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數次罰抄數次餓肚子數次被懸吊在屋簷底下欣賞蚊子自由飛翔的“英姿”之後,齋亭心情萬分悲痛地進行教訓總結:要整死這個師父,她得學好術法不可!
你瞧人家學術法的,連手指頭都不用動,隻需一個眼神輕輕一瞥,光是眼神就能殺死一堆人。
齋亭紮在書堆了三天三夜,每天除了吃飯睡覺的四個時辰之外,其它時間都在苦讀,今日終於帶著憔悴發青的臉色從書房裏走了出來。書翠和靈槐上前作勢要扶她,她伸手將她們兩人推開,自己捧著書走到暄和麵前。
此時暄和正在花園裏和相朗君飲茶賞景。當然,這種情況下一向是相朗君滔滔不絕地講,暄和靜靜地聽,目光冷然地望著前方出神。
齋亭走到他麵前,臉色不虞地把書本往桌麵上一扔,隨即脆聲地把這三天的功課一字不差地全背了出來。
暄和仍舊麵無表情安靜地聽著。
相朗君一邊聽一邊無比滿意地微笑,在齋亭眼裏已經和“後爹”無異的他完全無視自家侄女的臉色,隻對這個嚴厲的西席越來越滿意——總算有人治得住他這個侄女了!他終於可以高枕無憂,安心地去找媳婦啦!
“嗯!背得還算流利。”幾篇文章連續背誦完畢,暄和滿意地點了點頭,撫摸著懷裏的兔子,目光淡淡地看向齋亭。
這幾天下來,齋亭對他的目光是相當的敏感戒備。當即挺直了腰杆端正了站姿正了正臉色,努力睜大眼睛精神抖擻地回望著他。
“今天沒有功課了,你下去吧。”他淡然道。
齋亭頓時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高興地從桌上的幾本書當中抽出一本,諂笑著道,“師父,您能教我一些簡單的術法嗎?”
“譬如?”
她一邊翻著書一邊道:“這本書上麵說了,其實術法很簡單。修行的人一旦有所頓悟,便能突飛猛進。當然啦,我不敢奢望自己學得多好,可是,我的師父是術師,我卻連一丁點都不會,豈不是叫別人笑掉大牙?到時候師父也臉上無光啊!”
“嗯。”
她笑嘻嘻地湊到暄和身邊,道:“不如師父您先告訴我,你是怎麼把我定身在椅子上,又是怎麼讓我不停寫字的。”
暄和看了她一眼。
齋亭對著他露出一臉虔誠。
相朗君笑眯眯地在一邊品茶。
暄和以指沾上茶水,龍飛鳳舞地在桌麵上畫了一通,起身道:“掐指念咒。”
齋亭呆了好久。
她隻覺得胸口有一把無名火,幾乎要噴射而出。這、這……是什麼師父?居然耍她?誰不知道要掐指念咒,問題是怎麼掐指怎麼念咒?你鬼畫符一樣在桌上亂畫一通,鬼才看得明白。
暄和走了幾步,回頭看著她忿忿不平的樣子,微微笑了起來,道:“你卻歇息吧。下午睡醒了便讓蒼玉帶你出去兜一圈。”
堵在心口的火氣才正待發作,他一個淺得不能再淺的笑容飄了過來,頓時讓她無處發火,隻覺得眼前一陣目眩。待他的身影已經飄出來大老遠,齋亭才反應過來暄和剛才說了什麼話。
他說,睡醒了讓蒼玉帶她出去兜一圈!
耶!
師父萬歲!
齋亭幾乎要跳起來歡呼,回頭瞪了瞪還在笑眯眯品茶的叔叔,沒好氣道:“相老頭子,你倒現在還不肯說出師父的來曆嗎?”
“誰是老頭子?”
“你倒年輕?你年輕你給我找一個嬸子啊!”對於這個“後爹”,齋亭如今是以叛逆的“繼女”口氣跟他說話。
相朗君無言以對,繼續品茶。
齋亭擠到他身邊坐了下來,笑著小聲道:“我師父不僅僅是術師那麼簡單吧?就算他是術師,也應該不是普通的術師吧?他是靈過宮的?還是雙家的?”瀛洲上下的術師論第一,那麼就屬靈過宮。論第二,那就是西方泰西宮的術師世家雙家。齋亭見叔叔對暄和如何放心信任又敬重,就隻能往這兩處猜想。
她又壓低了聲音,用隻有叔叔才聽得見的聲音道:“叔叔,您悄悄地告訴我,我保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相朗君端詳著精致的茶盞,晃頭晃腦半天時間才說道:“他?來曆?不就是靈過宮的一個術師嗎?以前出遠門時與他有過一麵之緣,他降妖時不慎驚嚇到相家運貨的馬隊,害我損失了一半貨物,因此他就欠下了我一個人情。前些日子我聽聞他來到琅蒼城,本也打算懇求他來相府當一回西席的,沒承想你不知死活追妖獸去了,我就隻好請他出手相助。”
齋亭懷疑地睨著他:“這麼說,你那幾天不見人影,就是為了去見他?”
“咳!沒錯!他是靈過宮的術師,豈會隨隨便便就答應上門來當西席,教的還是一個無比頑劣的學生?我一連去了幾日,幾乎是好話歹話說盡,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求得他點頭應允。說起來,他還是看在欠了我一個人情的份上才答應的。你可要給我好好學,要是敢偷懶或者做出不尊師長的事情出來,看我怎麼收拾你!你師父罰過之後我定要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