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凝眉,知道言希撒了謊,心裏卻更是隱隱作痛。隻是,她神色依舊,未露出分毫不妥,語氣平靜:“思莞,那你現在知道了,又怎麼打算?”
她看著他,溫柔的眸色毫不相讓。
思莞回望向她,想了想,有些頹然:“溫衡,你既然和我姓的是同一個溫,你有的苦處我一樣也不少。”
阿衡卻笑,有些悲愴:“哥哥是別人的哥哥,母親是別人的母親,明明在自己家中卻如同寄人籬下,想要保護一些人卻還要千般算計。這個,思莞也有嗎?”
思莞不敢置信,沉默了,有些傷心地喃喃:“我不知道,你會這樣想……你姓溫,同我們一個姓……”
“你說得是,是我失控了,哥哥不要跟我一般見識。”阿衡微笑了,生生壓住胸口的疼痛,頷首,“隻是,現在,我手中捏著林若梅的把柄,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現在請你幫個忙,他日溫衡做了什麼,還希望由你從中斡旋,讓爺爺睜隻眼閉隻眼。”
思莞恍惚:“你是要同她……”
阿衡溫和地開口:“爺爺如果肯幫忙,就是她死我生;如果不肯,魚死網破。”
阿衡見到言希的時候,他正坐在一個偏僻的巷子裏看夕陽,戴著那條灰色的向日葵圍巾,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的樣子。
虎霸望著這少年,心中有了疑惑:“阿衡,剛剛尋到他的時候,我同他說話,他卻沒有任何反應。這是怎麼了,和家裏生氣了,離家出走?”
阿衡卻對著虎霸鞠了一躬:“我電話裏說的話,依舊算數。虎霸哥以後有什麼差遣,阿衡一定辦到。”
虎霸詫異,卻笑:“你個孩子,亂七八糟地想這麼多!老子以後請你幫忙一定不客氣。你快去看看言希。”
周圍的暉色正是明媚,那個少年坐在階下,手中握著什麼,眼睛望著遠處,有些茫然。
“言希。”她走到了他的身邊,輕輕喊他的名字,眼中終究帶了笑意。這是這幾日,她最像溫衡的時候。
他卻了無反應,幾乎是靜止的姿態。
她蹲在了他的麵前,看著他穿的衣服,皺了眉,微笑:“外套不穿就往外跑,冷不冷?”語氣像極對著跑出家貪玩的孩子。
她伸手握他的手,言希的指尖冰涼。
他緩緩移了目光,空洞的大眼睛在她臉上停滯了幾秒鍾,又緩緩移開,短暫的注意力。
阿衡僵了眉眼,微微提高了音量:“言希!”
他的指動了動,左手握著的東西似乎又緊了些。
思莞、達夷趕到了。一幫人七手八腳地把言希抬上車。
阿衡凝望他,他的眼睛卻茫然地望著天空。
那顏色,藍得很好看。
達夷坐在車裏,眼圈都紅了,從頭到尾,隻說了一句話:“兩年前,他就是這個樣子。”
思莞的臉很是陰鬱,握住言希的右手,默不作聲。
這個樣子……
言希坐在那裏,皮膚白皙,眼睛黝黑清澈,卻沒了平時的尖銳。隻是很安靜,像極高檔商店裏放在櫥窗中的大娃娃。
阿衡看著車的走向,問思莞:“去哪裏?”
思莞回答得簡潔:“醫院。”
阿衡低了頭,目光正好停留在言希的左手上。纖細修長的指節,彎曲的姿勢,緊緊握著什麼,隱約,是鐵質發亮的東西。
阿衡想起什麼,撞在心口上,疼得半天緩不過氣。
B市天武綜合醫院,以治愈精神方麵的疾病而聞名遐邇的醫院。
阿衡、辛達夷被思莞堵在了醫院外,他說:“不要進來,這裏……你們不習慣。”他卻是已經習慣了的,輕輕牽了言希的手,一步一步,離他們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