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2 / 3)

元寺、乾縣吉祥精舍,師尊往哪裏傳戒,如瑞、妙音便往哪裏行腳。其間遷徙顛沛,個中滋味遍嚐而不退轉。

1991年,春節剛過,通老在太原病倒。她因感冒染疾,卻現隻病不苦之象。大嫂明月是護士出身,天天給通老換藥打針,她視通老如慈母,見狀不免心酸流淚。師父卻說,還記得我當年所言嗎?我為律法,有你們弘繼,發願住世十年,如今十年已過,豈可耽擱?知師將西往,明月不禁慟哭。3月6日,通老安詳示寂。

通願法師示寂之後,如法荼毗,獲舍利7000餘顆。遵師遺囑,骨灰分作三份:一份灑在五台大白塔周圍,以法師慈悲願力,護持佛法;一份灑在四方朝台路上,令僧俗人等悉踏而上,以消弭法師塵世罪業;一份送蘇州靈岩山寺供養。我聽聞事跡,心蕩神搖。深信因緣際會成,深信有妙不可言。

就在這一年,姨媽發心出家!在我的印象當中,姨媽是個特別慈悲、特別有擔當的大護法。她在中醫院上班,幫助了許多在病痛之中輾轉的人,並一心護法,不言甘苦。當時,她已年近六十,即將退休安享晚年,卻因通老之去,敲醒心靈。她後來告訴我說,即終有一死,為何不悟?姨媽出家,震動了我們全家人。我上五台,她和妹妹慈師父掛褡集福寺,披剃如法,諸事親曆親為,一切從頭做起。姨媽落發後,法號“法蓮”。我看法師父辛苦受持,常常淚不能禁,啞口無言。這其中苦心深情,大悲宏願,非言語文字可以表達。

後來,山西佛協欲重建太原唯一的尼眾道場寶林寺,法蓮師請命住廟,發悲願,窮其餘生,光複道場。我於是得以常去看望,才發現寶林寺在“文革”當中佛像俱毀,徒留殿堂。而那殿堂在法蓮師住廟之時,還是大東關街道辦事處的所在。牆已斑駁,漆已掉落,市井之人往來喧囂不絕於耳。法蓮師不以為意,寬厚忍耐,原先對她有敵意的一些人也開始漸漸與之親

近交談。師父以自己單薄之軀,孤身一人,劈柴擔水,做飯洗衣,上課

禮懺,讀經回向,篤實行之,問心無愧。過往好奇的人見師父一人住小屋,數年如一日,日日精進,很多人感歎生信,來問佛法。法蓮師又予人方便,廣結善緣。三年之後,寶林寺收回。如今,大殿已修葺過半,琉璃佛像已端坐蓮花,經由太原往謁五台的比丘尼終於有了如法歇腳的去處。而法師父依然清淨故我,笑聲爽朗,步履矯健,一如當年。

記得當年,我考學慘敗,就是經法蓮師引見,來到普壽。她是我的大善知識,是我頭一個要頂禮的師父。她的指點,讓我在自己小我的苦痛中看到了大的擔當。

那時候的普壽寺還未完全建好,圍牆、大殿都未落成。師父們和工人們一起動手,往來勞作。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如師父。我看見來自全國各地的年輕尼眾,在她的帶領下深入經藏,安居自恣。大家自己種菜,自己施肥,一磚一瓦,憑自己雙手壘建。師父在課堂上殷勤譬喻,常常拿世間諸法來觀照經論,每個聽聞她講課的尼眾都歡喜信受,如飲醍醐。在殿堂之外,師父卻又和講課時的妙趣橫生判若兩人,她沉默自尊,進退有序。出家以來,過午不食,臥不倒單,那恪守戒律的威儀風範,仿佛噤聲雷霆,讓人心底產生極大的震動。

如瑞和妙音因通師遺願,發心修建和合道場,以供十方尼眾,使她們有場可聚,有戒可修。這便是普壽寺的由來。兩位師父以通老的教誨為宗,奉行“三不主義”。第一,不收徒弟。以為要維護一個道場,弘法利生,必須海眾和合,而收徒易起紛爭。第二,不可為自己寫傳。原因是古人有傳,是有修有證,為令後學見賢思齊,促使奮發圖強。而法師自謂空消信施,尚不知曉如何酬信施於萬一,所謂三心未了,滴水難消。每每思及,惶恐慚愧,故不敢戲論。第三,自己不著書立說。認為古往今來,祖師法語、佛經注釋汗牛充棟,隻要精心研讀,依教奉行,已足夠運用,不需要自己的枝末見解,畫蛇添足。

20多年來,如瑞妙音擔荷律宗家業,無一不是按照戒律而行。普壽寺坐落五台台懷鎮北,不攀緣,不張揚,樸素無華,隻為求真。如師父慈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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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授課時講到釋迦牟尼佛圓寂之前,阿難代眾問之,佛涅槃之後,我等以何為師?佛說道,以戒為師。並諄諄告誡:“我以不放逸故,自致正覺。無量眾善,亦由不放逸得!”(見《長阿含經·卷第四》)

在師父的麵前,我是個見威儀起信受的無知孩童,常遠隔了山水歲月,看師父動靜自如,看悲心尼眾向她稽首頂禮,跪倒泥濘,不見汙水。但我和師父雖仰慕已久,卻緣慳一麵。自1992年後,我三次拜謁五台,均未遇師父。當家師妙音告訴我,因隆蓮法師年事已高,又患咽疾,不能親自演說律法,如師父便代為傳言,奔波於峨嵋五台兩地。

1998年,我受台裏委派,前往洪災前線拍攝。就在雙流機場的候機大廳,我看見有三位尼師飄袂而來,合十之間,仿佛看見如師父的麵容,是她!我認了出來。於是上前深深頂禮,眼淚止不住地掉了下來。師父看我,笑說,模樣沒變麼,小姑娘!久別重逢,竟以這種方式續緣,讓我悲喜莫名。原來師父是要轉機北京,回到五台主持兩天之後的浴佛節。我毫不猶豫,捐出身上所有,說願為父母供於佛前。師父慈悲,贈我以剔透念珠,佑我父母。我無所能,卻願傾盡全力,回報善緣。

學佛之後,屢上五台。雖未謀麵於如師父,卻有機會在妙師父的苛責下去除不少陋習。今舉三例,見笑於諸位同修。但願你我可從細微之處,點點滴滴見到精神。

一是吃飯。我曾經在廚中幫忙,可以自己舀菜舀飯。一日,有西芹煮花生,我不喜花生,隻愛西芹。舀菜時便哆

裏哆嗦,西芹留在勺中,花生盡落。不料竟被妙師父撞見,她問我:不愛吃花生嗎?我唯有嗬嗬笑。她又說,你不愛吃的,都留在鍋裏,別人怎麼辦呢?大家都看向我,我羞愧難當。趕緊不加分別,猛舀幾勺。師父卻又說,你吃得了那麼多

嗎?吃得了就好,吃不了可不許倒飯,倒飯是大浪費。我唯唯諾諾著,不知道如何是好,師父卻走了。那一個下午,我捧著滿滿一碗西芹煮花生,想著自己的分別心,想著自己的貪心,想著……

二是睡覺。我平時並非嗜睡之人,但聽說尼眾律院戒律嚴明,夜裏十點休息,淩晨兩點雲板就響,白天隻有半個小時的靜休時間。頭一天,我為表學佛決心,幾乎不睡,挨到兩點,第一個起床,三點鍾上殿。卻又因不懂早課內容,渾渾噩噩跪到五點,已困乏不堪。第二天,我酣然入睡,睡夢中簡直是露出了甜美笑容。如是三天,其他老居士見我昏沉,唯有歎息。一天,似乎明媚陽光已然普照,我還在房中貪睡。突然,耳中分明響起:一天能有多少時間,都睡掉了,昏沉掉舉,都是習氣啊。有點時間,為什麼不多學習,多和善知識親近,多聽聞佛法呢?全部睡掉了。我的耳根發了燒,睡意全消。起身推門,隻看到妙師父遠去的背影。

三是偷盜。這裏說的偷盜不僅僅是盜物那一層意思。我在普壽寺,不是所有的課都能聽。以我在家人的看法,覺得不都是上課嗎,為什麼有的我還聽不了呢?似乎不公平啊。這裏麵我不僅起了嗔心,還有懷疑。沙彌尼們下了課,我找到相熟的尼師,再三央求,讓她把筆記借我一看。尼師無奈,隻好借我。我翻開一看,原來師父講的是戒。那戒律是如此之多,如此之細微,讓我非常動容。我心欽歎,立即開始抄錄,覺得如此難得,一定要學。就在這時,沙彌尼領著妙師父來找我,妙師父嚴厲地告訴我,這是犯了盜戒!何為盜者?不為你所有的,巧取豪奪。修行者講次第,不受戒者不守戒,如果越了這個次第,盲修瞎練,不僅壞了律法,對自己學佛之心,也容易起大執著。

我在妙師父麵前,常常為自己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習氣感到羞愧。在她那裏,我頭一次發現自己竟然渾身都是毛病。但我有知恥而後改的勇氣,我願意修正自己身上的這些問題。我常常想,終有一天,我會成為一個真正的赤子,站到佛的麵前,無比純正,晶瑩剔透。我熱切地盼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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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紅塵裏行路,有著自己的負累和任務。很多時候,律宗尼師們帶給我的一切成了我靈魂的一個烙印。雖然這身軀被萬物被緣法暫時役使著,但烙印不會消失,它將永在。它告訴我,吾師們勇猛精進,直上孤峰頂。在那風卷雲舒的天之盡頭,有蓮花燈座千萬朵,朵朵曼妙,灑下世間。我是後輩,笨鳥一隻,雖不擅飛翔,卻願跟隨,慢些遲些,終將展翅……

行至文末,要謝謝佛子在線,謝謝斑竹菩薩,因為你們的鼓勵,我才鼓起勇氣,把自己的所謂心得悉數道來。但願我的片言隻語,能帶給大家清涼感受,而非疑惑困擾,但願這些文字不至於幫助他人,但也不要耽誤他人。如此,我便念佛稱謝了。

最後,我把普壽寺尼眾們唱的一首歌附錄於此,把我所得回向給所有願意覺悟的同修佛子。蘭若與你們合十了!

點一盞明燈

點一盞明燈燃希望之火照亮黑暗的每一個角落遠離迷茫解開疑惑海天任遨遊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點一盞明燈燃希望之火歡喜自在心開闊不沾塵埃菩提靜坐開蓮花一朵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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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

—與如水說病

病隻是劫難的皮囊,病的反應是你在悟和不悟之間舉棋不定的踱步。你若經由你的病而擺脫你的困擾,你對此病的免疫力將從此記錄在案,永不反複。

聽見你的聲音遠遠地從故鄉而來,由你自如的笑聲,仿佛看見你內心曾經輾轉的淚水。我的心在你的劫難中起起浮浮,暗暗翻浪……

我12歲的時候,住在青羊宮外的省人民醫院裏,因為血崩,因為淋漓不盡的青春期。我獨自睡在兒科的病房裏,不定期地經曆著骨穿、輸氧和人們訣別似的探望。

那是春天。青羊宮外,有樹影搖動的聲音輕輕傳來,我靜靜地躺在我的船上漂流,看窗外春風沈醉,樹葉兒搖擺。夜很深的時候,年輕的川醫實習生就會來到我的床前,說你有什麼不好,就按床頭這個紅色的鈴,我們就會來,你可千萬別害怕啊……

因為誤診,我的病情診斷越來越繁複,憂心如焚的爸爸媽媽終日強顏歡笑。我閉著眼睛,聽自己的呼吸舒緩輕綿,它們還在著,我無比感恩。漸漸地,那一張一弛的節奏急促起來,我惶恐地睜開眼,漫天的黑暗於瞬間席卷著我,我抓著被角,看不見光明。有誰來幫幫我呀?我絕望地與病哭訴。

我想起後來曾經做的一個夢。夢見古希臘的斐賴城裏,天神要選擇五個人作為祭品,這樣全城百姓就可免去滅頂之災。所有的人都在城中徒勞地躲藏,隻有我—阿爾克提斯,斐賴王國中的主母皇後,沒有愛情的美麗女人—在城中自由地遊走。我親眼看見兩個於觥籌交錯間擲杯飛奔的靈魂,被宿命的手擄去,沒有鮮血濺飛,在他們的身上,隻留著整齊幹淨的切口。

我微笑地從他們身邊走過,天神問我,阿爾克提斯,下一個可能就是你啊,你還能這麼微笑?我腳步不停,心神純粹地對他說:父啊,把我的命拿去吧,她原本就不是我的,你若需要就拿走好啦!天神良久地看我,他說你會是我的輸家,因為你沒有經曆愛情。於是,我的愛情在我死亡之前翩然降臨。那是太陽神阿波羅,他清俊自尊,沉默寡言。我與他雙手相握,指法變換。讓這一切都停下來吧,我充沛的情愫因為愛情得以提升,企求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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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這時,天神又來,他微笑地擦去我的眼淚,說我的孩

子,你恐懼什麼呢?抱怨什麼呢?人生的苦和短曆來都在的啊,它並不因為你沒有愛情就缺席離座,也不因為你在愛著就不如影隨形。不要跟我說你對你的生活缺乏準備,準備在時刻須臾,你不能掉以輕心。

夢醒之後,我仿佛度過了一生。我對那困擾我的呼吸不再關注,那是瞬間覺悟的體驗—一呼一吸,它都自然地在著,它不因為我在觀察它就真實地運行,也不因為我不理睬她就停止工作。它的在與不在與我的意識無關,我在呼吸之外自由地來去,永久地生存。

如同順流而下。在有形的溝溝坎坎中,你若隨順自然,會發現在自然的上麵,你的靈魂在快樂地舞蹈。

病隻是劫難的皮囊,病的反應是你在悟和不悟之間舉棋不定的踱步。你若經由你的病而擺脫你的困擾,你對此病的免疫力將從此記錄在案,永不反複。如若此病,來時便來,去時就去,你隻是經驗,並未知覺。那麼,如水啊,病將再來,反反複複,生生世世。什麼時候你知覺了,超脫了,它便不再成為你的劫難,你在它麵前將無往而不利。

上善如水。你是水中安靜開放的蓮花。當愛情已來,夜幕搖落,你的清香幽幽遠遠。病隻是夜裏的微風,輕輕徐來,水波不興。但願蓮花瓣瓣,隨波逐流。我是小蛾,化蝶而行,願意隨你,上下翻飛……

注:如水是我在網絡中的一個朋友,因患病而戒網,後來再無音訊。在這裏依舊要深深地祝福她。

花若離枝

—與可可說別離

別離使我們的心靈迅速成長,不再陷於不能相守、沒有永恒的泥淖之中。它讓我們徹底地覺醒什麼是真實的存在,什麼是虛幻的未來。

我在高中的時候,有一個女同學叫流光,她死於一場車禍。死的第二天,是她18歲的生日。在最初的一個月裏,班上的同學以各種各樣的方式熱烈地議論著。大家對這樣的離去充滿了關注。悲傷不能說一點兒都沒有,但那隻是個別人的感受。更多的人都是披了悲傷的外衣,津津樂道於她死時的慘烈。畢竟,這世上苟活下去的幸存者是大多數,而意外夭折的黑發人寥寥無幾。

終於,話題有談厭了的時候,一年一度的藝術節要來了,年少的孩子們匆匆忙忙地丟掉了“悲傷”,穿起節日的盛裝,花紅柳綠地迎接即將到來的盛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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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瞞你說,我對這件事情和這件事情所引發的

人和事,長久不能釋懷。

在我的生命體驗裏,隻有死亡,能讓我有耐心停留。我久久地觀察,想探究在時間給予我們表麵生活的背後,隱藏了什麼。

時隔這麼多年,我仍然對生死別離耿耿於懷。我清楚地看到,在我追究和探問的過程之中,更多的時候是掙紮,是無法平靜,是茫然成懼,是握拳成空。

但是可可,我並不因為這熊熊的生命煉獄之火而頹廢,而沉淪,而停止探究。在我們大家都希望擁有,都希望長相守,都希望生生世世約會的時候,我看到了別離之美。

因為有了生別離,生活不再顯得漫無天日和度日如年,它讓時間變得有意義,有存在的價值;它讓我們知道一切都有期限,無論人,無論事,他們的出現、陪伴、相濡以沫及決然離去,都是有日可待的。

因為有了死別離,生命不再是瑣碎的、

嗦的、糾纏不休的。它讓我們懂得了平等的概念,知道無論你是曾經幸福地愛過,還是艱難地苦過,無論你一輩子是飛黃騰達,要什麼有什麼,順利得一塌糊塗,還是你終生都窮病愁苦,哭天天不應,坎坷得舉步維艱,你都得從人生的宴席上抽身退步,在你無比清醒而不舍的時候說永別。

因為有了愛別離,感情不再是簡單的遊戲,它讓我們明白什麼應該珍惜,什麼應該舍棄。愛的時候我們如同飲下了這人間最醇烈的美酒。與愛別離時,無論是因為愛已褪色,還是由於愛已消亡,我們都會為曾經有過的熾烈平和的感情心存感激。

因為有了恨別離,我們的負擔終於有了卸下

的可能性,那讓我們久久縈懷的刻骨情愫,隨著這別離成為麵目可笑

的記憶,讓你深味“你眼前看到的一切均是假象”這句話的深刻含義,在你與你的恨冰釋前嫌的那一天,你會發現原來你以前做的很多都是浪費……

別離,讓我們逐漸地、不得不地,學會了把握相聚的此刻,它強調了一生隻有一次,來生你已是他人。別離,不是為了再相見,它在警示我們相聚隻有一次,過時不候,時不再來。

別離使我們的質量變得敏銳,不再愚鈍地在糾纏中休養生息,它讓我們看到我們所有的親密愛人,包括我們自己—終究要先後離去;我們親手種下的一草一木,我們曾經漫步的田園山林,都會成為別人身後的景致,而不再屬於我們。也就是說,它會讓我們對萬物的執著產生一個最根本的觀照,那被我們一直看作屬於我們的東西(或人/或情感/或大千世界一絲一毫),真的就屬於我們嗎?你要在這時深深地自問!

別離使我們的心靈迅速成長,不再陷於不能相守、沒有永恒的泥淖之中。它讓我們徹底地覺醒什麼是真實的存在,什麼是虛幻的未來。那曾經困擾我們的,讓我們日思夜想的,苦苦留戀的都將會無情地退席。

大家都是背負了自己的願力和業力,來這世間遊走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任務和作業。相聚不是我們來的目的,是我們來的遭遇—經由相聚,我們在逐步地完成自己,成長起來,然後分離,有早有晚,各奔東西!

別離,不是消極的、悲傷的、痛心疾首的;相反,她是勇敢的、堅強的,它是浴火的鳳凰,在煎熬裏百煉成鋼,在九天裏驕傲地飛揚。

那所有和我們打過招呼的生命,包括父母、愛人與兒女,包括房屋、板凳和桌椅,他們都各有因緣,自由來去!認識這一切,放下對他們的苦苦執著,微笑地珍惜地麵對每一個在和不在的日子,看時光荏苒,我們依舊敦厚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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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我說不好別離,她是那麼的深切,但我要告訴你,不要悲傷,悲傷不是別離饋贈我們的禮物。

你有聽過蘇芮的那首閩南歌兒嗎?《花若離枝》。歌中唱道:“花若離枝隨蓮去/擱開已經無同時/葉若落土隨黃去/擱發已經無同位……”我這樣理解:花若離了枝椏,很快會隨風而逝,來年再開時,不會再是原來的那一朵;葉若落下,也會化作了春泥,來年滿樹春綠,亦不會是那同一片綠葉。生命中最美的姿態,與感情裏最美的時機,總是稍縱即逝的擦肩而過,就這樣擦肩而過!

所以,珍惜現有的一切,善待你已得到的,感激生活不僅賜予你健康,還賜予你敏感而智慧的覺察力。好好地過下去,等待你的生命慢慢顯現它本來的麵目,是你不辜負別離的最好的方式。

讓我們一起努力吧。

要知道,這等待絕不是白白地來的,她有她的用意和使命,望穿秋水 她希望用時間來讓我們發現、曆練、知足和感恩。你做得越好,你煎熬的時日就越短暫,你離幸福的邊緣就越接近。

—與玫瑰說等待

如你所知,有時候我們等待得幾乎絕望。

我們懷揣了少女時代最純粹的夢想,靜靜地深深地,在我們的愛人的必經之路化作了一棵含羞草。我們希望與那個注定要與自己愛恨糾纏的男人激情相遇,希望他以為我們的等待是最無心機的呼喚,希望他會驚喜於我們的芬芳和美麗,希望他能在偶一回眸的刹那,對默默的心甘情願的耐得寂寞的我們露出疼惜的微笑。

他隻要用心地看一眼,就知道上天給了他怎樣一份華美的厚禮。那個生來就為尋他的女人,在經曆了無數誘惑和追逐之後,純潔依舊,明豔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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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在春去秋又來的年輪中,守在他必經的路旁,幾乎望穿了秋水。

我們的堅定來源於對自己的信任,而我們的動搖是因為我們憐愛了這虛度的光陰。

有時候我們因為等待得太久,會想到放棄,會暗暗地歎息,會在孤獨襲來,苦難壓身的寒夜,想在別人的懷抱中找尋溫暖。是的,是這

樣的,我們的心靈是那樣地飽滿、美好而脆弱。我們是多麼的希望幸福不要那麼吝嗇,愛情不要那麼姍姍來遲!

讓我們等,可以,但不要讓我們等太久啊。

玫瑰花開了,希望有人聞香識她;玫瑰花謝了,希望有人守護她。

這是多麼單純而樸素的願望啊!

但是愛情遲遲不肯降臨。

有人是曾經滄海,有人是過盡千帆,有人種了柳樹卻開了桃花,也有人望穿秋水化作了望夫崖。就像這人生,我們在豐富滿足的盛筵上停留的時間隻是一瞬,而我們用來準備和等待的枯燥日子幾乎占去了我們的一生。等待如同昨天的藤蔓,慢慢地爬滿了我們的青春;又如今日的皺紋,悄悄停停地落在了我們的眉心。

有時候,我們會假想他已然到來,我們在他寬容的懷裏慟哭,埋怨他為什麼不在我們最動人的時刻出現,埋怨他的遲到,埋怨他的幾乎錯過的回眸。我們把在路邊靜候的一切委屈化作了他懷抱中的一場梨花雨。而就這麼一點點淚水,便可以滋潤我們因久等而近乎幹涸枯萎的心,就可以讓我們忘記了在那等待的漫長歲月中,我們因為等待而遭受的一切苦痛。

我們是那樣地容易滿足,那樣地容易平和起來,那樣地敢於麵對和承擔並無太大變化的未來。而這一切的輕而易舉,隻是緣於我們等到了自己最燦爛的愛情。

所以,僅僅是因為將來那麼痛暢淋漓的一次哭泣,我們不能浪擲;也僅僅因為假使我們再等片刻,那個要露出會心微笑的少年就要到來,我們不能放棄;還僅僅因為我們的心絕不會因為等待而死亡,我們不能動搖。

並且,玫瑰,讓我們少安毋躁,讓我們靜下心來,讓我們不再關注等待的結果吧!然後,在這天賜的等待中,觀察我們真正的需要,欣賞我們心靈的舞蹈。

要知道,這等待絕不是白白地來的,它有它的用意和使命,它希望用時間來讓我們發現、曆練、知足和感恩。你做得越好,你煎熬的時日就越短暫,你離幸福的邊緣就越接近。在此時,你會真正地知道,原來,幸福的含義並不隻是愛情。

愛情隻是我們等待的一個借口。更重要的東西因為你的洞察力逐漸顯露出來,它們才是你望穿秋水的唯一的理由。

在你為你的意外獲得會心微笑時,你會更加意外地看見,那被你朝思暮想了整個青春年華的少年正在你的麵前,他輕輕地俯下身來,對你說,我知道你啊,玫瑰,我一直在你的身邊,從未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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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父母流浪的心

我的爸爸媽媽,和萬千為人父母的普通人一樣,他們都非常善良。

母親從小身體不好,數度死裏逃生。父親16歲便舉世無親,成了孤兒。他們兩個人,都曾經深味苦難的個中滋味。

善與苦劫,是父母接觸佛法的資糧。也是我能夠和二老真心、傾心交流的基礎。

我學佛以後,改變很大。原來的憤世嫉俗和愛走極端都得以逐漸修正,心腸變得更加堅忍。並且,能夠經常反省,改正自己的詬病。父母看到我的變化,時常慨歎,覺得他們做不到的,我竟然可以做到。我告訴他們,如果我變好了,那是我學佛的所得;如果我還有劣根,那是我學佛還不夠究竟。

母親體弱,對某些自稱修行者的人表現出的邪見、外道作為乃至炫耀神通,都心懷恐怖。我轉述印光大師的話說,隻看好樣子,不看壞樣子。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隨便評判別人。並告訴她,佛有八萬四千法門,總有一樣適合您。我給媽媽介紹了淨士法門,安全穩妥,殊勝方便。一句“老實念佛”發心純良,回向眾生,不貪功德,不為己求。老老實實,有空就念。媽媽覺得受用,開始接觸。

母親隨我學佛後,父親常常不解,很多時候忍不住出言不遜,甚至誹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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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曾為此苦惱。常常念佛,回向給父親。

後來,我發現,父親觀察萬事都從辯證法的角度,而對其他很多門類的思想都不甚了了,他有時候對我說,你可以講講你的那個迷信是怎麼回事麼!我笑,說爸爸你一定了解大道相通,人類在自身的發展史上,從來沒有放棄過對真理和本來的追求。我們不應該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戴著拒絕了解的眼鏡去看待智慧的存在。紀伯倫說過:如果你不把自己的杯中水倒出來一些的話,又怎能容忍新的一滴水呢?

我問父親,你說佛教這個那個,那你看過佛經嗎?哪怕一本?你理解為什麼幾千年來,佛教能傳到今天?並且,有那麼多您也認為是智慧的人,傑出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純粹的人(父親比較讚賞弘一大師和趙樸初先生),他們闡揚佛教,身體力行,難道他們也是一時的迷信嗎……如此雲雲。

我給父親找來了一些小冊子,跟他講,知識分子和老農最大的區別,就是知識帶來的貢高我慢,不能夠真正的虛心。但願他能在實在無聊的時候,翻翻這些小冊子。

誠如你們所料想的,父親剛開始是不看的。

我所知見也很有局限,但有佛菩薩加持,我常常做了功德,回向給父親母親。漸漸地,父親由最初的完全排斥,開始有沉默傾聽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