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裏柔軟華美的地毯,此刻踩起來,隻讓人覺得,像是踩在棉花上,讓人腳下發軟的同時,那種頭重腳輕的感覺也更甚。
“薛硯棋……薛硯棋……G市J鎮……第一高中……沈鈴,沈鈺……小鈺兒……怎麼會,怎麼會這樣,這一定不是真的!”行屍走肉一般行走著,薛焱腦子裏飄過那些名字,想起那些事情,隻覺得一切恍然如夢。
可是這樣的夢,卻是讓人恐懼,讓人絕望到不行的噩夢。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是真的,一定是假的,這就是一場噩夢,小鈺兒怎麼會是她,薛硯棋,怎麼會,就是鈺兒……”薛焱口裏喃喃著,不經意間竟是帶上了哭腔。
而這樣呆滯的默念,和漫到從早到晚的等待中。
在外麵的天空擦黑的時候,內心崩潰的薛焱,終於等到了查完了一切,大汗淋漓著跑回公司的夏爾——
“薛總,事情都查清楚了……”趕回來的夏爾,手裏除了拿著那一張請柬外,還拿著其他一摞,厚厚的資料。
“怎麼樣?是真的麼?”一天的等待和思考,其實薛焱心中早已確認了答案,隻是有些令人難以置信的真相,總歸還是要聽人說出來,才會當真,覺得真切。
而看著薛焱那樣的表情,夏爾也是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是,薛總,就當真如你所想的那個樣子……薛硯棋,本名沈鈺,G市J鎮生人,年幼喪母,與父親相依為命幾年後,沈鈺的父親,娶了一個叫做金鳳月的女人進門,其後不久,其父沈某車禍身亡,沈鈺父母雙亡,聽人說,因為薛硯棋的繼母一直虐待她,所以沈鈺在高中畢業後,為了徹底脫離那個家,改隨母親姓薛,自此,改名薛硯棋……”
一字一句讀著調查到的內容,薛焱隻覺得每一個字都仿佛重錘,一下一下砸在心髒上,砸的人生疼!
“所以,這一切,終究不是噩夢,是比噩夢還要可怕的現實。”終於,所有的猜測,所有的懷疑,都在夏爾的調查後,全部塵埃落定。
原來,他薛焱恨了那麼多年,厭惡了那麼多年的代孕的不要臉的薛硯棋,竟然就是當年,他高中時期一見鍾情,讓他飽嚐初戀甜蜜,記掛了一輩子的小鈺兒。原來,就真的如她所說的,她從來,都沒有錯。
她的代孕是被逼著,她沒有破壞他最珍視的感情,甚至她本身,就是他最珍視的那個人。
可是這麼多年來,他卻因為不知情,把她當成了十惡不赦的女人!
他拋棄她!向她複仇!傷透了她的心!
他詆毀她!玩弄她!甚至逼著她,要搶走她唯一的孩子!
可是那個女人,她分明就沒有錯啊!她最大的願望不過是平平靜靜生活,好好養大孩子,可就算是這樣的願望,卻也被他粉碎!
甚至她曾有過的三個孩子,也因為他,死的死,傷的傷。
他薛焱最珍愛的小鈺兒,這麼多年來為他受了那麼多難,吃了那麼多苦,可是當年口口聲聲說著要陪她,要陪她度過一切難關的薛焱,卻對於那些難關毫不知情。
所以那麼多年,那麼多難,那麼多絕望和悲傷,她到底是怎麼走過來的!
“為什麼會這樣……G市,J鎮,第一高中……我早就應該猜到的,怎麼會那麼巧合,我真是蠢笨就像是個傻子!我的小鈺兒這麼多年就在身邊,可我還蠢到了極致的朝她報仇,我還肆無忌憚的傷她的心!我還,我還以因為那些報仇而開心,而雀躍,而激動!薛焱啊……薛焱……你怎麼就那麼蠢呢!”
那種麵對真相的絕望,薛焱拿著那張請柬,看著那些白紙黑字,堂堂一個一米八的錚錚鐵漢,竟是一邊自嘲的笑著,一邊淚如泉湧,不能自已。
而這樣失去理智,情緒崩潰到極致的薛焱,也是夏爾平生這麼多年,第一次見。
“薛總,那您,打算,怎麼辦呢……”
“怎麼辦?我能怎麼辦呢?有些事情,從一開始我就錯了……可笑的,我卻從一開始,就覺得我是對的……這麼多年,我已經錯成了這個樣子,我該怎麼辦?我還能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連著三個問句,薛焱那絕望的眼淚,依舊如泉水噴湧,而他一開始震驚悲傷到了極致的眼睛,也在這樣的情緒波動中,漸漸轉成絕望。
“薛硯棋……小鈺兒……念陽……我這一輩子,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帶著嘲諷的苦笑,薛焱像個瘋子一樣,縮在牆角,紅著眼睛,一邊笑著,卻一邊,哭的像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