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石斛靜靜地坐在側首的書案前整理著這幾天堆積如山的文書。
自東殿被大火燒來之後,陛下就在西殿裏住下來了。隨身侍候的宮女仍舊是以前西殿裏當差的那些人,但似乎她不甚滿意,很多事情都要親力親為。
朝廷中的官員也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動,特別是洛璞,升官加爵,格外風光。武石斛也被調進了西殿,雖仍是司業,但主要職務不是講學了,而是幫著陛下整理文書之類的工作。
埋首於文書中將近一個時辰,齋亭才和大臣們議政結束,回到殿中。宮女們上前為她更衣,脫去了華麗繁複的朝服,齋亭擺手讓她們退下,自己撿了一件緋紅的衣衫穿上。
“石斛,這些日子怎麼總不見明玨?”齋亭將頭上的發釵步搖盡數拿下,隻用一根白色簪子挽了一個發髻,看向武石斛問。
武石斛的手一鬆,手上的文書掉在了地上。她連忙彎腰撿了起來,神情有些不自然,扯著笑容道:“回陛下,明玨近日身體有恙,已經告假多日了。”
“哦?什麼時候告的假?”
武石斛笑了笑:“已經半個多月了。”
“半個月前?”齋亭看了一眼她有些不自然的神色,“那就是說,她從上次告假到現在,還沒回來?”她本來就讓武石斛和明玨一同來幫她整理文書的,但是上次得知明玨告假,便隻有武石斛到西殿裏當差了。沒想到明玨一病就病了這麼久,而且——
時間如此湊巧。
齋亭走上前,靠在桌案上看著武石斛:“石斛姐姐……”
武石斛被她嚇了一跳,心虛地低下頭:“陛下……”
“你應該知道明玨的病情吧?好端端地怎麼病了?”
“呃……那個……”她眼珠子轉了轉,“其實沒什麼大病,就是她的身子一向比較弱,蠖國公愛女心切,非讓她在家把身體調養好不可。”
“是麼?”
“嗯。”
“那你為何連抬頭跟我說話都不敢?”
“啊?”武石斛驀地抬起眼,“那個……”
“好啊!”齋亭的手掌在桌上拍了一下,緩緩道,“石斛姐姐,你當著我的麵都敢撒謊,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你說,我要不要成全你和明琿的好事,早點讓你出宮嫁人呢?”
武石斛傻眼了,臉上頓時紅了起來:“陛下……陛下胡說什麼啊?”
“你居然說我胡說?”
“不是……”
“那我沒有說錯了?”齋亭笑嘻嘻地看著她,格外的狡黠。
武石斛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哼聲道:“陛下少拿……明琿來嚇唬我。我又沒有一定要嫁給明琿。”
“我又沒有說一定要把你指給明琿。”齋亭伸手在她臉上刮了一下,一副“好不要臉”的取笑眼神,把武石斛氣得滿臉通紅。齋亭笑著幹咳兩聲,正色道:“不取笑你了。放心吧!等武石宣從邊境回來述職,我一定跟他好好商量你的終生大事。現在你先告訴我,明玨到底怎麼了?你可別還用剛才那些話來糊弄我。你平時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
武石斛看了看她,不禁輕輕一歎。這個陛下,看著還是跟以往一樣愛開玩笑,但是又有些不一樣。是她剛才掩飾得太牽強了,還是如今的陛下,已經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她歎了一聲,目光輕輕地瞟了站在殿門口的宮女們一眼,提起筆在一張白紙上麵寫了一個“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