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側頭想了想,對這個名字並沒有印象,便問:“是什麼樣的人?”
那媳婦子回道:“是一個年輕的公子,還帶著一個小廝。門房說他倆在大門外徘徊了大半天才遞的帖子。”
李氏點點頭,將那名帖遞過去,道:“你拿去問問林管事,大爺是不是真有這麼個族弟。”
那媳婦子接過,應聲下去了。不一時便回來,轉話說那蘇士宸與蘇家原不是一家子,隻是大爺早年在越州做州判時偶然遇見的,因是同姓,大爺便隨口連了宗,那以後其實並無往來。
李氏沉吟半晌,命林管事先將那蘇士宸請進外廳奉茶,又派人拿帖子到衙門裏去問丈夫的意思。半個時辰後傳回話來,說當年確實是偶然連的宗,他是個木訥憨實的人,如今親自登門,或許有什麼難處,畢竟顧及同宗之義,不可太過簡慢,讓李氏自裁度著就是了。
李氏聞信便移步堂上,命人放了簾子,請那位蘇公子進來坐。
過了好一會兒,那蘇公子才帶著小廝慢吞吞地蹭進來,作了個揖,低著頭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大概也覺得此次登門太過冒昧了。
文昕一見二人便覺那身形有些眼熟,再細看,不就是那日在廣雲寺石階那兒遇見的那對主仆嗎?於是附耳對李氏說了。
李氏點點頭,請二人坐下,往來寒暄了幾句,便委婉地探問其來意。
蘇士宸咬咬唇,又抿了抿嘴,猶豫了半天方才張口,話還沒說出來,臉倒先紅了。
文昕偷偷抿嘴笑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忸怩的男子。不過大概是因他生得秀雅吧,看起來倒不顯得娘娘腔,隻讓人覺得可愛。
“撲哧”一聲,這卻是含雪了,她是個爽利的性子,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比女子還秀氣、還易羞的男子,一時掌不住才笑出聲來。
蘇士宸聽見簾內的笑聲,恨不能把頭埋到椅子底下,臉更是紅得簡直像要滴出血來。
李氏笑著橫了含雪一眼,歉道:“家人不懂規矩,還請蘇公子勿怪。”
蘇士宸慌得舉起兩隻手,擺來擺去,道:“不怪不怪,呃……”
李氏見他這樣靦腆,又好言語開導他幾句,總算聽他支支吾吾地說明了來意。
原來蘇士宸是要往省城裏去參加秋闈的,隻是路上見了一群惡霸要搶一個小姑娘去抵債,一時不忍,便替人家還了債。但他帶的盤纏本就不多,出了那些銀錢自己便捉襟見肘了。後來連著幾天清水饅頭地熬著,熬到陵州已是隻剩下幾個銅板了。在廣雲寺寄宿了幾日,也不好意思繼續叨擾下去,想起當年與此地的蘇同知有一麵之緣,沒奈何,隻得厚顏往蘇府求助。
文昕聽了,倒是信他九分,因為這個人看上去實在是太老實太老實了。
李氏也不疑他,卻有一點不解,問道:“秋闈卻是在明年秋八月才開場,蘇公子怎麼這般早就動身?”
蘇士宸聞言,低著頭紅著臉囁囁地說明了緣由。
原來他之前也參赴過一次鄉試,但因水土不服,到省城裏沒多久便上吐下瀉。拖著病體硬上了考場,卻是奄奄一息,一個字都寫不出來。因此,這次便想提早到省城裏去適應水土,也就在那賃間屋子讀書備考。
李氏見他已經臊的不行,不忍再問他什麼,於是吩咐人帶他暫到客房裏去歇息。
蘇士宸的身影一消失,含雪就撐不住了,倚著含霧笑個不停,道:“怎麼一個男子,麵皮兒竟這樣薄?我看他那衣角都要被他絞爛了。”
李氏嗔怪了她一句,自己也捂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