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宥,你向有大誌,我是知道的。但是,這治理一方的本事,卻不是吹牛吹出來的。”華伯撫髯微笑。
華允宥沒有爭執,似笑非笑的瞄了華伯一眼,口氣謙恭:“宗伯說得是。”
這話說到這裏,便說不下去了。華伯心中有些憋氣,適才所言,並非隨口說說,這次他親自來傳旨,正是九宗五正共同商議的結果,最重要的一環,就是要琢磨這個華允宥。黃正說他英才蓋世,為不可多得的中興之主。而青正卻說他癲狂無禮,不堪大用,兩相爭執,不相上下。白從青,黑從黃,這五正,竟然在內部分成了兩派,剩下一個赤正下不了決心。事關國家命運,他要細細考量清楚才能下決心。
但這一路走來,華允宥在他的眼中,卻越來越讓人吃不透。每次他挑起話頭,最後都不了了之。可若說華允宥無才,卻又不像。齊周的繁盛他看在眼裏,一路行來,若沒有華允宥指揮若定,眾人早已進鬼門關數次,若讓他相信這些盡是一個瘋子隨意所為,實在難以置信。
不管華伯心中如何想,一行人的行動卻是快速之極,大家都急著穿過這個盜匪橫行的險地,趕起路來,都是腳底生風。一路上又遇到幾次危險,但華允宥恢複了武功,每次雖險,眾人最終都能成功脫身。
這日正午,一座很小的縣城已經在眼前。
眾人遠遠望去,城上並無大夏國的旗幟飛揚,城門口盤查進出行人的人,衣著各異,眉目間有一股匪氣,並不像是官兵。華伯看向華允宥:“我們可要進城?”
“進城。”華允宥神色並不輕鬆,現在餘陽郡已經全部被盜匪控製,要想從城邊繞行,凶險並不小於進城,事到如今,隻有勇往直前。想來這城這麼小,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一行人走到城門口,幾個盜匪走上前來:“什麼人?從哪裏來的?快快把值錢的東西留下。”
眾人唯華允宥馬首是瞻,眼光定定的對準了他。華允宥麵不改色,從容上前:“請問,這是伏縣嗎?”
眼前一行人雖然風塵樸樸,衣著卻不差,不比這幾天進出的那些窮鬼,那些盜匪想到今天可以發筆小財,心裏樂開了花。心情一好,竟然指點起華允宥來。“你這大個看著倒還不傻,竟然不識字。”一個匪徒麵帶不屑的指指城門前懸掛的牌子:“伏縣,看清楚了。要進城,先將銀子細軟留下。”
華允宥微微一笑,點頭:“甚好,多謝了。”轉身對眾人道:“大夥進城吧。”
見“肥羊”並未如意料般奉上所有的銀子,眾匪的臉色頓時變了:“大膽,你還不快把錢拿出來。”
“對不住。我不記得大夏國何時有這個進城收錢的規矩。”華允宥淡淡道,唇角微微傾斜,站在他身後的侍衛們已經感覺到那無形的殺氣湧了出來。偏偏那幾個不知死活的盜匪還一無所覺,一聽華允宥不肯拿銀子,立即和炸了鍋一樣,挽袖輪拳,大叫著要上前教訓這不懂事的大個子。
華允宥眼中有一道凶光閃過,這一下,離他最近的那個盜匪終於感覺到了,不由往後退了一步,被他強烈的氣場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華允宥殺機已動,正要邁步向前,一隻柔軟的小手輕輕塞進了他的手裏,輕輕搖了一下。深棕色瞳仁裏的怒火,忽然消逝不見。
華允宥手掌一緊,將那隻小手緊緊握住。芮玉知對眾盜匪道:“各位大哥,我哥哥脾氣不好,你們原諒。我們也是出門在外的人,身上並不方便,這點銀子就給各位大哥打點酒喝吧。”說著伸出手來,白白的手掌上,托著一錠銀子。
那個盜匪一見,立即換了一張笑臉,伸手將銀子接過,就想隨便說兩句場麵話,放一行人過去。可旁邊幾個沒有感受到華允宥厲害的盜匪眼中閃出貪婪的光,不由多說站成一個圈,將華允宥與芮玉知圍在了圈內:“小子,讓你們留下所有細軟,這樣一錠小小的銀子就想打發爺們嗎?”
華允宥低頭,對芮玉知道:“你呀,難道不知道貪得無厭這四個字嗎?你銀子露了白,現在是人家不肯罷休了。”
玉知抬眼望他,臉上卻也不見緊張:“不告而誅總是不對的。總要給有人向善的人一個機會,對嗎?”
華允宥板著的臉終於透出了一絲笑容:“算你有理。那現在該怎麼辦?我聽你的。”
聽得出他言語中的戲謔和刁難,玉知笑了,有意給他出了個難題:“真要聽我的?我想做這群山賊的大王,你能做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