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獨立之日
一個男人要是把選擇權踢給你,你就該選擇踢開他。
安妮發現,重生要比想象中容易,當一個人真的承認過去的失敗之後。
那場大雨蓄謀已久,將所有人的過去淋濕衝毀,巧合的是,之後上海連續一個星期陽光大好。
安妮留在了這座路過的城市,畢竟當時在婚禮現場,她當著那麼多圈內人放了話,說自己要接演馬璃莎的《傳道書》,劇組在上海開拍,她暫時也不能回北京。
她和馬克之後沒有再聯係。
雨夜之後,安妮醒來就開始後悔,父母發來的短信還躺在手機裏,她媽媽生怕她真的孤獨終老,不惜搬出“高齡產婦”的字眼嚇她,讓她趕緊去找一個靠譜的男人。
那時安妮正在馬克身邊穿內衣,身邊的男人在鬧起床氣,用枕頭捂住臉,那一刻安妮恨不得有人用冷水潑醒她,讓她別這麼可悲。
她更加空虛,她怎麼可能指望馬克成為那個靠譜的男人?她玩不起也不想玩了。
因為心裏疼,就用身體尋求解脫,這辦法實在蠢得可憐。
趁著馬克去上廁所的時候,安妮偷偷離開,走的時候,她看了一眼牆上的規劃表,屬於明年的那一格,他根本不在國內。
影片開拍前的日子,並沒有安妮預想中那麼難熬,因為凱蒂沒有著急回去,而緹娜最近都住在上海。
三個女人聚在一起永遠不會無聊,她們提起那天婚禮之後的事,彼此打氣,所有的生活仿佛隻是變換了一個城市,顯得更有未知的新鮮感。
說起來,一切像有天意,她們都在這座城和過去的自己相遇。
幸好女人到了三四十歲,哪怕摔倒,爬也能爬著向前走。
姐妹聚會是再忙也要參加的活動,安妮上午剛剛拿到了劇本,還顧不上細看,就匆匆忙忙趕去畫廊。
凱蒂是個工作狂,平時看著大大咧咧的沒心沒肺,可是一遇到本行就變身成敬業女超人,她來上海這麼幾天又積極開展了展會活動,今天舉辦的一場高端VIP酒會,就選在了地下畫廊舉辦。
這家畫廊的名字隻有一個字——那。環境非常高雅,是緹娜提供的場地。
不得不說,緹娜的年紀讓她擁有足夠多的閱曆,雖然從小在軍隊大院長大,但她天性熱愛藝術,從學生時代起就獲得無數美術相關獎項。十八歲的時候,她毅然選擇出國讀書,在法國接觸到藝術品行業,開始運用自己的天賦,從事藝術品鑒定工作。回國之後,緹娜選擇了上海這座機遇和挑戰並存的城市,很快就成立了自己的“那”畫廊,捧出了無數真正有才華的畫家。
安妮一走入酒會場地,就發現今天來的人格外多,凱蒂加上緹娜的人脈關係,請來了諸多業內知名人士、演員、藝術家,還有媒體人,大家舉杯交談。而高挑的緹娜像個女主人一樣,優雅自得地穿梭其中,她的長發配著波西米亞風情的披肩,襯出十足藝術家的氣質。
每個人都有最適合自己的領域,不能因為是女人就自輕,成功的事業能讓女人站得更直,構築屬於自己的王國。
安妮看著緹娜有所觸動,更加確定自己要去演那部新戲,不管在別人眼裏它算什麼,在她眼前這就是一份工作,是她的事業,更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她沒有理由因為張毅的參演就放棄,他已經毀了她過去八年,休想再繼續影響她的未來。
很快她就被拉走,三個女人找到一方安靜的角落,在價值千萬的世界名畫之前駐足流連。
凱蒂穿了一身暗花連衣裙,依舊露出一雙長腿,眨眨眼衝她們笑,“怎麼樣?我這活動辦得不錯吧,每天都有新驚喜。”她感謝緹娜提供了場地辦活動,方便她今天一舉談下兩筆單子,而女主人對這點小事顯然不放在心上,示意不過舉手之勞。
美人美酒,相得益彰。
緹娜看她們兩個人心情不錯,知道凱蒂肯定到現在都還沒找到湯尼的人,於是忍不住打趣道:“行了,隻要不是你男人那種Surprise就好。”她環顧四周,看看在場的業內新貴,“你也多關注下正常男人吧,過去那些鳳凰男啊,不是偽單身就是玩隱婚,明明有女朋友還要瞞著不提。他們那種男人一丘之貉,彼此幫忙隱瞞,你不提他也不提……”
這句話無情地戳穿了現實,湯尼早有女友,隻是一直不肯了斷,被動地將凱蒂逼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安妮剛喝了一口香檳,原本想提醒緹娜別再提了,可是眼看對方一臉大女人的表情,知道緹娜性格如此,不說出來不罷休,幹脆不再阻止。
果然,一石激起千層浪,凱蒂對事業誌得意滿的心思都散了,她向後靠著雕花牆壁,無奈地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這樣,湯尼肯定還是愛我的,否則他去找個小姐豈不更省心?”
緹娜真要笑了,“你拿自己和小姐比?”
凱蒂被噎了一句,伸手過來假裝要掐她。安妮壓住兩個人緩和氣氛,“行了行了,你男人是誰我們不管,不都是為你好嗎?隻要你不受傷就行。”
“男人和我們不同,他們愛情的格局真的有限。當一個男人富有同情心,這事就更麻煩了,他們還有圈養小寵物的習慣,湯尼……他對那個女人隻有同情,他都說過,他不碰她好多年了,完全就是家人!”
緹娜雙手交疊,舉著香檳杯子輕晃,她用了一抹暗紅色的眼影,整個人極致雍容,並不顯年紀,她淡淡地說:“又是個買賣不成仁義在的說法,我聽得多了。男人隻要說是家人的就注定不可能分開,有時候,親情可比愛情長久。”
她的名言總是靈驗,明明她們無數次印證過,可是每次聽見的時候,還是下意識不願相信。
人總有自保的本能,結局尚早,不願輕易認輸。
凱蒂搖頭說:“你怎麼會懂我的心情?你都這麼多年沒戀愛了。”
緹娜伸手,示意她們環顧四周,牆壁上全是著名畫作,她笑了笑回答:“那是因為我早就想明白了,女人還是要靠自己而活,尤其是天才……戀愛是普通人的腦殘用語,天才都是孤單的。”
安妮就在她身邊,聽了這話忍不住插嘴爆料,緹娜明明在婚禮那天晚上遇見了她的初戀。
三個人瞬間都想起了同一個名字,家偉,這個久違的男人幾乎組成了緹娜的全部過去。安妮不由感歎,“他一定對你念念不忘,所以才會這麼多年了還要來找你,這種人其實做朋友也不錯。”
一句話激起了凱蒂和緹娜的共同否定,“你總是抱有這種分開也能做朋友的想法,太天真了。安妮,你和張毅還能繼續做朋友嗎?”
這下安妮沒法再繼續反駁。
凱蒂回頭打量緹娜,對方今天藝術家的造型分外引人注目,她一邊誇她的衣著,一邊順勢吐槽她的態度,“你和家偉的事比我們都要早,這麼多年了,再轟轟烈烈的愛情都熬成骨灰級的了,你又總是把感情的事想得這麼透,哪個男人敢要你啊?”
緹娜踩著高跟鞋轉身,輕輕點了一下凱蒂的肩頭,自信地說:“輪不到他們不要我,你呀,就是戀愛太用力,才會讓男人這麼反複折磨。記住,衣服可以常換常新,但男人必須挑專一的,衣服折扣越低越好,但男人絕對不可以打折!”
她說完就走開了,入口處有一位新銳畫家正遠遠向她打招呼,她很快迎了過去。
剩下兩個女人對看,安妮笑了笑說:“好了,緹娜不過是嘴毒,說到底都是向著你。”
凱蒂怎麼會不懂,她們對待感情問題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急起來恨不得拿刀逼著對方清醒,可輪到自己的時候都糊塗。
能說清楚的愛恨,就不至於刻骨銘心。
凱蒂搖頭示意自己並不在意,安妮陪她逛了一會兒,看見她還是頻頻拿出手機看,一時心軟,提醒她:“這裏是地下,可能信號不好。”
對方攥緊了手機微微一頓,好一會兒才勉強微笑著說:“我隻是想看下時間。”
安妮剛說完,她自己的手機率先響起。
屏幕上的號碼她並沒存過,原本以為是推銷的,但她轉念想到自己馬上要進組,怕錯過相關人員的電話,還是接了,結果竟然是王子煜。
安妮聽到他的聲音怔了好一會兒,示意凱蒂自己先逛。她向門口走過去,找了個方便說話的地方,詢問對方有什麼事。
地下室入口處就是一條長長的旋轉樓梯,最上方做了通體玻璃的窗飾,能夠讓足夠的陽光透進來。
光線重疊在濃重的油畫之上,讓人心生愉悅。
王子煜的聲音和陽光一樣暖,緩和而平靜地問她最近在上海過得怎麼樣,他看見新聞,《傳道書》馬上就要開拍了。
她來不及想他為什麼要打個電話來和自己閑聊,隻是不由自主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告訴他,留在上海這一陣過得還不錯,找了一家酒店,之後就要開工了。
她說完聽見他輕聲笑,連聲音都得體,她立刻想起那天在婚禮現場,在她最最緊張的時候,是王子煜讓出座位,一直無聲在她背後給予支持。
不得不承認,這個赫赫有名的富家子太容易給人留下好感。
安妮握著手機也笑了,仿佛這個朋友從她當時坐在主桌開始就認下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總是微妙而又簡單。
王子煜問她有沒有時間,想和她下午出去坐一坐。安妮正在猶豫,一抬眼,樓梯上方有人過來,緹娜剛送走了畫家。
對方一邊下樓一邊在和她招手,看見她正在接電話,於是改用口型說:“下午陪我們出去一趟?”
安妮之後就要拍戲,肯定要忙起來,也不知道凱蒂還會在上海留多久,畢竟姐妹最重要,於是她隻好婉拒了王子煜的邀約。
對方在電話裏似乎有點失望,但並不尷尬,很快接了一句:“沒關係,我也沒什麼事,隻是想盡盡地主之誼,一起吃個飯。”
他這樣坦然的態度又讓安妮有點不忍,於是她和他約好改日再見,“我今天和朋友已經有約了,等過兩天吧?”
王子煜不再唐突,說好再聯係,就直接掛了電話。
安妮看著屏幕上那串號碼,她對上海不算熟悉,拒人千裏並不是好習慣,於是她規規矩矩地輸入他的名字,將號碼存好。
緹娜已經走到她身邊,打量她接完電話的表情,又掃了一眼屏幕,“誰?”
安妮大致提起,是當時婚禮上偶然認識的人。
緹娜也想了起來,“我有印象。”
她告訴安妮,王子煜的母親張清玉比他還要有名,一個女人和丈夫離婚,隻帶走兒子和十萬塊分手費。沒想到她並沒有就此消沉,而是隱忍多年開了酒莊,將公司越做越大,吞並了前夫的產業,逼得對方提前退休。如今張清玉已經是富豪榜前十的女企業家,她的兒子也是各類報刊上頭條人物,他從來不像其他富二代一樣紈絝揮霍,反而十分努力脫離家族企業,一直想要自己創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