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旋室驀地頓住腳步,齋亭險些撞在他的身上,連忙站穩了腳步,抬頭一看,才發現他們來到了一處青蓮環繞的地方,風微微拂動,現出了碧葉當中曲曲折折的白玉石橋。水池中央一座樓閣飛簷畫棟,精美無比。
旋室的目光淡淡地掠過蓮池四周,神色微變。
橋頭邊,兩名術師肅立在青青的蓮葉之中,白衣碧蓮,看上去很是英姿颯爽。旋室一見他們,神色便有些凝重起來。這兩人都是靈過宮的靈術師當中最出類拔萃的兩位,一人叫午風,一人叫青冥。他們兩人竟守在樓閣的如入口,隻怕——
他暗暗地猜測著,午風和青冥見他走來,早已行了禮。
“祭司大人還未醒?”旋室的眉頭一皺,“是誰在這外麵布下九天陣?”
“回大人,是傾宮大人。”午風回答道。
旋室沒想到事情這般嚴重,竟讓傾宮連威力最大的九天陣也用到了。
午風憂心忡忡地說道:“明天就是升山的日子了,可祭司大人還沒有醒來,不知如何是好……”
旋室溫言笑道:“有什麼可擔心的?他可從來沒有錯過那樣的大日子。”說著朝齋亭招招手,領著她穿過蓮葉之中的白玉橋。齋亭望見這個蓮池竟然大得看不到盡頭,順著水流的方向,碧玉巨大的葉子一直延伸到遠方。
她隨著旋室進了小樓,裏麵靜悄悄的,心裏不由得緊張起來,想到就要見到樊桐了,不知怎麼的,她緊張得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才好。
剛才那旋室說師父還沒醒,是怎麼一回事呢?
她帶著滿肚子疑惑,看著旋室象征性地在門上敲了兩下,便推開門走了進去。她輕手輕腳地跟在後麵。
寬敞的房間很幹淨,很整潔。
齋亭有些失望地輕歎了一下。她以為祭司大人住的地方有什麼非同凡響之處呢,原來跟普通人差不多啊。
她的眼珠子正好奇地轉動著打量房間,忽聽見旋室叫了一聲“樊桐”,她連忙回過神,三步並兩步地繞過前麵的屏風,直奔到床邊。
他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睡得很沉,即使她這樣急匆匆地跑進來,響亮的腳步聲也沒能把他吵醒。齋亭的心卻一下子提得老高,一個箭步撲到他身邊。
“師父。”她搖了搖樊桐,他卻一動不動,若非還有輕輕的呼吸,她幾乎要以為他已經死了……
他的臉色很蒼白,找不到一絲血色,蒼白得有些透明。
齋亭眼眶一熱,忍不住掉下淚來。
“師父,師父……”
旋室大人不是說他的傷已無大礙嗎?可是為何他還躺著怎麼也叫不醒?她寧願一進來看見的是他目光清冷神色清冷地坐在這裏,眉頭微微一皺,故作老成地說她有好幾天沒有背書了,罰她多背幾篇文章。
“旋室大人,師父他到底受了什麼傷?你不是說他已經好了嗎……”
旋室默然不語,伸手抓住樊桐的手腕。他的指尖散發出淡淡的螢光,光芒隨著樊桐手臂上的靜脈往上遊走。他眉頭忽地一蹙,放開手歎息道:“這個樊桐——他幾天之前突然渾身是血回到靈過宮,隻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就昏了過去。我以為他隻是暈血,誰知道傷得這麼重。”
“那……那該怎麼辦?”
旋室安慰地拍了拍她的頭頂,溫聲道:“別急。樊桐可不是普通人,他是祭司,就算受了傷也會自己慢慢複原。他現在雖然睡著,可是身上的傷正慢慢愈合,估計明天就能醒過來了。”
“真的嗎?”齋亭擦了擦眼淚。
“嗯!我可不會騙人。”
說的也是。旋室大人肯定不會騙人。齋亭抓住樊桐的衣袖,坐在床腳邊道:“那我可以在這裏等師父醒過來嗎?”
他想了一下,點頭道:“你在這裏陪他,若有什麼事可以找外麵的午風和青冥。我還有些事情要忙,等晚點再來找你去吃飯。”
齋亭乖乖地點頭,看著旋室的身影轉過了屏風。她拉著樊桐的的袖子,看他的手也露在了外麵,連忙把他的手塞進被子裏麵以免著涼。
“師父,你要趕緊醒過來。我還有好多書沒有背給你聽呢。”她雙手支頤趴在床沿邊,仔細地看著他沉睡的麵容。
以前覺得他長得很年輕好看,可還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地細細端詳他的樣子。他睡著的模樣少了平時的清冷,看起來更像一個眉目俊秀的少年,眉目如畫,帶著一點點稚氣和倔強的感覺。可是這種倔強看起來好像一個琉璃麵具,透明脆弱,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