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水來我洗菜,你端盆來我將水……這種生活,田洱以前連想都沒有想過,如此悠閑,如此這般自在。洗好了洗,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站了起來,一個搖擺有些不穩,她本能地伸手抓住眼前這個男人,而對方也同時出手接住了她,在她的笑容易,全是他的關懷。
“怎樣?”他問得有些擔心,盡管她笑得很甜。
“嗯,無礙,就是蹲得久了點。”盡管有些疲累,但她卻覺得有還用不完的精神,可以再支持。想到了一些往事,她任著男人的攙扶站直了身,笑眯眯的抬首與男人對望,“我想到了一首歌。”
隻是,段蒼玥可能有點掃她的興趣,很認真地說,“你身體不好,莫要用心力。”上回她就是太過專於救人,才暈睡了十天啊,那時他可怕極了,怕她會就此一睡不起。
眨了眨眼,知道這個男人是很嚴肅的,她也沒多想去挑戰這男人的底線在哪裏,“好吧,我隻是想到了一個詞,不唱也沒關係。”她隻是想到了一首歌,又不是說想要唱歌,這個男人也太過緊張了。
“是什麼?”段蒼玥問,語氣裏卻沒有好奇,田洱瞥他,一笑之後回說:“我忽然不想說了。”調皮地吐吐舌頭,她走向那邊的廚房,然後轉回頭那愣著的男人說:“記得把菜端過來哦。”
立在天井邊,段蒼玥垂首看著地上盆中的菜,洗得很幹淨,至少表麵看不到有汙泥,而且一根根擺疊得非常整齊,與一般廚娘洗的那種全都堆在一塊完全不一樣,不知是她的習慣,還隻是一種性格表現。想到那張笑得天真活潑的臉,他在想,這是不是才是原來的她,這是不是才是屬於真正的她?
蹲下來,一手握緊盤邊就輕而易舉地拿了起來,想著最近過得是否太安逸太幸福了些?讓他有種隱隱的忐忑與微微的恐懼,有總將要失去什麼的恐懼。抬起眼望著那陳舊的廚房門口,那背對著立在那兒的纖細倩影,段蒼玥其實早就明白了些事情,因為明白了所以才會覺得恐懼。
這個人,這個纖細而脆弱的女子,是他一直想要抹殺除去的。
然後,正是這個纖細而脆弱的女子,總是很堅強地活了過來。還總是不計前嫌地真心待自己……如此這般的自己,又豈配她的真心?
何去何從,段蒼玥很迷茫。
這種彷徨與迷茫,是二十餘年來,頭一次有的,即便是得知容兒的身份與情況之後,他都未有一絲的迷茫過,因為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隻要除去那個傳說中可能會出現的人便可以何護容兒了。
隻是,如今,這個人真的出現了。
並且,就這麼闖進了他的心底。
拔不出來,因為那是帶著倒鉤刺的,扯動一下都會叫他痛不欲生,如何能完整地清除?
“……你怎麼了?竟然在發呆。”在混亂與彷徨之中,段蒼玥聽到那如天籟一般卻又熟悉的聲音,眨了下眼回神,是立在廚門邊的田洱,是了,今日的她穿的是一般淡淡的果綠色,就像一朵正要準備綻放的荷蓮,純潔而善良。
露出溫雅的笑容,輕搖了搖頭,他大步走了過去,來到田洱的麵前,靠得近了他便可以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她,以及她的一切,“旁的,需要幫忙嗎?”看的是田洱,問的卻是火柴邊灶前的那個老頭子。
白老頭方才還在怪田洱,見到段蒼玥端著菜進來問了一句,雖沒有先前那麼排斥,卻也沒給好臉色,“有老夫一人便足矣,你們快快出去,莫防礙了老夫做事。”說著便擺手趕二人出去,那隻小東西不知是朝田洱還是朝段蒼玥‘吱’了一聲,便繼續蹲在火門邊,與它的新主人同仇敵愾。
大概。
被趕的二人對視一眼,段蒼玥拉起了田洱的手,“手吧,到外麵去。”裏頭燒柴火的,總會有大煙味,一會若燒菜了就更多油煙了,她如今的身子可經不起任何的折騰。
帶了一絲失望,田洱還是點了點頭,任著被段蒼玥拉了出去,二人來到天井邊的簷台上,段蒼玥進屋裏搬出來了凳子,問田洱:“是你坐還是我坐?”這是頭一次他問這種問題,因為一般都是他準備好了地方,扶著田洱坐下的,盡管這種情況也是這出離開雨容城之後才養成的習慣。
所以,當他如此問時,田洱呆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他,“……嗯?”這讓她怎麼說?說她身體虛弱本就應該是她坐?還是說她非常有愛心,想讓他這個累了大半天的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