親,你往前走走看,走出象牙塔的方寸天空,一直往前走,走到遠處,才能看見成功人士吃過的方便麵和因為不漂亮而輸掉的初戀,也看看今天小天地裏的“男神”“女神”究竟能夠走多遠。

而對35歲的你,讓我們來握握手吧——屬於“漂亮”的十年已經過去,屬於“優雅”的十年剛剛開始,我們的青春不在了,但所有那些內外兼修的工作都不會是白費。因為年齡予你閱曆,生活沉澱智慧,沉著、穩重、睿智、豁達、灑脫……這些都是一種美。時間在延續,美好在疊加,更何況,無論多大年紀,今天都是你餘生中最年輕的一天。

所以,一切都還有可能,隻要我們願意。

隻要時間肯作證。

我那麼努力,用更開闊的眼光看世界,用更溫和的心態對待世界,用更誠摯的筆觸記錄世界,不過是為了,能做一個值得被你愛的人。

因為被你愛,所以我也看到了最美的自己。

讓我們一起,做個有底氣的“窮人”

我們的底氣,其實不過源於所有那些冷靜的審視與客觀的評判:你需要怎樣的生活,你是否已經擁有這樣的生活——說到底,這生活是你自己的,隻要滿足你自己的需求,你就無須在任何人麵前自卑。

我的女兒咚咚,最近認識了一個和她一樣大的小夥伴。

那是個很漂亮的小女孩,父母都有不錯的職業。能認識,是因為我們常在同一時間去同一個室內遊樂場玩耍,有時候孩子們在一起玩,坐在一邊的父母們就閑聊,或多或少總能了解一些彼此的信息。

那是個開朗的孩子,嘴巴也甜,論性格,比我的女兒咚咚要開朗大方許多。看得出她媽媽很會打扮她,因為她的裙子很漂亮,發飾也很精致。有一天她的頭發被燙出微微的大波浪,好看極了,我就忍不住讚歎了一句:“你的頭發真好看!”

“看這裏,阿姨,”她撩起固定大波浪的一個小發卡,“施華洛世奇的,我媽媽出國的時候給我買的。”

我點點頭,“真好看!”

小女孩很開心,馬上告訴我:“我媽媽去過很多國家,給我買過很多好東西,我的牙膏是日本的、牙刷是韓國的。你呢咚咚,你的牙刷是哪個國家的?”

她用胳膊肘碰一碰咚咚,咚咚一邊在海洋球池裏撲騰,一邊抬起頭看著我,不確定地答:“中國的吧?”

見我還在微笑,咚咚終於點點頭,篤定地回答小女孩:“中國的!我是中國人!我的牙刷是中國的!”

小女孩憐憫地看一眼咚咚,“我媽媽說我用的都是最好的東西,有日本的、韓國的,還有德國的、美國的,你看見我的鞋子了嗎?是耐克的!”

這次咚咚反應倒是快,“我的也是耐克的。”

小女孩愣一下,再不說話了。

我心裏五味雜陳,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女兒“我是中國人,我的牙刷是中國的”這種篤定。因為,咚咚,你的牙刷和牙膏是德國的,水彩筆是美國的,油畫棒是韓國的,吃過的奶粉是荷蘭的,用過的紙尿褲是日本的……而我要到這時才發現,我所有對這些物品的形容不過是“咚咚你今晚要用葡萄味的還是草莓味的那款牙膏”“咚咚你記得帶12色的水彩筆,不是小企鵝的那個油畫棒”……

我曾經也對呆哥感慨過:“這年頭養大的孩子都是國際化寶寶,小名都叫‘全球購’。”

但我是直到這一天才發現,這世界其實已經處處都是物質化的可炫耀標簽,隻是我從沒想過要把這些標簽貼在我的孩子們身上而已。

那之後過了幾天,我跟電視台的一撥朋友約了晚餐。

那是個挺高檔的會所,從我家到那裏直線距離不遠,但要經過本市最繁華、最擁堵的路段,所以毫無疑問,我是騎著電動車去的。

到了會所門口,一眼就看見站在樓下等我的新聞主播——他在看見我的一瞬間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擺擺手,先在保安的指揮下特別淡定地把車子停在了隔壁寫字樓的車棚裏,然後又踱回來,走到他麵前,聽他難以置信地問:“葉老師,你剛才那是什麼交通工具?”

“小電驢啊!你不認識?”我晃晃手裏的車鑰匙,“濟南最快交通工具,二環內暢通無阻,上下班高峰期5公裏隻需12分鍾抵達!”

對方更糾結了,“可是這個交通工具難道不是大爺大媽們的專利嗎?”

“胡說,”我瞪他,“你剛才沒看見我的小電驢嗎?它是多麼精致而小巧、洋氣而炫酷,還有後麵的寶寶座椅,三點式安全帶,符合人體工學原理……”

他被我繞得無語了,哈哈。

其實,我隻是喜歡小電驢可以節約時間。

我不算是一個急性子的人,在對待不喜歡的事情時,也常爆發拖延症。但我是個對“效率”有要求的人——如果用電動車能15分鍾抵達目的地,我一般不會選擇開車40分鍾抵達(其中15分鍾在找車位)。這當中有環保節能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節省出來的25分鍾,我還可以做許多事。比如,可以翻幾頁書、逛半圈超市,甚至更悠閑放鬆地坐下聽會兒音樂,而不是盯著紅綠燈聽廣播電台。

至於孩子們喜歡電動車,一是因為兒子叮叮暈車,從小就喜歡“電動車沒有怪味道”;二是女兒咚咚很早就強調“電動車有兜風的感覺”——在孩子的世界裏,快樂是種感覺,與標簽無關。

所以,那天聚會結束,當呆哥也騎著一輛外觀一模一樣的電動車來接我時,朋友們集體樂壞了。早先曾下樓接我的主播笑著感慨:“這才是土豪啊,人家都穿情侶裝,你們倆開情侶車。”

剛好這群人也是幫好熱鬧的,後來就紛紛要求騎一下試試。於是馬路邊就開始了轟轟烈烈的試駕運動——他們的沃爾沃、奧迪、甲殼蟲就停在一邊,但那些騎得歪歪扭扭的尖叫與大笑也是真的。

回家的路上,呆哥呆萌呆萌地感慨:“咱們已經上升到更豁達的境界了吧?不在乎一些外在的虛榮了。”

我嫌他騎得太快,一邊喊他慢下來看一眼路邊某夜市攤位,一邊答:“咱倆是兩個心理素質特別強的窮人。”

呆哥嘿嘿地笑著答:“這種事,就看你的需要罷了。你自己覺得合適就行,管別人怎麼想呢!”

我們呆哥,他是真的心大。

其實,我的女友也說過類似的一句話。

那是某次下午茶時分,我挺悠閑地在喝咖啡看雜誌,她卻突然跟我說:“前幾天,我看見常了。”

常,是她的前男友。當年我們一群看客都堅定地認為他倆不合適,隻有他倆兀自愛得如火如荼。三年後分手,終究還是因為最初大家認定的那個“三觀不合”。分手的時候她落寞地問我:“為什麼我早沒看出來我倆其實根本不是一路人?”

我當時答:“心理學上說了,這叫暈輪效應,俗話說就是愛情使人盲目。”

我沒說的是:談戀愛嘛,之所以要“談”,就是因為接觸才能發現問題,而問題絕不是一下子就能全部冒出來的。

比如他倆,女孩子從小物質條件不錯,一路讀書,最後讀到博士,看問題有點理想化,但還不至於不食人間煙火;男孩子從小家境不是很好,本科畢業就擔起給妹妹交學費的重擔,對他來說物質收入遠勝過精神追求。所以,畢業後,男生選擇了能夠快速致富的藝術培訓行業,完全扔掉昔日的藝術理想,而女生這時候師從某知名導師,開始研習畫評畫論。兩個人的方向背道而馳,最終不得不分手,看在外人眼裏,甚至還有人埋怨女生嫌貧愛富——因為他們分手時,正是男生的培訓學校遭遇資金瓶頸時。沒人知道,女生離開時甚至沒有要回最初投資在這所培訓學校裏的五萬元私房錢。

十年前,對一個在讀研究生來說,五萬元並不是一個小數目。那是女孩做各種兼職的收入,也包括她輔導學生的課時費。或許正是因為此,十年後,男孩輾轉找到女孩的聯係方式,見麵的理由,就是還錢。

盡管,我們都願意相信他僅僅是為了還錢而來,但對方開著的奧迪Q7、偶然說起他家所在的高檔樓盤,總讓這份誠意,顯得有些打折。

但女友的態度則大方太多了——她收下錢,微笑地聽完男孩這十年的奮鬥史,間或提幾個問題表示讚歎,末了他要送她回家,她坦然地告知自家地址,毫不掩飾那是一套位於單位附近的老房子。一路越過擾攘的菜市場、開放的居民區、一連串三十年曆史的家屬樓……對方越來越沉默。最後她到家,下車,說再見,對方終於忍不住問:“你想要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她笑了,站在車外,隔著敞開的車窗,問他:“你還記不記得,曾經我說想住怎樣的房子?”

他怎麼會不記得呢——研二分手前那段日子,正是他經濟最困窘的時候,每天都在各市、各縣的高中裏跑,各種試講、發傳單招生累得嗓子冒煙,租用的教室又要漲房租……事情多,火就大,一點小事就容易吵架,隻是這一次他沒空哄她回心轉意,於是在吵完架幾天後,他收到她正式的分手短信。他想來想去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隻想起前幾天說起買房結婚的話題,他說想買間二手房先住著,以後總會住上好房子。何況二手房裝修汙染少、位置基本都在老城區所以生活便利,雖然沒有電梯但公攤小、性價比高……而她很驚訝地看著他,認真地告訴他:“我長這麼大,從沒住過二手房。”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她當時的眼神,純淨的、真誠的,沒有絲毫鄙夷,隻有天真的驚訝。

為了驗證自己的推斷,他把她叫出來,麵對麵地問她:“為什麼要分手,就因為我買不起新房子,隻想買二手房?”他說完,她的眼神裏竟然第一次出現了憐憫——是的,憐憫!為了這份憐憫的眼神,十年了,他經營這所培訓學校嘔心瀝血,直到這裏成為全市最大的藝術考試輔導基地。他現在很有錢,有社會地位,有妻子,有兒子,他這麼努力才覺得有資格重新站在她麵前,可她竟然過著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日子!

那天,她把手肘扶在車窗上,很認真地看著他,說:“對不起,曾經是你長大了,而我還活在校園裏,沒長大。後來我明白了,你說的是對的,老城區的房子生活便利、性價比高,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更熱絡,我現在反倒舍不得搬離這裏了。”

她說完,揮揮手,轉身往狹窄的胡同裏走去。他目瞪口呆地注視著昏黃路燈下她的背影——我猜他內心可能有一萬頭草泥馬在奔騰:如果不是因為房子,當初到底為什麼要分手?如果不是跟物質條件有關,這十年,他到底在奮鬥個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