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因為年紀輕輕就痛失雙親,愛而不得,使得性子涼薄,如同死水的沈樂輕,在看到此人的時候,眸中也閃過一道道漣漪。
往前走了幾步,看著那正在將上鉤的魚兒放入魚簍中的人,沈樂輕淡淡地道:“巫伯伯,今天怎麼這麼晚了,還來墓園?”
垂釣者回眸,雖然兩鬢已白,麵容滄桑,眸中柔和,可還是可以認出,這就是當年那個隱退離山,守護所愛的巫雲揚。
見等了許久的人終於出來了,巫雲揚便收起魚竿,躍下漁船,與沈樂輕對麵而立,道:“我在等你!”
“有事?”沈樂輕並不意外巫雲揚的回答。
雖然巫雲揚並不和沈樂輕一起住在水天間,而是在離山的另一座山上,兩者相隔甚遠,但是這三年裏,巫雲揚卻常常回來看望她,包括去年下山了的君旻玟,甚至巫雲揚每個月都會來墓園祭拜冷箏他們,沈樂輕偶爾也能在這裏碰上,兩個人雖然年紀相差很多,卻漸漸的成為了忘年交,之間的默契也甚好,並不比與君旻玟差。
“你決定下山了嗎?”巫雲揚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沈樂輕心頭一顫,她知道,巫雲揚故意在今天來墓園,為的就是等她,今天是她父母三年後的忌日,是她決定去留的時候。
沈樂輕微微一笑,美麗奪目,卻也苦澀地讓人心疼。
“巫伯伯,如果我也下山了,那以後,誰來陪你釣魚聊天呢?”婉轉地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巫雲揚眉頭微微皺起,有些不讚同。沈樂輕年紀雖小,可是卻生性通透,聰明伶俐,雖然是冷箏的女兒,卻最像冰希兒當年,所以他一直都把她當做女兒一樣疼愛,自然希望她能夠過得開心,而顯然,在這空蕩蕩的離山上,沈樂輕是絕對不會過得開心的。
“如果,我不在呢?”巫雲揚突然道,聽得沈樂輕眉頭一挑,心下不安。
“巫伯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沈樂輕不再平靜,凝視著巫雲揚,心底的不安更加強烈,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巫雲揚卻對沈樂輕緊張的樣子不以為意,淡笑道:“別緊張,我隻是想說,陪我並不是你留在離山的理由。你除了是北冥清悠,還是沈樂輕,如果真的不想回到雪陽,做北冥清悠,做高高在上的郡主,那麼,你也該去做沈樂輕。而沈樂輕,同樣不能就這樣在離山藏而不出,你必須下山去為整個武林造福,而不是在這裏浪費生命。”
沈樂輕低頭不語。樂輕這個名字,是她的母妃冷箏所取,意為以樂為器,造福百姓,使之獲得輕鬆自在的人生。而沈則是她祖母的姓氏,當初她父王北冥昊軒在民間的時候,便是以此為姓。她沿用這個姓,就是為了繼承祖上的衣缽,將母妃菊花令使和祖母沈後的職責傳承下去。
“巫伯伯,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隻是這還是不能成為我下山的理由。造福百姓,並不是非我不可的,這三年來,雖然我偶爾會下山在江寧一帶做些為民請命的事,百姓也牢記了樂聖沈樂輕的名號,可是這些事,也並不是一定要我親自去做的,完全可以傳信給天下第一樓,或是春風化雨宮,甚至是無憂前輩的無殘,旻玟的暗影閣。無論是北冥清悠,還是沈樂輕,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或隱或出,或生或死,其實對世人來說,都是沒有區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