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情之所至(2 / 2)

樊桐有些發怔地看著搖晃的門扇,微微苦笑。想著她這副果斷決絕的樣子,倒是跟自己以前有幾分相像。

若是在以前,他不會在意任何一個人的死活。

祭司從小到大學的是如何輔佐君王。其中卻不能有半點私心,半點自己的感情在其中。所以他自出生那天起,要學的就是如何克製自己的欲望情緒,變得淡然超脫。

先王在他麵前歇斯底裏地大哭大笑的時候,他除了感到失望恐懼之外,更多的是疑惑不解。他不懂一個人的性格怎能可以說變就變,由當初的溫婉柔順變得乖戾殘暴。他不明白為何有那麼多事情可以計較傷心,也可以興高采烈。那些讓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事情,在他眼裏就隻是一件事情。

隻要了解事情發生的原因、經過,然後想出應對之策,然後執行,那麼就可以完美地解決了。在他看來,沒有任何事值得高興,也沒有任何事情值得傷心。

所以,他那時不明白先王為何總是患得患失,總是希望他時刻呆在她麵前,時而垂淚,時而歡笑。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心中那種異樣的情緒是怎麼回事。

直到先王在他麵前自刎。

鮮血濺了他一身時,他仿佛明白了,卻為時已晚。

他幾乎想要跟她一樣歇斯底裏地大叫,求上天給他一個機會,讓她的生命延長一點點,那麼,他們有可能重來。

可是,上天沒有。

那個曾經羞澀地拉著他的衣袖微笑的少女在他麵前閉上了眼睛,再也不會哭,也不會笑。

從此,也帶走了他的哭,他的笑。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渡過那段時間的。毫無知覺地看著她的屍體被放進最好的棺木中,蓋棺,放進陵寢之中。他站在山頂的祭台上,麻木地念著往生的咒語。山頂的風呼呼地吹,刮過他的臉,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刺入他的心。

從此,他更加沉默了,幾乎不跟人說話,也不回卑移宮。常年呆在靈過宮裏麵,逃避著時間的一切。

直到相朗君的那封書信,他才下了山,見到了她。

第一眼隻有一個感覺:她和先王很像。當然,僅僅是相貌,相家的女子特有的濃眉大眼,她卻比先王更加靈秀活潑。

他卻不知是從何時開始心中竟悄悄地升起了一縷情愫。待到發覺時,已經為時已晚。見到她成人,聽到她可以選夫了,他心中悲戚,卻心知自己與她絕無可能,隻好將所有畫像逐一看過,力求給她找一個天下最好的男子。從此以後,有人可以光明正大地疼她,護她。

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有擺脫祭司身份的一天。她的唇吻上自己的時候,他幾乎不能自持,心裏暗藏的情感像決堤的洪水一樣一發不可收拾。他知道就算自己不是祭司了,與她之間也是希望渺茫,可是他既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和她的心意,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將來選夫,身邊有另外一個人?

他辦不到!

也許在此時,他才明白先王那句淒婉絕然的怒吼:“就算殺光了天下人,我也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存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