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見,逞英雄這回事,還真不是人人都做得到的。
一聲巨響,粉白牆壁被妖獸撞得搖了搖,凹下了一大塊。齋亭也被甩了出去,飛了一段距離後掉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她隻覺得頭昏腦花,全身骨頭幾乎要散架了。
“打它!快點打它!”尹智勝喊道,頓時如雨點的石子紛紛朝著妖獸扔去。
齋亭呻吟著手腳並用地爬起來,顧不得疼痛,剛剛站起來就立即衝上去。妖獸雷鳴一般的吼叫讓她整顆心劇烈地顫抖,差點雙腳一軟就跌倒了。她咬咬牙,一個箭步衝上去拉住那個被妖獸抓住的學子,低頭怒喊:“快幫忙!”
剛才癱軟在地的那名學子與她的距離最近,被她一瞪一吼,連忙回神和她一起拉開妖獸爪子下的學子。兩人都是十幾的孩子,力氣再大也不能輕鬆自若地搬起一個昏迷的同齡人,何況一個摔得全身骨頭都快散了,一個在妖獸的吼叫聲中秫秫發抖。兩人手忙腳亂地把人抬了起來,使勁地往後麵拉。此時齋亭一心低頭救人,完全沒有察覺到妖獸在疼痛怒吼中,利爪抓向她的背部。
周圍的人發出抽氣聲和尖叫聲,下一瞬鮮紅的血霧從她頭頂噴薄而出,灑在齋亭的發上、臉上、手上,像在水裏麵融化散開的紅色顏料,迅速將她天淨沙色的衣衫染成紅色,仿佛她一開始穿的就是如此鮮豔奪目的胭脂紅。
齋亭默默地眨了眨眼睛,睫毛上沾染的鮮血模糊了她的視線,而在模糊的視線中站著的少年身形頎長,英姿煥發,橫劍於胸前。齋亭再眨一下眼,就見他猛地一個箭步衝上來,劍光一閃劃過齋亭的頭頂,下一刻妖獸的吼叫震耳欲聾,更多的鮮血噴在齋亭身上。
齋亭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黑暗中隻聽見妖獸的痛苦的吼叫。
白日的陽光照射在臉上,即使閉上了眼睛也覺得自己能夠看見一片混沌的血紅色,就好像——好像——
噩夢中無數妖獸朝自己撲飛而來,利爪輕輕一揚,她就看見鮮紅的血液從自己身上噴了出來。
她仿佛聽見了自己身體裏麵血液流動的聲音,猶如波濤的聲響,洶湧澎湃!
齋亭幾乎喘不過氣,她猛地睜開了眼睛,好像看見噩夢裏麵的野獸盡數跑了出來,目帶恐懼地瞪著前方。
被砍斷了一隻前爪和胸前被刺出一道深深傷口的妖獸狼狽地朝前方吼叫,掉頭就跑。趕來救援的武略堂和術法堂的夫子當即追了上去。執劍少年卻沒有追,停在齋亭身邊,側臉淡淡地瞥著她,看了許久。
尹智勝跑到她的跟前,雙手打顫地抬袖給她擦拭著臉上的血跡,一邊碎碎念道:“神仙保佑!神仙保佑!神仙保佑!臉沒有花,手腳也沒有斷,人還好好的,完整無缺。”
齋亭大口地喘著氣,一呼吸就聞見自己身上濃濃的血腥味。她無暇搭理尹智勝的碎碎念,忍住作嘔的感覺,揚了揚眉看向映軒道:“你故意的?”
“什麼?”映軒仍看著她。
“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才跑出來,莫非是故意弄我一身血不可?”她從頭到腳無一不是妖獸的血,活生生就是血人,這感覺真是惡心得要命。
尹智勝知曉她和映軒兩人一向都是不對盤的。映軒雖不像金之華那樣時時找碴,相反是他很安靜,從來沒有去招惹過齋亭。齋亭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因此要說兩人有過節的話卻實在找不出來。可是他們兩人一旦開口說話,就讓人覺得他們很不對盤!
映軒唇角微揚一下,道:“你哪裏來的匕首?”
齋亭沉默了片刻,道:“隨身帶的。”
他頓時怔住了。
尹智勝正在擦拭著血跡的手也頓住了。他驚詫萬分地張大了眼睛瞪著她,久久才啞然道:“齋亭,你——”她居然隨身帶著匕首!她要做什麼呀!
齋亭擰幹滴血的衣袖,閑閑道:“如今妖獸橫行,人人朝不保夕,我不求自保,難不成等求別人來救命?我相信求人不如求己。”
“真是……”映軒怔了片刻,才無奈地搖了搖頭,彎腰把那名受傷的學子背起來,突然回頭說了一句,“嗯!故意的。”
沒頭腦的一句話,卻頓時讓齋亭氣炸了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