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4章(1 / 2)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又見這首詩,我淡淡一笑,棄了書卷滅了梵香,喚過丫環準備去小樓外走走。漢武帝和李夫人的故事耳熟能詳,我卻看不起那個隻能色事人的李夫人。都是父母所賜的一副皮囊,不過精致了些,又如何擋得住歲月蹉跎,人老珠黃。算她命好,早早就歸了黃土,躲過了色衰愛弛的宿命。就算如此,看她死前無論如何不肯麵見漢武帝,就知道美貌不僅經不起年老死亡,也熬不過病痛折磨。若要得一份真情,僅憑美貌是不夠的。

“小姐,您別笑了。看,又摔倒了一個。”離歌這小丫頭又在一旁多嘴。我用眼神給了她一個警告,順便瞄了一眼趴在地上手忙腳亂的收拾著一地的狼藉的小廝,略略苦笑了一下。然後——剛剛收拾好東西想站起來的小廝再次失神,“咣當當”一陣亂響,東西再次落了一地。我實在厭倦了這種無聊戲碼,拉著離歌匆匆地離去。

事先讓人把後園子裏的人都清了出去,如今園中僅我與離歌二人。我坐在一塊山石上無聊地數著地上的落葉,數了數十片就暈了,隻得重頭再數,數了幾遍也沒能數到一百,心緒煩燥的將那堆落葉都踢到了水渠了,我跺跺腳正要走,鼻子差點撞到一塊大石頭上。

這園子是江家的祖宅,我從小在這裏長大,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園子裏的一草一木我閉上眼睛也不會撞到,怎麼會憑空多出一塊石頭來,仔細往上一看,竟然是個穿著盔甲的高大男人。

“你是誰?”往後退了兩步,我及時意識到這是在我自己的家,仗著地利,我努力挺直了腰,讓自己看起來抖得沒那麼厲害。忽然看到一個這麼高大的男人,我還能開口反問,還多虧了從小讀書,聽先生講過不少俠客義士的故事,看那人一臉正色,估計不會對一個手無搏雞之力的弱女子動手。

男人手一抬,我以為他真要打我,嚇得幾乎跌倒。他卻並沒有碰我,隻是指指我右邊的高處:“江小姐,我家主人有請。”

“你家主人?”我暈暈沉沉的回頭,完全沒了自己思考的能力就跟著那人去見他的主人了。等看清了假山頂上站著的那個白發銀須的儒雅老者時,我略略鬆了口氣,至少從那老者的氣派看來,他絕對不會是做那種殺人越貨事情的人。

領路的男人退開兩步,示意我上前。我硬著頭皮上前幾步福下身去:“老伯安好。請問,您可是家父的老友?”

“老伯?”那聲音並不蒼老,磁性中透著威嚴,還有一絲不悅:“朕真的有這麼老嗎?”

“朕?”我的腦中一片空白,忽然想起了那句詩:

“漢皇重色思傾國,禦宇多年求不得。

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事隔多年,我也不知為何在那一瞬間竟會想起那四句詩,也許是因為知道父兄一直寄望於我的美貌能給家族帶來利益讓我早已有了一種預感。而我的命運,竟和那楊妃如此的相似,若有不同,那就是楊妃還愛著她的三郎,而我,半點也不喜歡我的皇上。

入宮,非關****。我被當成了光宗耀祖的棋子,由父兄送進了宮中。放開母親的手上宮轎的那一刻,我已經心如止水,隻把自己當成家廟牌前的祭品,為了這個給我血肉的家族的興盛,付出這副皮囊。這皮囊本出於此,此時也算盡了它最大的力了。

老皇上竟然破例在宮門口迎接了我,甫一下轎就受封貴妃,這般恩寵宮中少有。我也就打算認命乖乖的做一位宮妃。

自我進宮後,連著兩個多月,老皇上沒有出過我的宮殿,連上朝都不去了。我初時也學著書上寫的那些大義宮妃的樣子,跪地苦諫。可每回沒說兩句,就被老皇帝笑嘻嘻的拉起來推倒在銀鮫帳內,別看他年紀大得可以當我爺爺,在床上我半分也掙紮不得,隻能由著他。

兩個月的時間,初經人事的我被那老頭子折騰得氣短步浮,容色憔悴。老皇帝又看上我身邊的一個宮女生得頗有幾分姿色,我早知道君恩如水,也樂得能太平幾天,就有意給兩人製造了個機會到別處去快活快活。

老皇上剛剛離開我的丹雲宮,我正在窗旁發呆,曬一曬因為兩個多月都縮在屋裏而發軟的筋骨。一隊人馬氣勢洶洶的衝了進來。沒等我明白過來,已經被兩個孔武有力的女人拉著頭發從椅子上揪了下來。她們粗大的手扭著我的肩膀,膝蓋狠狠的頂在我的後背上。劇痛差點沒讓我暈厥過去了,那幾個女人在我耳邊大聲的叫道:“皇後娘娘駕到,大膽江妃,竟敢對皇後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