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允徽沒有鬆手,眼中的冷意漸漸淡去,卻似風暴將至前的平靜。他躊躇著遲遲下不了最後的決心。
手臂疼得厲害,玉知卻不敢再掙紮,與華允徽相識早非一日,卻從未見過華允徽的神色如此可怖。果然跟瘋子流著相同的血,發起威來隻需一個眼神就可以讓人不寒而栗。
“皇上。”知道大意不得的玉知順著允徽的龍袍跪了下來:“尚希見宥。”
“尚希見宥”,這四個字若輕,卻似焦雷在兩人之間炸響。華允徽的手猛然一緊,痛得玉知又用力皺了一下秀眉,見她緊咬紅唇,將那聲痛呼咽入腹中,徨恐的神色中依然有著特有的倔強。
見她這般,華允徽心卻軟了下來,低聲道:“你在求朕寬宥?”
玉知點點頭:“是。”有些心虛地避開他的眼眸,不敢看他了悟受傷的表情。他是皇上,是這國家至高無上的主宰,卻對她這件一個平凡女子再三忍耐,而她不但不感恩,還一再刺他的心。隻是她沒有別的選擇。傷他一時勝過負他一世。
華允宥終於鬆開了手,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從容,緩緩道:“避而不見,百般疏遠。明知朕大擺宴席,你就穿著一身舊衣前來。每天朕聽到的求朕饒恕的話不記其數。卻從未有人用過這四個字。你是在有意提醒朕,你的心中無時無刻都裝著那個人。朕所言可有錯?”
玉知低頭:“皇上聖明!”聽他娓娓道來,明明語氣和藹,在她聽來卻是句句如刀。
華允徽微微一笑,玉知不由看呆了,雖然此心除允宥再無他屬,但華允徽實在太美,微笑尤甚。
華允徽笑過後才道:“有件事,到了該告訴你的時候了。”
玉知更加不安,定定看著華允徽,不敢開口去問。
華允徽卻是一臉雲淡風清道:“皇兄失蹤三年。朕派人去尋找,其實三年前,朕的手下就已經找到他了。”
玉知那邊暫且不說。再說說白小姐的事。
轉眼三日既過,今日是白如心小姐繡樓選夫的日子。白家上下一早忙得雞飛狗跳。相比家人們的喜氣洋洋,白小姐愁眉不展的坐在椅子上發著呆。
經過選擇的三位求親公子已經到了前廳,那個來意不善的陸家二公子也來了。此時父親正在前廳招待四人,同時有兩位博學鴻儒來考量這四人的文才,能過得了這一關才有資格進後園。剛剛翠桔悄悄去看了看,據說那個陸公子果然不凡,在四人中撥了第一個頭籌,贏得兩位先生不停點頭稱讚。
翠桔卻不知小姐心中煩惱,還在興奮的訴說剛才看到的一切,說到陸二公子的相貌,翠桔多少也有幾分興奮,但語氣一轉,順口道:“要說那陸二公子長得真是很帥,可是比起妄來,那還是差了些。也不知老爺將妄送到哪裏去了。不知農莊裏的人會不會對他好。”
聽翠桔在此時提到妄,白如心的心更亂成一團。身旁就放著妄前一天彈過的瑤琴,案頭還有他昨日誦讀過的詩文。自三日前驚覺妄不是一個普通人後。她就一心想挖出妄身上的秘密。既然妄看到古琴和書會有隱約記憶。她便有意引他把玩這些東西。果然,無論琴棋書畫,妄隻要拿來琢磨片刻,就能信手拈來。有些東西他一時好像記不起,但隻要白如心略略指點一下,他立即就能融會貫通,熟練地就像他根本就沒有忘記一樣。
白如心隻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好奇心竟然將父親引了過來。看著父親怒氣衝衝帶著家奴衝進書房,命令家奴將妄手腳都釘上重鐐。她本想阻止,但是父親言之鑿鑿,說妄是一個危險的瘋子。在陸家傷人毀物,力大無比,喜怒無常。父親一向不是輕信謠言的人。那傳話之人信譽極好,不僅父親,白如心也是極信任他的。如果妄真是他們嘴裏那個瘋子,讓他呆在小姐的身旁,甚至是白府中都是十分冒險的事。所以她隻能由父親派人將妄送到農莊上去。不過她總是得到了父親的承諾,一定會好好待妄,不讓他挨凍受餓。
妄呆呆地任人將他手腳鎖上,直到被家仆押出書房,他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連表情都一直是淡淡的。剛才弄琴讀書時的生動表情早已不見蹤影,他又成了那個癡癡呆呆的瘋傻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