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亭讓靈槐清點了一下堆積在桌子上的禮物,足足有四十幾樣之多,裏麵那些吃的玩的就不說了,還有幾盒上好的脂粉,幾支做工精細的發釵,幾塊繡了花草鳥蟲的絲帕,幾匹可以拿來做秋衣的錦緞,最讓齋亭頭冒冷汗的是,居然連枕頭都送了。
她讓靈槐把那幅字畫放在書房裏,其它東西全部分給了下人,自己隻從中拿出一隻粗陶做成的小獸把玩。小獸做工不算精細,輪廓模樣也不甚清晰,隻是看著渾圓可愛,不知是尹智勝從哪個小攤子上麵買來的。
齋亭漫步往花園走去,秋風徐徐,湛藍高遠的天空映照在花園裏偌大的蓮花池子中,遠遠望去,天空是清澈的藍,池水也是清澈的藍,如果忽略掉水麵上的殘荷,還真有一種水天一色的感覺。
“對了,書翠,你去看看那酒鬼洗好了沒有?”齋亭突然想起刁晝這件事情來,便轉身朝走在身後的書翠吩咐道。
書翠知道小姐今天一定是要好好整整那個酒鬼,她自己也是小孩子心性,連忙答應了,興匆匆地跑開了。
齋亭望著前麵的蓮花池,眼角瞄到書翠的身影咻地轉過角門,立刻扔下手裏的粗陶小獸,提起裙擺就往馬廄那邊跑過去。
馬廄裏靜悄悄的,自從裏麵住進了騎獸之後,負責看管馬廄的小廝們懼怕騎獸,都不願意接近這個地方,此刻周圍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光線有些幽暗的馬廄裏麵,鹿蜀正百般聊賴地蹲在地上蹭著草堆,見到齋亭走近,立刻站起來撲哧撲哧地叫。齋亭笑了一下,爬進了馬廄取下馬鞍戴在騎獸背上。整理妥當之後,她用力地打開了馬廄的大門。
咿呀一聲,大門一開,齋亭手腳麻利地爬上柵欄。以她矮小的個子,站在柵欄上麵才能夠得上腳蹬,費了好大的勁總算爬上了騎獸背部。齋亭輕呼一口氣,抱著鹿蜀的脖子摸了摸,笑道:“小灰,咱們出去逛逛吧。”
鹿蜀撲哧一聲,似乎聽得懂齋亭說的話,踱了幾步走出了馬廄。
齋亭拉緊了繩子,道:“小灰,走吧!”
鹿蜀在馬廄裏麵關得久了,一出柵欄大門就變得十分歡快,腳步輕盈地院子裏轉了幾圈,四蹄在地上踢出噠噠的聲響,發出了比平時響亮的叫聲。齋亭心裏不由得一陣緊張,若是小灰的叫聲把附近的護院都吸引過來,她就別想出門了。
她正緊張地朝角門那邊望去,鹿蜀突然像一支滿弦射去的利箭一樣朝前麵衝出去,齋亭措手不及,差點就被甩落下地,連忙彎下腰趴在鹿蜀身上,緊緊地抱住它的脖子。
鹿蜀猛地縱身一躍,躍上了前方的牆頭,稍微頓了一下便踩著風飛騰起來。齋亭感覺整個人似乎變得一點重量也沒有,輕飄飄的仿若一朵雲。她睜眼一看,隻見偌大的相家宅子落在了自己的眼中,一景一物都在自己的腳下。下方的護院和下人們驚呼起來,驚恐又著急地朝她使勁地揮手。鹿蜀歡快地打了一個響嚏,再次縱身躍向更加廣闊的天空。
齋亭總算身臨體會到騰雲駕霧的感覺了。
清爽的風迎麵吹來,將裙裾衣袖吹得鼓了起來,隨著騎獸的飛騰,橫豎整齊的街道出現在她的眼前之後就被迅速地甩在後麵,地麵上的行人甚至還沒感覺到上空的騎獸,齋亭已從他們頭上飛了過去,眨眼間連人也不見了。舉目望去,一邊可以望見連綿的山脈,一邊可見一道泛動的天藍色的,在陽光下波光閃閃。
“小灰,飛高一些。”騎獸的背上比馬背上舒服多了,一點也不顛簸。齋亭漸漸地適應的同時膽子也大了起來,拉緊韁繩對著鹿蜀喊道。
鹿蜀歡快地仰頭鳴叫一聲,就往頭頂的雲霄衝上去。
咻地一聲,一個細長的黑影從齋亭身邊飛了過去,齋亭怔了一下,就見一根黑繩咻咻地繞過鹿蜀纏繞了幾圈,緊緊地縛住了騎獸的脖子。齋亭臉色大變,順著黑繩朝下方望去,隻見一個白衣人站在一處屋頂上,一手緊握著黑繩,一手握著短刀。風揚起他披散著的長發,露出發下一雙銳利如刀的眼睛,在陽光下閃著野獸一般的光亮,亮得有些叫人打從心底發怵。
齋亭一眼看見那個人,覺得有一些眼熟,來不及細想,身下的騎獸就踢著四蹄掙紮起來,嘶叫著往上空飛去,可是任它怎麼使力也無法掙開這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黑繩子。繩子握在白衣人的手裏,那隻握繩的手仿佛蘊含了巨大的力量,手臂緩緩抬起,齋亭看見他的手輕輕一抖,又好像用了十分的力道,繩子便啪地一聲鞭打在騎獸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