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1章(1 / 2)

世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我卻因為母親早逝無人管教,正巧父親是個教書先生,我就在父親的學生們的朗朗讀書聲中認得了字。父親見我聰慧,就讓我坐進了私塾和那些男孩子一起讀書。即認得了字,自然忍不住要看些書,背得一些詩詞。我最喜歡的詩是:

我欲與君相思,長命無絕衰。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於君絕。

初讀這首詩時,我的心就被這般至死不變的情義所打動,心中也曾夢想能有這樣一份真情。

有一個男子,可以與我生死相隨,不離不棄,直至世界未日。隻是未想到真的會麵對這一切。“情絲”發作,人就會六親不認。我不是不知道,瘋子提醒過她,流颯也再三的趕我離開,但我就是死活不肯。“不做王妃,寧為瘋妻。”說來容易,真到了要兌現它的時候,我才感覺到自身的渺小無助。

瘋子的力量總是想像不到的巨大,更何況允宥身負上乘武功。我隻能傻傻的站在流颯身後,看著這一場混戰。

好不容易傷了兩名侍衛才終於將允宥製住。流颯走上前去,一指點在仍在掙紮的他的暈穴上。他終於安靜了下來。

我衝了過來,用力推開抱住允宥的侍衛,將昏迷的允宥緊緊抱住,抬頭問流颯:“真的來了?”

流颯點頭。我強把淚水憋回了眼眶,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低頭看向華允宥,緊閉雙眸的他仿佛隻是熟睡,和平日沒什麼兩樣。我隻能對流颯道:“他好重。你幫我背上他好嗎?”

那一刻我隻能說這一句話,因為我再說不出任何一句話。昏迷的允宥真的好重,我卻像身在雲端,全身輕得沒有半點份量。

流颯將允宥負在背上道:“我們還得趕快想法離開。”

我不知允徽和那個紅頭發的男子什麼時候出現的,也不知道我是怎麼跟著他們來到紅頭發男子住的地方。我的眼裏,隻有瘋子發青的臉,他在哪,我到哪。我像一個失了生命的木偶,被人扯著線,完全不由自己控製。

那個紅頭發的奇怪男子把我趕出屋外,因為他說他要給允宥治傷。所有人都將最後一線希望放在他的身上,我也隻能退了出來。隻是不知為何,我看到他看著允宥時的目光,心裏就一陣陣的發酸,莫名的討厭他,我也不知是為什麼。他肯為允宥治傷,我本來應該感謝他。允宥瘋了,我也離瘋不遠了。

抱著肩坐在一塊大石上,眼睛死死盯著麵前緊閉的房門。所以無論別人怎麼勸,我堅持要守在門外。雖然隔著一扇木門,似乎仍能感受到允宥的呼吸。

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天!我在傷心欲絕之後反而放下了心上大石,早已知道“情絲”無藥可解。早已知道瘋子在用有毒的“無情水”勉強支撐,也早已知道這是條辛苦的不歸路。沒有奇跡,沒有救星,是我自己選的,連怨都沒得怨。

我人坐在屋外,腦裏卻想著屋內的情景。適才在屋裏看到醒過來的允宥時,他被緊緊綁在床上,像一隻被縛的猛虎,百獸之王的威風已是過往,卻更讓人心痛如攪。

看到發狂的允宥雖然可怕,但卻抵不過看到他漠然的目光掃過我的臉時,他不認得我!以前他也瘋過,但都還認得我。我本來以為不會有再差的情形,卻不知比起的他的狂暴,他忘了我更讓我絕望。他在我的心中一直像一座山,一片海,而那一刻山傾海倒,天塌地陷。

頭頂的陽光黯了下來,一股寒氣從頭頂壓了下來。我無力抬頭,眼角處,一領淡黃衣衫隱約可見,我已經知道來者是誰。

“那個人能治好允宥嗎?”我現在隻關心這件事。

“如果他治不好皇兄,你打算怎麼辦?”允徽問我。

我唯有苦笑,好難得我竟然還會笑:“治不治得好都一樣。我陪他,治不好哭著陪,治得好笑著陪。”

我說的是真話。無論允宥變成什麼樣,他都是允宥。僅這一點,我已經無處可逃,沒有任何選擇。

不知為何,頭頂的寒氣更重了幾層,壓得我有點承受不住,我隻好抬起頭來,卻被允徽眼中的凶狠嚇得抖了一下,溫文如玉的允徽從來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神色。他也變得陌生起來,我本該害怕,可我沒有。瘋子把我的心挖走了,沒心的人還怎麼害怕?

不想再跟允徽說什麼,我隻想一個人呆一會,除了允宥,誰我也不想見,什麼話也不想說。可是我剛一動,允徽卻一把抓住了我的肩頭,他對我說:“隻一晚就憔悴如斯。你又能陪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