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隱忍(2 / 2)

她能說她根本就沒有那麼勤奮,而且是準時上床睡覺嗎?齋亭瞄了他一眼,權衡之下,還有稍有隱瞞地說道:“是啊!看到大半夜,結果困勁一過,就睡不著了。”

樊桐點了點頭:“以後若是睡不著……”

齋亭幾乎他又要訓一下話,或者傳授一些對付失眠的方法,結果他輕輕地瞟了一眼書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淡然道:“那就起來繼續看吧!”

吼!

她心裏的火氣一下子就竄起來了。

“祭司大人,你以為本王是鋼鐵做的?”她冷嗤。眼見著樊桐伸手要去拿茶壺,她眼明手快地把茶壺搶了過來,給自己滿滿地倒了一杯,然手將茶壺往自己手邊一放,“不好意思,祭司大人,茶水沒有了。”

“哦。”他毫無反應。

齋亭不禁一臉挫敗。跟他發脾氣,到最最後氣死的人還是自己。

樊桐沉默了一下,問道:“對了,洛璞就快班師回朝,陛下打算如何封賞?”

這個也是一個難題。

“我正在為難。賞得多了,又有人該得意了。賞得少了,又怕打戰的人不滿意。”

樊桐自然知道得意的人是誰,他低眸想了一下,道:“將士們在邊關拚死打戰,為了不就是這一點榮華富貴嗎?陛下何不慷慨賞多一些?秋原國是陛下的,獎賞多或少,有分別嗎?”

她一怔,仔細地想著他的話。

她本來就是不想見到鳳戚那得意的嘴臉,打從心裏不願意厚賞。可是這樣一來,不但鳳戚不高興,洛璞不高興,其他的將士也會不高興,那麼將來打戰的時候還有誰肯賣命?還倒不如厚賞,那麼上下高興感激,反正鳳戚早晚也是要收拾的,現在給他多一些虛榮算什麼?

眼下她在朝中連一個信得過的人都沒有,拿什麼去喝鳳戚硬碰硬?拿自己的王位和性命嗎?她還不至於蠢到自尋死路的地步。如今的情況,也隻能忍。

“我知道了。”她心裏有了主意,朝著樊桐點點頭,心裏卻難免有些不舒服。

樊桐看了看她,默默地端過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繼續喝,目光幽幽地飄向窗外。

八月了。

又是即將進入秋季的時候。

去年這個時候他在做什麼?他在靈過宮,無聊地望著遠處的茫茫大海,不知今日明日。那時,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再次選擇一位君王,也沒有想過選的還是這樣一個小孩子。命運是很奇怪的東西,他越是抗拒,越是碰見了。上天仿佛是故意的,讓他再一次做了相似的選擇,走上相似的道路。

然而,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心慈手軟,單純地認為人性本善的祭司,她也不是從前那個帶著害怕恐懼把自己關起來的先王。

“齋亭。”他突然叫了她的名字,目光卻沒有看她,而是望著外麵婆娑搖曳的樹影,“我說過,不用著急。你還年輕,幾個月可以等,幾年也可以等,怕什麼?你看他現在不可一世,須知這些東西都是不能長久的。眼下的隱忍不表示你認輸了,而是要積聚更大的力量,將對手徹底打到。”

是的!她年輕,雖然沒有大臣們那麼深沉的城府,老道的經驗。可是她可以學,她還有超越他們那一天的希望,可他們已經沒有了。

齋亭笑了笑。不知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好像總是能知道她心裏的害怕,然後幾句話就把她的害怕給打消了。

她打起精神,道:“不過,我得想想,該怎麼培養自己的人。”

“你不是有現成的嗎?”

“現成?”齋亭怔住了。

樊桐輕輕看了她一眼,起身在書案上,從堆積如山的奏折當中抽出兩份出來。

齋亭接過一看,隻見這兩份奏章都好像是放了很久了。一份是老丞相告病的奏折,一份是在她離宮出走回來的時候,彠國公上的請安折子。

她看了看,突然眼睛一亮,頓時明白了樊桐的意思。

“陛下……”紗幔外傳來了芸雅恭謹的聲音,“啟稟陛下,明司業來了。”

明玨?她怎麼來了?齋亭有些疑惑。

樊桐微微一笑,提高了聲音:“陛下,是微臣叫明司業過來的。現在太傅一職暫時找不到人選,陛下的學業又不能落下,就先讓明司業為陛下講讀吧。”

齋亭恍然地看著他,隻覺得祭司大人一向傾國傾城的微笑在此刻看起來,竟然有些深不可測的感覺。

誰說祭司大天底下最仁慈的人?為什麼她認識的這位祭司竟然深沉得叫人看不透?是她錯了,還是天下人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