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瓷哭笑不得。
05
二教是理科樓,紀瓷不常來,在三樓走了一圈才找到上課的教室。
大概是來得早了,教室裏隻有三個人,一對小情侶坐在最後一排,旁若無人的親熱著,還有個戴黑框眼鏡的男生坐在靠窗的第三排,悶頭做功課。紀瓷果斷選擇坐在眼鏡男的後麵,前麵有掩護,方便她開小差。
胃隱隱地疼著。
是高中的時候落下的毛病,每到第四節課就餓得慌,久而久之,變成了慢性胃炎。大概是昨夜的酒喝得太多,胃炎又犯了。
紀瓷皺了皺眉,掏出餅幹,小口小口地嚼著,雖然沒胃口,但努力地讓自己吃一點東西。她覺得整個胃幾乎都空了,像個無底洞。
然後就有個影像在腦海裏一閃而過。昨天,好像是抱著那個男人吐了吧?
紀瓷自己嚇了一跳,打了個嗝。
打開手機,果然小梅姐的短信跳出來:丫頭,你沒事了吧,昨天喝太多了哦!主任表揚你了,說小孩兒不錯,喝酒都這麼直爽,以後要和你繼續合作,哈哈!
小梅姐是D大畢業的同門師姐,不算太熟,是外教老師伊蓮娜介紹她們認識的,對她頗為照顧。
紀瓷看著手機覺得耳根滾燙,昨天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她咬著牛奶盒的吸管,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隻回了一行字:嗯,酒醒了,讓大家見笑了。
其實頭還是疼的,太陽穴那裏,一跳一跳的。
她扭頭看看窗外,不遠處的操場上新生們正在軍訓。九月之末的陽光白得耀眼。紀瓷還記得自己的大一,軍訓的時候教官說她是班裏最堅毅的女生,站軍姿最標準也最有耐力。其實那時候,心裏疼得不得了,巴不得軍訓再苦點再累點,讓自己徹底麻木。
莫奈說,軍訓那時候,咱們係女生覺得你好變態啊,像女金剛似的,其實,你是有故事的吧?
紀瓷搖頭否認。
莫奈詭異地一笑,沒故事你會怕黑?熄燈之後一定要開著手電筒?你會睡不著覺?你會總喊著那個什麼樸娓藍的名字?嘖嘖,這世上沒什麼能瞞得過我。
莫奈的樣子就像個巫婆。
紀瓷還是沒有和莫奈講起過自己的故事。故事,就是過去了的事,不是嗎?
前桌的眼鏡男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問題,身體猛地向後一靠,紀瓷下意識地向後一閃,思緒被打斷了。
眼鏡男的身材有點壯,坐直了剛好把紀瓷擋在後麵。
她還記得高一的時候,她總是戳著林斐的後背抱怨,她說林斐你就不能長胖點啊,你這樣單薄根本就不能做擋箭牌。林斐嚴肅地回頭看她,她把手裏的漫畫書捂上,咯咯地笑。
06
那時候,她和林斐並不熟悉。
甚至,當老師突然把林斐的座位調到她前麵來,她還大聲抗議過。林斐那麼高的個子,坐在她前麵足以擋住她大半個視線。可是林斐是班裏成績最好的學生,沒有之一,這樣的尖子生一向是班主任們的摯愛。
少女時代的紀瓷,還不懂得什麼是虛偽,用朋友們直白地話說,就是紀瓷你這個人怎麼有點二呢!沒心沒肺的!
她就嗬嗬地傻笑,挺配合的。
紀瓷的成績算中等,曆屆老師對她的評語都是——聰明,但不上進。
沒有進取之心,所以就得過且過。但運氣又總是不錯,中考順風順水地就進了重點。紀瓷大言不慚地說:“據說,我是屬於有神眷顧的那種人。”
因此,高一的時候,紀瓷仍舊保持著不上進的作風,在不感興趣的數理化課上,小動作特別多,看漫畫、吃水果糖,或者玩手機遊戲。
隻是,林斐調到她前桌之後,她的日子明顯沒那麼太平了。老師們都喜歡喊林斐回答問題,每次林斐騰地站起來,她正在溜號的小神經就脆弱地跳一跳。
紀瓷苦著臉向同桌程思薇抱怨:“坐在尖子生後麵,簡直就是水深火熱的生活,我都快要嚇破膽了。”
她聲音很大,即使是在喧鬧的課間,仍有很多人笑起來。
隻有林斐平靜而優雅地靠在座位上聚精會神地看著書,仿佛什麼都沒有聽見。
林斐在學生中並不是太受歡迎。
程思薇說,如果一個男生又矮又挫成績又爛又不合群,那麼他會被定性為性格孤僻;但是如果一個男生又高又帥又門門功課都是優,那麼他的不合群就會被理解為清高孤傲。
程思薇覺得林斐顯然屬於後者。但紀瓷並不覺得林斐長得有多帥,充其量算得上幹淨清爽、氣質稍稍有那麼一點卓爾不凡。
林斐除了羽毛球,幾乎沒有別的體育愛好。大多時間他都是在看書。紀瓷有時會望著他的背影想,這個人得多孤獨啊,不愛動也不愛說話,悶死了。
而且,他的朋友很少,幾乎從來不和女生來往。
女生們私下裏喊他怪咖,卻又對他有幾分迷戀,覺得他與眾不同,其中也包括程思薇。
程思薇悵然地說越是迷戀他,越是不敢和他說話,隻能仰望啊。
紀瓷對她們那種迷戀挺鄙視的。
也正因為林斐這種悶死人的性格,他們前後做了半個學期的鄰居,也毫無交集。
高一下學期的期中考試,物理老師做總結的時候,望著紀瓷恨鐵不成鋼地說:“紀瓷啊,‘江頭’和‘江尾’坐得這麼近,你也要懂得近水樓台的道理,要多向林斐請教,希望你以後能有質的突破。”
老師說的很含蓄,但是誰都知道是什麼意思。紀瓷探頭看了看林斐的卷子,146分!她吐吐舌頭,這對比是挺明顯的,她的卷子上是46分。“江頭”和“江尾”不言而喻,一個是全班最高分,一個是全班最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