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破陣(1 / 3)

胡茄聲連綿響起,遼遠而蒼茫。

金浦城上下,屍橫遍野,殘兵斷箭,多如牛毛。

數千車師人,亂哄哄的走向城池。城頭卻無比安靜,看不見一個人影。

城頭上,所有的士兵,都半蹲在城垛之後,個個挽弓搭箭,灰瓶排成了一排,擂石滾木也有序的安放著,幾口大鍋正煮的開,鍋裏一些色澤不明的漿汁翻番滾滾,大鍋周邊蹲著的士兵各個捏住了自己鼻子。

老孟微微探起身子,向外看了一眼,吩咐旁邊的士兵道:“準備了,敵人還有八十步。”說完又蹲了下來,心中默數。

外麵的車師兵已經走到了離城牆很近的地方,遠處大陣之前,加特奴頭戴王冠,微眯雙眼,望向城牆,眼見車師兵已將近城下,不由得捏緊了手中的刀柄。

車師人齊齊一聲呐喊,改走為跑,拚命衝向了城牆。城頭上,老孟翻身跳起,大喊一聲“打啊!”隨手便把一隻灰瓶扔了出去。身邊的旗手緊跟著起身,把大旗豎起,連連搖晃,眾軍一起起身,當先便是一排灰瓶扔下,轉眼間城下已是煙霧密碼,陷於其中的車師士兵發出劇烈的咳嗽聲。

拚命往上衝的車師人,像挨了一記勢大力沉的拳頭:箭矢、礌石、滾木……大片大片的車師人倒在了地上。但車師人還是頑強的頂了上來,一架架雲梯樹上城頭,手持短刃的士兵螞蟻般爬了上來。

“金汁!金汁!”老孟焦急的呼喊,聽見聲音的士兵,抬起一個個大鍋,對著雲梯就當頭澆了下去。滾燙滾燙的大糞水,澆得蟻附攻城的士兵們皮開肉綻,發出淒厲的呼喊,一連串的掉了下去。城頭的士兵趁機搭出捎鉤,將一架架雲梯拉了上來,手持巨斧的士兵幾下將雲梯劈碎,複製煮製金汁的士兵將殘竹斷木當做燃料,塞進了鍋底。

隨著雲梯一架架被拉上城頭,地下攻城的車師士兵也失去了銳氣。開始有人掉頭逃跑,卻被後排的督戰隊毫不留情的斬殺於陣前。

忽然一陣震天鼓響,金浦的城門霍然開啟,耿恭頂盔摜甲,手持長刀,當先縱馬衝出,緊隨其後的是二三百騎兵,個個猙獰。

被漢家騎兵一衝,攻城的士兵再也不顧督戰隊的阻攔,潮水般退下去。而督戰隊的士兵再被衝鋒而來的漢兵連續斬殺數人後,也忍不住掉頭往後跑去。一時間,車師大敗虧輸。

敗軍衝至車師本陣前,不顧加特奴的連連嗬斥,不要命般往陣型中間插去,當即就衝亂了本陣,耿恭趁勢帶軍衝擊,將至車師陣前,耿恭高喝一聲:“換弩!”順手便將長刀入鞘,拿出了懸在馬上的短弩。

漢軍聞令,紛紛收刀換弩,一瞬間,數百隻短弩八方勁射,車師兵慘叫連連,被清空了一片。隨手將弩收起,耿恭大喝一聲:“出刀!”便又拔上長刀,突進陣中,連斬數人落馬。

漢軍也隨耿恭一起抽刀,如熱刀切油般殺入車師陣內,緊隨耿恭,排出了一個突擊陣型。耿恭正在廝殺,忽然看見加特奴帶著一眾親兵,正在竭力維持陣勢,當即長刀一指,大喝道:“殺加特奴,正在今日!”一撥馬頭,衝加特奴殺了過去。周圍數十漢軍一起高喊:“殺加特奴,殺加特奴!”緊跟著數百漢軍同身發喊:“殺加特奴、殺加特奴!”

數百漢軍吼聲如雷,緊隨耿恭向加特奴殺去,加特奴幾乎心膽俱裂,大叫一聲,撥馬望後便走,車師大陣當即崩潰,無數車師人扔下兵器,伏馬而逃。

更遠的地方,帳篷連綿,無數匈奴騎兵在大營中牽著各自的馬,列成一個個沉默的方陣。

大帳中,北匈奴單於正與左鹿蠡王等諸將宴飲,一個匈奴斥候進帳來報:“單於,漢軍大敗車師,車師人向我大營逃來,漢人正在追擊。”

哐啷!左鹿蠡王把手中的酒杯砸在了案上,跳起身道:“兄長,車師人真是沒用,我親自帶人去殺退漢軍。”說罷轉身就要出賬。

“慢著。”單於叫住了左鹿蠡王,不慌不忙的飲盡了杯中酒,放抬眼看著左鹿蠡王道:“車師敗了,咱們慌什麼,放心,我們戒備森嚴,漢人決不敢趁機衝我大營。他們畢竟人太少,傳令,開門放車師人入營。”

匈奴大營之外,耿恭舉起手臂,當先帶住了馬,眾軍齊齊勒馬。前方的車師殘兵,擁擠著進了大營。耿恭看了看麵前的營寨,寨牆上站著無數匈奴精兵,個個彎弓搭箭,等候漢兵來攻。

耿恭對左右道:“待會你們眾人跟我一起罵陣,罵完咱們回城!”左右紛紛應諾。

低頭想了想,耿恭高呼道:“不仁不義加特奴,弑君弑父篡車師!”耿恭聲落,眾漢軍一起高呼,營寨中的車師敗兵聞聽,紛紛變了臉色。旁邊的匈奴士兵,無不露出不屑的神情。

耿恭繼而呼道:“無能無勇加特奴,守城城不保,攻城你先跑!今日叛大漢,明朝叛匈奴!”漢軍無不大笑,繼而齊聲高呼數遍。

營寨中,車師敗兵無不垂頭喪氣,加特奴剛剛下馬,驚魂未定,聽見漢軍呼喊聲傳來,細細一聽,當即臉色大變,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匈奴大帳中,單於和眾將也在側耳傾聽,待聽到“今日叛大漢,明朝叛匈奴”時,左鹿蠡王當即變了臉色,對單於道:“兄長,這加特奴確實是個反複無常之徒,今日趁他大敗,不如幹脆殺之。”單於搖手道:“別中了漢人的計,加特奴反複無常又如何?我讓他帶兵攻城,他車師的勇士不知要死多少,他的威信也不斷降低,加特奴不是笨蛋,等打下金浦,他就會發現,除了當我匈奴的獵犬,他沒有任何出路。我們又何必殺死一頭好獵犬呢?”

看著一眾匈奴人麵露歎服,單於淡淡一笑,繼而皺起了眉頭:“不過這耿恭,不僅武藝出眾,而且頗有心計,不除了他,這金浦城就得拿人命去堆。左鹿蠡王!”左鹿蠡王聽見單於點將,當即大聲應道:“兄長,你要派我出兵嗎?”單於點頭道:“讓昆渾、逐屍高二人,各領一百勇士,出去纏住耿恭,你親自帶五千人,從後營快馬繞到金浦城前,斷了耿恭歸路。小小金浦一共不過七八百漢軍,若是殺了主將,此城旦夕可破。”

左鹿蠡王一聽大喜,和昆渾、逐屍高一起站起領命,逐屍高更大叫道:“單於,你太看得起這漢將了,我這就出去斬了他,把頭獻給單於。”隨即各自出帳。

左鹿蠡王走出帳外,卻看見稚呶正遠遠跑去,一時也未細思,自去召集人馬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