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冷峻的臉上毫無表情,他在耐心地等待犬養露麵。本來以酒井的出身、資曆、軍階以及武士血統所特有的驕傲,他是不會親自來和犬養這樣的人較量的,況且目前犬養還歸自己代管。但他一想起犬養那張令人生厭的大扁臉、通紅如棗的酒糟鼻子,還有他那一臉狂妄、不可一世的神態,他就感到極不舒服,所以決定親自來教訓教訓這個蠢豬。
據點外的情形令犬養心裏不覺一顫。看來酒井將所屬部隊全都帶來了,本地所有據點的部隊都屬酒井節製,這一舉動意味著酒井已經盛怒至極,而且不管不顧了。事情真搞大了。犬養懊惱死了。但讓他稱軟服輸,他又拉不下臉來,如果服輸,自己將如何麵對所有的屬下,將來又如何在關東軍中混?
"他能把我怎麼樣?好歹我是關東軍的中佐,他也管不著我。"想到這兒,犬養心一橫,帶了兩個衛兵,大踏步地走出炮樓,命令哨兵放下吊橋。他一路小跑跑到酒井三郎跟前,氣壯如牛地報告道:"酒井閣下,關東軍陸軍第××步兵聯隊第三大隊大隊長犬養中佐向您報告,請閣下訓示。"他故意大喊大叫,還特意點出關東軍來,旨在提醒酒井三郎:我們是直屬關東軍部隊,你一個三流守備部隊的大佐,敢把我怎麼樣?
酒井鼻子一哼,麵沉如水。他一扔馬韁,翻身下馬,將身上的披風解下,露出他挎在腰間的菊花軍刀來。他解下軍刀,森然一笑,一字一頓說道:"這把軍刀是我從帝國陸軍大學畢業時天皇陛下所賜。聽說犬養君是劍道高手,我今天來主要是想和犬養君切磋切磋劍道,犬養君不會拒絕吧?"犬養一聽如遭悶棍。他什麼都想到了,但他做夢也想不到酒井會從這裏入手做文章。
作為軍人,不接受挑戰,這是恥辱;但接受挑戰,他明知酒井出身武士世家,劍道一流,手裏的天皇賜刀就更非尋常了。今天自己極有可能被酒井當場劈死在這裏。
想到這兒,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現在他真有些後悔以前不該在酒井麵前傲慢無禮。自己所倚重的無非是關東軍這塊招牌,而在日本這樣一個等級極為森嚴的國家裏,真正注重的是家族、出身、門第、血統、身份。和酒井從這方麵比,自己就是一個下三濫,憑什麼和人家玩?現在也隻有硬著頭皮上了。
他臉色蒼白,酒糟鼻顯得更紅了。他慢慢解下軍刀,抽刀行禮。酒井虛虛晃了一下他那把裝飾華貴的刀,算是回禮。
比武開始。一切毫無懸念,犬養根本不是酒井的對手,一上手就被酒井逼得手忙腳亂,兩個回合下來,已經渾身是洞、血流不止。
其實酒井的本意就是在眾人麵前侮辱他一下,滅一滅他的囂張氣焰,並不想要他的命。誰知犬養是個不知好歹的東西,一見血,他那蠻橫凶悍勁兒一下就上來了,和酒井玩上了不要命的打法。這樣一來,破綻更多了。
酒井一聲暴喝,犬養的軍刀被磕飛,犬養呆立在現場,雙手下垂,一臉絕望地看著酒井,茫然不知所措。酒井毫不留情,雙手握刀大力劈下。犬養軟軟倒地。犬養沒死。原來酒井在最後一刻是反握刀柄,用刀背劈下。可即便如此,犬養的鎖骨還是被砸斷,左耳被削掉半拉。絕望的他在刀劈下來的一瞬幾乎大小便失禁。犬養掙紮了半天,還是沒能站起來,他所有的勇氣、悍氣、傲氣都隨著剛才酒井的一刀蕩然無存。犬養雙耳轟轟作響,精神徹底被擊垮。
酒井輕蔑地說了一句:"你不配。"說完披上隨從送來的披風,上麵赫然繡著酒井家族的族徽。酒井招了招手,他的副手吉岡跑了過來。酒井輕輕吩咐道:"這裏後麵的事情,你處理。"隨後上馬,在一群衛兵的簇擁下絕塵而去。
吉岡目送酒井走遠,抽出軍刀一揮:"攻擊!"早就對關東軍驕橫無禮心懷不滿的酒井聯隊士兵頓時一聲呐喊,端著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槍,如一群餓狼般氣勢洶洶地衝了進去。吉岡的命令隻有一條:"不準開槍,可以動用一切手段。"由於主官被撂倒,犬養大隊的官兵得不到命令,隻有眼看著潮水般湧進的酒井聯隊士兵大打出手,稍事反抗就會被刺刀捅死,此時的關東軍犬養大隊真是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