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說話的功夫,那母子二人早已在太監宮女的導引下穿過永壽門,朝著孫太後的寢宮永壽宮逶迤而去。
“呀,”烏蘭突然一拍腦門,咋咋呼呼嚷道,“你瞧我這腦子,光顧著和你閑磕,都忘了時辰了,我得回去當差了,我去了啊。”
說走就走,站起身也沒停留,沿著樹枝在地上灑下的綠蔭,一路小跑著向永壽門去了。
錦娘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不由露出個會心的笑容,心內暗歎“美男子就是美男子啊,不論是在古往還是今來,一樣的都是‘頂級獵殺高手’啊,連一向粗神經,咋咋呼呼不知情為何物的烏蘭都不能漏網,真是危險的生物。轉頭想到自己剛才那一刹那的悸動,更是不由得肅然而整,連叫了三聲阿彌陀佛,心中才略略稍安。
抬頭瞧了瞧日影,已是辰末時分了,正是宮中用早膳的時候了,錦娘從小杌子上站了起來,撣了撣衣服上的浮灰,彎腰拾掇拾掇腳下家什活計,等一切都收拾完畢正準備回屋吃飯,猛一回身,突然發現和永壽門相通的甬道上徐徐地走來了個人影。
看那個架勢,正是朝自己這個方向而來,錦娘的心髒急劇跳動起來,走也不是,留也不好,就在她緊張萬分又手足無措的時候,那個人影已經慢慢地踱到她身邊了。
那個人似乎沒看到她。
盡管如此,依照她的身份,她卻不能裝作什麼也沒瞧見,按下洶湧的情緒,她放下了手中的物事,走上前去,來到那人的麵前,依足規矩,端端正正地行禮道,“奴婢見過王爺,王爺萬安。“
那人似乎這才看到了她,停下了前進的步子,垂頭打量了她一眼。
正是郕王朱祈求鈺。
良久,他才移開目光,微抬手,示意她免禮。
錦娘站直了身,垂首侍立在一旁,低頭等候吩咐。
不一會兒頭頂上傳來一把磁性低沉的男音,隻聽他悠悠道,“早就聽聞永壽花園風光非同一般,如今看來果然是美不勝收。”
這讓她很難回答。
錦娘嘴唇蠕動了半天,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幸好,對方並不是真正要她的答案,很快,他又問道,“這花園都是由你打理的?”
這個問題就容易對答的多了,她趕忙應了聲是。
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七八個太監從永壽門方向小跑了過來,見到他們二人立在花海之中,為首的一個老太監連忙上來躬身行禮,“奴才見過王爺,王爺原來在這裏,可讓奴才好找。”
“有什麼事嗎?”低沉沒有波瀾的聲音。
“是這樣的,太後娘娘素知王爺性情雅貴,不日就是王爺喬遷之喜,太後娘娘歡喜,特意讓奴才來傳口旨,永壽花園所有花卉王爺若有看中,盡管告訴周姑娘,即刻送到郕王府,就當是娘娘以賀王爺喬遷大喜。”
雖然是內侍轉述孫太後之語,並不是永壽宮直下的懿旨,朱祈鈺和周錦娘還是畢恭畢敬地站好,認真聆聽,直到傳話太監說完,朱祈鈺才恭謹地施禮道,“兒臣謹遵懿旨,多謝太後娘娘仁澤厚愛之心,還請公公傳言,祈鈺即刻就前去給太後娘娘叩頭謝恩。”
老太監笑得滿臉都堆滿褶子,“咱家領王爺的鈞旨,就請王爺好好摘選。。。”說著轉過臉龐,對著錦娘道,“周姑娘,太後娘娘命你在此好生侍候,不得有誤。”
“奴婢遵命。”
“如此咱家就不敢擾亂王爺選花興致了,先行告退。”
“公公請。”
“多謝王爺。”
轉眼功夫,除了兩個郕王府的太監,其他的內侍頃刻間都走得幹幹淨淨。
朱祈鈺放目遊顧著周遭如海的姹紫嫣紅,良久,他指著成片平鋪匍匐於腳下如雲般潔白的小花隨口問道,“這是什麼花?”
錦娘快速地瞟了一眼,頭也沒敢抬立即恭聲道,“回王爺的話,此花叫‘六月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