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秋原國其它地方的寒冷,秋原國的西陲之地就要溫暖許多。這裏地處荒涼,出了倚牧關就隻有幾個據守重鎮,再往西走就是茫茫大漠和戈壁,寸草不生。偏偏秋原國近年來最大的威脅就是來自大漠中的“豺狼”——慕答部落。
大風吹來,還帶著有些灼人的溫度,風中卷著細小的沙塵,吹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倚牧關上。
安西總兵洛英愁眉苦臉地站在城樓上麵望著昭陽城的方向,嗟歎了再嗟歎——他今年二十九歲,本命年。
都說本命年要小心,身上得帶些驅邪避災的東西,偏偏他不信邪,家裏人給的護身符之類的東西一概不帶。這下子好了,睡到半夜被敵軍從美夢裏嚇了起來,連發生什麼情況都不知道,隻看見漫天的火光和喊打喊殺的叫聲,嚇得他魂飛魄散,擔心全軍覆沒,趕緊帶著大部隊突圍撤離。
等天一亮一數,除了昨晚措手不及被殺的士兵和來不及逃跑的一千多人之外,竟然有近三千人是在慌忙逃跑中互相踐踏而死的。
他無語地抹了一把臉,打算重整旗鼓,卻發現敵軍已經從後麵追上來了,隻好趕緊跑,一路直跑進倚牧關。等回頭點一點兵——又丟了上萬人。
平時不可一世的安西總兵再次抹抹臉,歎息自己此次應該是凶多吉少。丟了兩個要地,就算他舅舅貴為大司馬,估計也不能保全他了。
“大人。”正在他嗟歎之際,一個副將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大人,不好了……”
“你娘的才不好了。”洛英回頭惡狠狠地瞪著他,罵了一句。
“不是,大人,朝廷裏來人了。”
洛英一聽,臉色即刻白了一大半:“來人了?”
“沒錯。對方是……聲稱是新上任的安西總兵。”
他的臉色已經蒼白得不能再蒼白了,努力扶住城牆才能穩住身形。想到周圍一群下屬士兵在眼勾勾地看著,他挺了挺胸道:“是誰?”
“啊?”
“新的安西總兵……是誰?”
那名副將這才反應過來,道:“屬下見對方的旗幟上寫的是洛字,聽喊話的人說,好像是叫洛璞……”說著端詳著洛英的神色。同樣是姓洛的,會不會是洛總兵的親戚啊?
洛英一聽,差點就一腳滑倒在地。
旁邊的士兵連忙伸手扶住他,突然聽見他們的洛總兵哈哈地大笑了起來,本來慘敗土灰的臉眨眼間紅光滿麵,洋洋得意。他大手一揮,聲音中氣十足:“走!都跟本大人一起迎接新總兵去!”
眾下屬們不禁目瞪口呆,不明白洛總兵高興得意什麼勁。要知道,再過一時半刻,守在倚牧關的雖然還叫洛總兵,可就不是眼前這位仁兄了。
洛英卻一點兒也不擔憂,笑容滿麵地一路來到中軍大營,跨進堂中,一眼就看到首座上的人,笑哈哈地雙臂一展,把首座上的人一把攬住:“洛璞,沒想到你也能有今天。別板著臉呀!來來來!叫一聲二哥來聽聽。”
首座上穿著盔甲威風凜凜的人正是洛璞。
說起來,他們既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因為洛璞和母親和洛英的母親是親姐妹,都是鳳戚的姐姐。巧的是,他們的母親各自嫁給了洛家的兩兄弟,成為了妯娌。
一見到洛英,洛璞臉上那副猥瑣的笑容怎麼也扯不出來了,悶悶地叫了一聲:“二哥。”
“小三,聽說你就是朝廷派來代替我的新總兵?”洛英勾著他的脖子陰陽怪氣地說道,“你真是出息了!二叔和嬸嬸知道了,肯定很為你高興吧?”
洛璞嗯了兩聲,什麼話也不說。
洛英笑了笑,睨著他道:“小三,朝廷的公文呢?陛下的聖旨呢?我人都已經來了,你可以拿出來讓我看看了吧?”
“呃……稍等稍等。”洛璞縮了縮脖子,在他麵前一點威風都沒有。
“稍等?”洛英眼睛一眯,“小三,你不會是人先到了,公文和聖旨卻還在路上吧?雖然你我是兄弟,但是任命是朝廷的事,並非你我二人說了算數,咱們還是得公事公辦。”
洛璞點點頭:“自然!公事公辦。”
洛英一笑,他要的就是這句話。
“既然你的公文未到,恕我不能喊你一聲洛總兵了。倚牧關這裏還是我在做主。洛璞,你一來就坐我的位置,你可知罪?”
他站在洛璞麵前,穿著盔甲的頎長身姿頗為英氣凜然,臉上還帶著笑容,看著洛璞的一雙眸子卻帶著寒光。
洛璞卻裝作沒看見,無辜地摸了摸鼻子:“這個……我坐了你的位置,是什麼罪呢?”
“你不知?”
他誠實地搖頭:“不知。”
洛英臉色一沉:“洛璞,你聲稱自己是朝廷新派來的安西總兵,可是卻沒有陛下的聖旨和朝廷任命的文書,分明就是假傳聖意,禍亂人心。而且你以下犯上,無視軍紀,還不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