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鬼捧著紅蓮，慢悠悠地走了。
樊桐看著他的黯然的背影，恍惚之間似乎看見了一聲華衣的先王在慢慢地走遠，背影一如多年之前的孤寂。
那時的他，卻不了解她的背影。
他仿佛聽見了她臨死前的那一刻，那一聲聲呢喃。他當時能夠清楚聽見的，可是心中的恐懼和排斥，讓他寧願躲在自己的恐懼當中，假裝一句都沒有聽到。
她當時流淚呢喃著的，不過就是：“對不起。”
如果他那時願意去聽，願意接受她的悔恨，也許今天就不一樣了。
他默默地垂眸，心中隻覺得像是被什麼東西剜去了一大塊，心中那塊塵封已久的傷口被生生剜了下來，血淋淋的痛，卻再也不會存在了。
不存在了。
他悵然若失地站著，一動不動。
原來是愛過的。
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不知不覺地對那個羞怯溫柔又固執的女子動了心。可是卻一直沒能明白為何那時總會將目光落在她身上，為何心裏時刻想到的是她，為何見不得她落淚卻心裏忐忑不敢靠近，為何無法接受她的改變……
原來是愛上了。
他真是傻！居然連自己的感情都不清楚，直到失去了才恍然大悟。
“樊桐！”一聲清斥驀地響起，樊桐回神轉過頭，臉上忽地一疼，一個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麵前站的齋亭，一臉的淚水和恨意。
“陛下……”他低低喚了她一聲。
“你救了我？”齋亭冷冷地問。
他默然。
齋亭臉上慢慢地揚起諷刺似的的冷笑。他這是什麼意思？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難道他還想要跟以前一樣總是保持沉默了嗎？
她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他，可是——可是——
目光落在他滿身的血跡上麵，心中濃烈的恨意之中又夾雜著什麼東西，揪得她整顆心都痛了起來。
“你怎麼可以那樣對我？”她眼中閃著淚光，恨恨地問。
他可知她心裏有多狠，有多痛？當她醒來之時發現自己身上隻披了一件外衫之時，她心中有多麼的驚駭恐怖。她看著他站在那裏撩著床帳，臉上陰惻惻地笑，隻覺得天旋地轉，心中的某種東西瞬間坍塌。
他居然笑著承認是他做的！
樊桐！
好一個人麵獸心的祭司！
齋亭隻覺得一巴掌還不夠解恨，抬起手又要再打。
“陛下，到底怎麼回事？”樊桐這次閃了一下。看她臉上的恨，驚覺自己漏掉了什麼，連忙要問個清楚。
“從今天開始，我和你恩斷義絕！”齋亭忿忿道。
“你跟我說清楚！”樊桐臉色微變，知道她並非是在跟他慪氣，“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恨我？”
“你……”他還假裝不知是嗎？齋亭見過厚臉皮的，還沒見過他這麼沒臉沒皮的。她憤怒地一巴掌甩過去，“你做下的齷蹉事，自己心知肚明！我……我殺了你！”
齷蹉事？
樊桐一怔。他做了什麼齷蹉事？
他緊緊地握住了她的雙手，忽見她眉頭痛苦地皺起，這才發現自己握在她手上的傷口上，連忙鬆手退後了幾步。
齋亭卻一個箭步衝上來，抬手就打。
“陛下，你要是再動怒，手上的傷又該流血了。”他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