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已開,女媧補天後又曆經仙界初定,蒼茫雲海之間,扶搖九重天界。眾仙家其樂融融,大多數歲月裏,不過是整日裏的遊手好閑。煉丹的煉丹,下棋的下棋,說的分明就是百無聊賴,總要自己個想著法兒的找點事來打發日子。

在仙職當中,有這麼一位專司美酒,乃是酒仙,這位慣穿一身素紗白衣,英姿挺拔,雙眉斜飛入鬢,兩彎丹鳳眼以優美的弧度翹起,煙波流轉可謂勾魂攝魄,不知已有多少仙女,仙婢們為之神魂顛倒。倒不光一表人才,釀酒的本事更是無人能及。他便是柳夢醉,愛酒,但從不會醉。他常常流連於人間,倚上柳梢,隨風擺楊柳,柳絮飄飛,執著玉壺,慵懶而肆意的垂著雙腿,蕩啊蕩著,就這麼蕩過了千百年。

清冷的夜,月正朦朧,風正輕,枝上柳棉自飄零。

午夜夢中乍醒,拂去額前一層薄汗,葉歸塵自榻前坐起,望著窗前一輪孤月,帶著一圈落寞的光暈,猶似此刻的自己。已經記不清是第幾回了,再次從夢中驚醒,雖然不是與惡鬼糾纏的噩夢,卻總是相同的場景,同一個人。

那個人總是一襲不染凡塵的素紗白衣,內襯的雲紋似由金線織就繁複卻不華麗,在素紗之下若影若現。他的手中執一把玉壺,壺嘴所雕是隻鳳凰,由鳳凰嘴射出一道清冽的酒液,盡數流入那人的口中。微醺的丹鳳眼似開還閉,兩彎眉似遠山,偶然間的輕輕一挑,說不出的放浪形骸之氣。那人在夢中自稱柳夢醉,倒是像極了他那副醉態朦朧的樣子,而此人又總在一棵柳樹上掛著飲酒,姿態悠閑,半臥於枝上,一條腿蕩啊蕩。每每或伴酒吟詩,或**高歌,或仰頭大笑……

一場奇妙的夢境,柳夢醉,他究竟是誰?是確有其人抑或隻是我夢中的魅影……

鶯鳴鵲起,清晨的光明媚的灑滿屋子,葉歸塵被光亮晃醒了。昨晚幾乎一夜未睡,輾轉反側,被那個莫名其妙的夢糾纏的思緒煩亂,難以入眠,也是天將明時才隱隱睡去,這時又被光線打擾。他翻了個身想要繼續睡去,房門突如其來的傳來“哐哐哐”的敲門聲,他懶得打開,任由門外人肆意摧殘著木門。

一陣之後,敲門聲止了,接著又是吱呀,哐當一下。葉歸塵被驚得坐了起來,赫然看到地上坐著個嬉皮笑臉的小子,正委屈的一臉苦笑著盯著他。這調皮小子便是葉歸塵的二弟葉歸風,每天不闖點什麼禍端出來,總是不太爽利,因此人送一個外號葉魔王。

“嘿嘿嘿……那啥,大哥早哈。”葉魔王嬉皮笑臉道。

“立刻馬上給我滾出去,不然看我不修理你。”葉歸塵沒好氣的咆哮道。

“嘿嘿嘿……那啥,我這不怕你出事麼,敲門沒人理,還以為你怎麼了呢,好心當成……哎喲。”後半句還沒出口,就被一隻鞋抽了一嘴巴子。“別呀,有話好說,好說。”

“打擾大爺的清夢,還不快滾。”

“好好好,我滾,我滾還不成麼,不過我可告你啊,是爹讓我來叫你的,別怪我沒提醒你啊,爹看上去可不大高興啊!”葉魔王一臉狡黠的說。

“我,我知道了。”葉歸塵若有所思。“該不會是讓爹給知道了吧!”他心裏暗道不好。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想啥來啥。

青雲鎮中,民風淳樸,綠樹繁花四季分明,鎮上有個方圓百裏頗有威名的富賈,就是錦繡綢緞莊的老板葉思農,因年少時便精通生意無人能及的手段縱橫中原,在生意場中又講究誠信,待人和善,頗有端木遺風,威名遠播。而他正是葉歸塵的父親,葉思農對待子女十分嚴厲,不苟言笑,反不如他們的母親溫柔可親,因此三個兒女都很懼怕這位嚴父,自小到大隻要犯了過錯,必動家法,一根烏墨色祖傳藤條頓頓招呼的皮開肉綻。葉歸塵雖然表麵對父親唯唯諾諾的言聽計從,論誰都瞧著是個恭順的大孝子,可骨子裏的叛逆之性,卻又總支使著他幹出些惹怒父親的事情來。

大清早,睡眼還是惺忪的他,楞是被父親召喚嚇得一個激靈,精神了起來,匆忙抹了把臉,換上身幹淨衣服,梳理好頭發向大堂奔去。行至跟前,在門口停下腳步,深吸了兩個氣,平複喘息和嘭嘭快速跳動的心,穩定片刻,撩起下擺,跨步進門。

葉思農正端坐在堂上,一臉嚴肅,冷峻的空氣撲麵而來。葉歸塵躬身行禮:“給父親請安了。”頓了頓發現父親依舊沒有動靜,說不出的尷尬,於是接著僵笑道:“父親找我,不知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