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允徽的關係一直若既若離,真正讓我們的關係更近一步的,卻是因為華允宥。
華允宥的回京幾乎在一夜之間改變了一切。本來我認識的允徽是個沉穩冷靜,對任何事都胸有成竹的人,但是當他第一次在我麵前提起他的這位王兄時,我竟然在他眼中看到深深的忌憚。
為了幫華允徽對付華允宥,我用盡了心機,美色引誘,巧設機關,卻都不能讓他就範。他和他弟弟完全不一樣,華允徽雖然瞧不起我,至少麵上還應付我。而他,幾乎從來沒有顧忌過別人的想法。他冷冷的嘲笑我是禍國奸妃,甚至當著老皇帝的麵,將我親手敬給他的酒潑到了地上,譏笑道:“我從來不喝髒了的酒。”那酒是剛從金壺中倒中的上品瓊漿,甘洌芬芳,清可見底,哪有半點汙跡,他冷冷的目光讓我猛然醒悟,他嫌棄的是我。
強壓著脾氣,我沒有當場發作,可是當晚就在老皇帝耳邊講了半晚,要他製華允宥的罪。可是已經習慣了對我言聽計從的老頭子卻拒絕了我,他說,華允宥不是我想像的那麼簡單,勸我離他遠一點。
若不是為了允徽,也許我真的會乖乖聽老皇帝的話,離那個華允宥遠點。我並不是個無事生非給自己找不痛快的女人,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我也懂。畢竟,所有人都認定華允宥是將來的皇帝。以我的身份若是沒有正麵得罪他。就算他再討厭我,也不會對我太過份。若是小心討好他,也許還能在老皇帝歸天後,享受到應有的太妃供奉。可是——為了允徽,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也跟他對上了!
那天宮中飲宴,我特別吩咐準備了最烈的酒,成功的灌倒了一片。華允宥雖然酒量驚人,但身為眾星捧月的人物,我又讓老皇帝放出話來,命令所有人都要敬他一杯,這一通酒下來,他竟然還能扶著宮女下去休息,也算得是個奇人了。
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借口不勝酒力也退了下來。華允宥休息的地方是我早就安排好的。自從皇後死後,宮中之事全都由我作主,這次我是用了心血,所有的人都是極信得過的人。
一切按我的安排,我果然在一處僻靜的回廊處“巧遇”了酒醉的華允宥。
靜幽回廊中,一個喝得滿臉通紅的男子躺倒在美人靠上,一嘴酒氣。可能因為酒醉渾身發熱,半敞著衣襟,頭上的金冠早已歪在了一旁。我平日最討厭醉鬼模樣,但此時看到華允宥卻出乎我的意料。
雖然衣衫不整,但他看著隻讓人覺得狂放瀟灑,半點也沒粗鄙之感。被美酒浸過的眸子,少了平日的銳利,卻多了一份單純。聽到我的腳步聲,他把停在旁邊花朵上的目光轉到了我的身上,對我孤身出現在這個地方竟沒有半點意外之色,隻是冷冷地給了一個不屑的眼神:“走開!別髒了爺的眼。”
從來沒有被人這般蔑視過,恨得我幾乎想衝上去撕了他。可我不但沒有發怒,反而笑道:“大殿下怎麼這麼說話?本宮好歹也是皇上的貴妃,算輩份也是殿下的伯母。殿下這般說話太過無禮了吧。”
華允宥慢慢從椅上支起半個身子來,淡淡道:“貴妃?你當得起這個貴字嗎?”
“難道殿下認為本宮不美?當不起皇上的寵愛?”我忍不住問了一句,實在不忿竟然被他再三瞧輕。我就不信男人會有不好色的。
華允宥帶醉的目光有些飄忽不定,似乎找不準落點,他努力皺眉,終於集中的目力,上上下下打量了我片刻,才道:“美!賤人。”後麵兩個字順嘴而出,卻狠狠的戳傷了我。
本來不打算再與他廢話,現在就忍不住怒道:“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你們不過生在帝王家,就以為有了掌控別人生死榮辱的權力,錦衣玉食不過填了你們這些酒囊飯袋,珠圍翠繞包裹的全是衣冠禽獸。若是國家有事,你們就隻會縮在後麵,讓百姓去拚命。若是敗了,軟骨頭投降的定是你們這些龍子鳳孫。”
我罵得惡毒,這些話若是平日,萬萬難出我的口,但此時我已經安排妥當,他已是甕中之鱉,將死之人,我也不怕他泄露出去。再說這口惡氣憋在我心裏已經太久,若是不找個人吼出來,隻怕要憋炸了肺。他既然是皇室的長子嫡孫,正好也算罵得對路。
他“吃,吃”的笑了,我本來以為他根本就不會笑,誰知他笑起來竟然這般好看,雖然是酒醉之時,但仍是難以想像的一大奇景。尤其是剛剛被我罵過,他竟然笑得出來。這人——真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