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安西總兵洛璞對慕答部發起了總攻。
六月半，慕答部退兵進入大漠，安西總兵緊追不舍。
八月，安西總兵帶著精銳部隊直搗慕答部後庭，斬敵數千，大獲全勝。
一封封戰報從前線傳來，最得意的人莫過於鳳戚。洛璞在前線連獲戰功，等於是在給他臉上增光。前些時候還上疏罵他的人最近也漸漸少了，他幾乎可以看見不久之後的榮耀，喜得臉上整天都洋溢著微笑。
“大人，有什麼喜事讓您這般高興？”下了朝，府裏的幕僚連軼迎上來恭敬地問道。
鳳戚微微一笑，將捷報說了一遍。
“恭喜大人！洛公子真是爭氣。”
他笑了笑：“這小子倒還是有些本事，比洛英強多了。也不枉費我把他帶到京都來。”
“這樣一來，朝中那幫人總算可以安靜下來了。”
鳳戚高興地點了點頭。如今滿朝上下功勞最大的就是洛璞，而他是洛璞的舅舅和上司，提攜洛璞的人，衝著這一層，那幫等著把他抓下台的家夥總算可以消停一些了。
“不過，大人……”連軼猶豫了一下，“小的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他拿眼斜睨了他一眼，道：“說吧。”
“是。小的在想，洛公子之所以功勞大，無非是因為秋原國多年來從未打過真正的勝仗。可是如果慕答部戰敗了，洛公子那邊自然要收兵回朝。”
“那又如何？”
“大人，到時候無戰可打，洛公子最多就是升官，可就沒有別的用處了。那麼，陛下還會對他忌憚三分嗎？”
鳳戚嘴角噙著一絲微笑看著他。連軼的意思他明白，正所謂狡兔死走狗烹。無戰可打了，那麼會打仗的人就該滾一邊去了。洛璞要是下去了，那麼勢必會連累到他。
“這個問題我豈會沒有想到？”鳳戚冷冷一笑，“不過你無須擔心。其一，你看陛下像是那種思謀遠慮的人嗎？丫頭片子一個，隨便被嚇了那麼一下就離宮出走。無膽識無見地，不足為懼。其二，她雖有祭司大人幫手，不過世人皆知，祭司大人仁慈為懷。說穿了就是心慈手軟。其三，以我今日的地位勢力，她奈何得了我？”
“可是小的就怕有人拿臨青岩這件事情出來做文章。”
鳳戚擺擺手，相當自信地說道：“太傅死了，刺客也死了，死無對證的事情，誰能替臨青岩翻案？”
“可是臨青岩和武石宣還沒有找到，武家的人還關在牢房裏。”
連軼這麼一提醒，鳳戚倒是認真地考慮起來。之前礙於流言蜚語，他不敢對武家的人怎麼樣，就隻是關押在牢房裏不讓他們與外界聯係。可如今不同了，該動手了。
“這事我心裏有事！就算有人捅破了臨青岩這件事——哼！那丫頭也無可奈何。涉及此案的人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還有其他人呢，她能把所有人都殺了？殺光了，誰來給她辦事？你沒忘了，她是祭司大人選出來的王，在朝廷裏完全沒有根基。也就是說，除了祭司大人，她連一個自己人都沒有。”
他有兵權，有功勞，有勢力，相比之下，國君完全沒有，憑什麼跟他鬥？
鳳戚得意地想。
與此同時，齋亭也在為這個問題傷腦筋。
她知道鳳戚的勢力很大，可當真正了解鳳戚這個人，她就越驚訝，越覺得害怕。
放眼望去，滿朝文武幾乎都是他的人，到處布滿了他的眼線，隻怕就是在宮裏麵，在她的身邊，也有鳳戚的眼線存在。她的所作所為，完全在鳳戚的監控之中。
這太恐怖了。
她以為隻有麵對刀光劍影渾身顫抖才是害怕，原來看不見的敵人看不見的刀才真正叫人恐懼。她想到自己從前的所做所為，說好聽點就是心無城府，難聽點就是愚蠢無知。一想到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偷偷地盯著她，她就覺得毛骨悚然。
自打進了卑移宮，她頭一回失眠了。
望著華麗的帳頂，她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提心吊膽地聆聽外麵的任何一點聲響，惟恐自己閉上了眼睛之後，突然會有一把刀從自己脖子上砍了下來。
如此苦苦撐了一個晚上，後果就是眼底發青，無精打采，早朝的時候不斷地打嗬欠。再加上這段時間以來鳳戚比以前更加猖狂，排除異己的動作越來越明顯，她為此鬱悶了好多天，連早膳都吃不下。
“昨晚睡得不好？”回到寢殿，樊桐已經等候在那裏了，照常坐在矮幾邊從容自在地喝茶。
齋亭滿臉鬱悶地坐在他的對麵，喝了半杯茶提提神，道：“昨晚根本沒有睡。”
“又連夜看奏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