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亭又褒揚了一些近日來幫忙抓捕臨青岩同黨的官員，然後站了起來。
她個子嬌小，坐在王位上麵，身子幾乎被前麵的桌案擋去了一大半，如今一站起來，當即能把下麵的每一個都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清了清喉嚨，宣布道：“本王外出多日，國事久未處理，是以接下來的時日就不需要早朝了。諸位臣工每日的奏折照樣送到鳳司馬那裏，由他轉呈。至於何時再早朝，本王到時再知會你們。”
此話一出，下麵的一班大臣立刻議論紛紛。她卻不管，直接散朝離開。
那些正準備呈上奏折好好地演講一番的臣子一怔，哀怨地看著陛下遠去的背影。
回到東殿，她立刻召見了春官長，叫他把朝廷上下所有官員的簡曆都搬到東殿來，並且交代上去，任何人求見一概不見，有事就寫奏折呈上來，又吩咐芸雅準備了差點，便逐一看了起來。
她必須先了解這班人。所謂知己知彼，連對手都不曾了解，談何將之打敗？這一次是鳳戚，下一次她可能連栽在什麼人手裏都不知道。
她先翻開的鳳戚的簡曆。
很漂亮的簡曆。
從進入朝廷開始，他的為官之路可謂是一帆風順，步步高升。
以他如今才四十歲不到的年紀就能做到大司馬，並且一手遮天，若隻靠自己一個人肯定是辦不到的。他背後一定有人扶持。或者說，有同黨。
要打垮鳳戚，就必須先打垮他的同黨。
她目光灼灼地盯著每一個字，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隻覺得眼睛酸痛，一抬眼，宮裏麵已經到了掌燈時分。
樊桐不知是何時來的，又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坐在矮幾上，一手托腮懶懶地看著奏章。
她的東殿倒成了他想來就來的自由之地了。齋亭撇了撇嘴，輕咳了一聲：“祭司大人。”
“嗯！陛下好。”他淡淡地應了一聲。
“你怎麼在這裏？”
“陛下忙著埋頭鑽研，大臣們送上來的奏折無人打理，我隻好委屈一下自己的眼睛了。”
他說話還是這麼的欠揍。
齋亭腹誹了幾句，笑著點點頭：“非常好！祭司大人再接再厲。”
樊桐抬起眼看了看外麵，作勢伸了一個懶腰：“天色已晚，先用膳吧。”
他一說完，外麵的宮女捧著食盒魚貫而入，將一樣樣晚膳依次擺放在祭司大人的麵前。齋亭看了一下，那些都是他平時常吃的菜式，顯然隻是他一個人的，便開口問：“芸雅，我的呢？”
樊桐看了她一眼：“陛下還需要吃飯嗎？”
齋亭橫了他一眼：“擺膳。”
芸雅低頭偷笑，退到紗幔後麵時才感激地朝祭司大人行了一禮。要不是祭司大人在，陛下還不知道要看到幾時才肯用膳呢。
一桌晚膳擺了下來，琳琅滿目的菜式反而讓齋亭沒了胃口。她咬著筷子，伸長脖子朝樊桐那邊張望。
樊桐看了一眼，道：“看來微臣又該輕慕華司儀進宮拜見陛下了。”言下之意就是她又該好好地學習一下宮中禮儀。哪位君王吃飯的時候咬筷子的？她不但咬筷子，還看著別人碗裏的，像話嗎？
齋亭哼了一聲：“哼！管家婆！”
“什麼？”
“咳！我說祭司大人勞苦功高，既當爹又當娘。”
他沒有生氣，反而認真地看著她想了一下，道：“我沒有孩子。”
噗——齋亭差點就把剛入口的飯菜給噴了出來，可沒有噴出來的後果是，立刻把自己給嗆著了。她一邊咳嗽著，一邊無比哀怨地瞪著祭司大人。
樊桐有些無辜地眨了一下眼，等著她咳完了才道：“今天廚房做的這道竹筍不錯。”
一旁的芸雅會意，走了過去端起祭司麵前的那碟鮮嫩的竹筍，放在齋亭的麵前。
齋亭幾乎是像見鬼一樣的看了他好久，他依然麵無表情地吃著飯。唉！這個祭司大人，明明那麼惹人生氣，冷冷淡淡的不好相處，可是有時候又如此細心。她連說都沒說，他怎麼就知道她想吃竹筍了？
她夾了一口，竹筍的確又脆又嫩，吃進嘴裏滋味清香，心裏不由得感到一股溫暖。這種感覺，就跟以前小時候，叔叔為了哄她特意找了一堆好吃的放到她麵前，一口一口地喂她吃一樣。果然，祭司大人是既當爹又當娘啊！
一時兩人默默地吃完，宮女撤了剩下的晚膳，齋亭又開始埋首在一大堆簡曆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對麵的祭司大人偶爾會抬頭看向她，深深的目光，好似探究，又好似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