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亟予覺得,其實五行君對自己是有些失望的。
長靈五行追隨自己,原本就沒有什麼牢不可破的契約——我們隻是等價交換而已。
所以,我們之間,根本不存在什麼仁義禮智,忠孝悌節……妖都是瀟灑的,在一處呆得不開心,換一處就好了……世上除了他長靈泉,還有日月,還有天穹……
況且現在,先違背諾言的,也是我……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小家夥哎,酒不是你這麼喝的!來來來,爺爺我教你!”接著,那個看上去並不比自己清醒多少的老頭兒就一把搶過了他手上的酒壺,對著壺口猛吸了一口,皺著眉頭咂了咂嘴,嘴上一抹小胡子隨著那動作頗有些滑稽地抖了抖。
顧大少被酒精插旗占領的腦內平原尚未來得及從固態恢複流態,就見那老頭兒隨手把酒壺往後一扔,鼓著腮幫子抱怨:“噗!這神馬玩意兒啊!來來酒仙爺爺請你喝好酒!”
景漆臣在鬼市的酒館找到他的時候,顧大少正跟老頭倆兒喝得正酣,一邊喝一邊發酒瘋,周圍人等不堪其擾,酒館一樓的大廳被這兩個酒瘋子清出好大一塊兒空地……
酒仙不知道給泉靈公子喝了什麼,弄得原本一醉就隻剩蠕動能力的顧大少不僅能表演“金蛇狂舞”,還邊舞邊罵罵咧咧地噴靈氣……
紫君頗為無語,幸好這裏是長白鬼市,不然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兒!
不過顧亟予一看到景漆臣就不動了,就跟瞬間被下了定身術似的,睜著被酒精熏得水汪汪的大眼睛幽幽地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景漆臣跟酒仙老人點頭示意了一下,就把顧大少拉走了,泉靈公子認錯態度良好,乖乖地跟著紫君回泉築。
長靈泉眼最近煩得慌,三天兩頭偷偷甩掉五行君往外跑,紫君也不說他,隻默默地一次又一次把人找回來。
可即使是長白山,即使在鬼市,即使都是不愛惹麻煩的妖,酒館的衝突爆發率也絕對比茶館要高一個位數,更何況就算人家不貪財,你成天穿金戴銀地顯擺,也總有一天會把人家晃紅了眼兒……所以,雖然顧大少沒有意識到,但確實幹了件非常危險的事,也難怪一向慣著他的紫君都板起了麵孔(咦?)。
景漆臣本來是有些生氣的——紫君並不是好脾氣的人,也隻有顧亟予,才能讓他保持如此長久的耐心。可是他很不喜歡顧大少這樣“故意找麻煩”!他去的地方一次比一次危險,他做的事一次比一次讓人擔心……
不過,紫君到底還是沒舍得說一句重話。
聽顧大少一路走來都一聲不吭,漆臣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看,紫帝的怒火就嘩啦一下衝上了腦海!
——泉靈公子在哭。乖乖地跟著走,低著頭不說話,也沒有什麼表情,隻是大顆大顆的淚珠止不住地從眼睛裏滾落下來,在山路上砸出一路的小坑。
景漆臣猛地轉身,雙手掐住他的雙肩:“怎麼了?”
顧亟予呆呆地看他,沒有反應,就是一個勁兒狂掉眼淚。
向來肅蕭的紫君有些亂了方寸,猛搖他一下吼道:“說話!”
顧大少似乎被掐得有些疼,低頭掙紮了一下,大顆淚珠落到景漆臣的手上,燙得紫君一個激靈。
景漆臣鬆了手,把他打橫抱起來,一字一頓地怒道:“不許再去!”
泉靈公子醉得迷迷糊糊,哭到後來累了也就睡著了。他模模糊糊覺得紫君肯定是生氣了……第一次聽到漆臣吼他呢……有點傷心……
可是第二天醒來,顧亟予還是跑去找了酒仙——酒仙說錯了呢!酒明明是個好東西,一醉解千愁……而且醉過一次後就會發現,清醒的時候越發難受了……
長白山鬼市的酒館,有位長醉不醒嗜酒如命的老頭兒,人稱酒仙,常來酒館的人都知道,在酒館喝酒千萬不要跑去招惹這位大仙!
不然,絕對會被酒仙用各類奇酒灌個半死,而且以後見你一次灌你一次!問題在於這老頭兒還功夫奇高!不肯喝?那打趴了再喝!
所以,酒仙大爺之所以會喜歡顧大少,其實跟泉不泉眼完全沒半毛錢關係,主要是因為這小子很自覺,都不用他動手就老老實實自己灌自己了!
酒仙爺爺一高興,就帶著顧大少去了他藏酒的秘密岩洞遍嚐美酒。他發現這小子最喜歡的酒是花釀“醉生夢死”——哎呀,這小子果然有品味!這可是爺爺我廢了好大功夫才弄到的天庭禦酒啊!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不對了,顧大少一杯接一杯,喝得停不下來,一停就狂掉淚珠子!看著自己心愛的藏酒一層層往下少,酒仙爺爺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