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悶悶地喝了一陣,見樊桐怔怔地盯著酒壇子不說話,便問道:“祭司大人,你說咱們能守住倚牧關嗎?”
“誰說我要守倚牧關?”他眼睛一抬,眸子亮如星辰。
“啊?”
“我是來收回昭陽和汴陽、呼蘭的。”
“哦。”他點了點頭,臉上又露出招牌的諂媚笑容,“沒想到祭司大人居然還懂得打戰。一開始我還有些擔心,但是看到你胸有成竹的樣子,我就放心了。祭司大人不愧是我敬仰崇拜的人,無所不能。”
樊桐對他的奉承讚美完全不為所動,隻是認真地說道:“這是我第一次上戰場。”
“噗——”洛璞一口酒直直地朝前方噴了出來,“第一次?莫不成祭司天生就懂得行軍布陣?”
“讀過兩本兵書。”
“……”兩本兵書?那個隻會紙上談兵的洛英都比他還強,至少他是熟讀兵書。
“所以我才把你帶來了。”
“……”他就覺得怪了。為何他剛剛升官沒幾天,鳳戚舅舅便又委了他一個總兵的職務,比京都護衛統領還威風,原來就是祭司大人搞的鬼。一陣風吹來,他的酒意一下子就被冷風吹醒了一半,連忙道,“祭司大人,我就隻跟舅舅上過一次戰場,而且隻是跟在他身邊,連刀都沒有拿過。”
“那麼從現在開始就拿起你的刀。”樊桐清冷的語氣陡然變得冷厲,猶如這冰涼粗礪的風,“你想成為洛家的掌事人,那麼就不僅僅隻是當一個護衛統領。眼前的戰場才是你的機會。建功立業,讓曾經瞧不起你的人真真正正地崇拜你,敬畏你!”
洛璞被他說的愣愣。
眼前的祭司哪裏還有以往的平靜清冷,眼角眉梢盡是叫人心中為止一凜的肅然煞氣。眼眸定定地落在他的臉上,瀲灩至極,魅惑至極。
他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豪邁地叫道:“好!好男子就該為國建功立業,揚名天下!”
他這話喊得頗有幾分即將要慷慨就義的壯烈,樊桐隻是眼眸一眨,冷冷道:“哦!不過,打戰時還是要想想自己的不足,切莫腦子一熱就衝上去送死。”
“……”洛璞表示很想用力拍祭司大人的腦子。
“洛璞。”他突然叫了他一聲,“秋原國變成什麼模樣,你我都是清楚的。非到萬不得已,我怎麼會將你從京中調出來?此番守得住就是勝利,萬一守不住,就全完了。”
洛璞心中一凜,望著天邊懸掛的孤月。
他知道,祭司大人是覺得不允許秋原國完蛋的。而他從下定決心跟隨祭司那天開始,就是要為他保住秋原國。
“祭司大人……”他想了想,“你是為了什麼要保住秋原國呢?”
“我是秋原的祭司。”他想也不想地回答。
洛璞卻搖搖頭:“隻是這樣嗎?”
樊桐默默地望著黑漆漆的天空,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南方——京都所在的方向。
“祭司大人,你是在為先王守住江山,還是為新王守住呢?”
“都一樣。”他道。
一樣?真的一樣嗎?洛璞搖了搖頭。他在十幾年前認識這位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祭司,十幾前來,他親眼見到這個人從當初的天真明淨的少年變成了一個沉默清冷的祭司,卻隻知他的改變,卻不懂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