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昏暗,愬風勁吹,一麵血跡斑斑的漢軍軍旗旗麵翻飛。
四五個軍士圍攏成一團,渾身鮮血與塵土,竟是個個帶傷。
在他們周邊,橫扶著數百漢軍屍首,而與漢軍屍首混雜一處的,是無數匈奴人的屍體,更遠處,無數匈奴騎兵佇立。
左鹿蠡王下了馬,在數十個勇士的戶外下,走到了這幾個軍士的不遠處,立住腳說道:“關寵校尉,駐守柳城這些年,無數次破壞了我們的計劃,說實話,不砍你個幾百刀,難消我心頭之恨。不過,我還是要說,你關校尉是條好漢,帶的兵,也是好樣的。站在你們漢人的角度,”左鹿蠡王緩緩伸出一個大拇指,“你是個英雄。但對我們匈奴人而言,”左鹿蠡王將豎起的拇指倒指地麵,“你就是個該死的混蛋!這塊土地,不該屬於你們漢人。”
說著,左鹿蠡王收回手,慢慢拔出他那柄巨大的彎刀:“今天,你兵敗於此,還有什麼要交待的嗎?”
殘破的軍旗下,一個滿頭滿臉鮮血的人擦了把臉,露出了關寵的麵龐,灑然一笑,道:“馬革裹屍,好過老死在床上。我關寵在這西域十年,我老婆孩子在敦煌,就太平了十年。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往前走了一步,關寵信手一揮,指著滿地的屍體道:“我五百漢軍,換了你幾千條人命,胡兒,你自己找算籌算一算,我大漢人口千萬,無數熱血男兒,你們這些胡兒,有多少人命好換?”
左鹿蠡王臉色鐵青,幾個漢軍卻聽得哈哈大笑,一個須發都白了的老軍走上前來,拍著關寵笑道:“大人,你跟這胡狗多說什麼?他們又哪裏會用算籌了?今天我等中伏兵敗,他日皇帝陛下自會派遣萬千雄兵,踏平他匈奴,為我等報仇!兄弟們,讓這些胡狗聽聽咱們的歌如何?”
另幾個漢軍顯然已是疲累至極,但聽得老軍這話,卻不由都挺起脊梁,紛紛揚起手中的長刀唱道:“男兒有誌兮,挎長刀;為國征戰兮,在今朝,與子同行兮,死生共;與子破敵兮,漢旗高。”
左鹿蠡王咬了咬牙,退後半步道:“給我宰了他們。”周圍數十匈奴勇士一湧而上。
“逐胡兒兮飲胡血,駕胡馬係裂胡穴,掃胡塵兮幹戈滅,與子同唱兮太平樂……”
蒼涼的歌聲中,幾位漢軍一個個被匈奴人殺死,但臨死前的反擊,也帶走了數個匈奴人的生命。
關寵躺在地上,身上數個傷口,泊泊的往外流著鮮血,口裏冒著血沫,卻仍然喃喃的唱著軍歌。左鹿蠡王出現在他的視線裏,雙手舉起了彎刀揮下。
三日後,僅有百餘人留守的柳城,終於陷落,守軍無一幸存。
~~~~~~~~~~~~~~~~~~~~~~~~~~~~~~~~~~~~~~~~~~~~~~~~~~~~~~~~~~~~~~~~~
金浦城中,耿恭站在城頭,遠遠的望向城外連綿的營帳,目光中隱有憂色。
一陣喧嘩傳來,耿恭回頭看去,卻是老孟滿麵喜色,拉著一個郎中打扮的人一路小跑,大聲叫道:“大人,大人,老劉終於把毒藥弄出來了。”
耿恭一喜,幾步迎了上去,拉住郎中問道:“劉郎中,老孟這話當真?”
劉郎中被老孟拽的上氣不接下氣,隻是連連點頭,半響才作聲道:“大人,用羊試過了,的確有效。”
耿恭大笑道:“如此一來,守城就更有把握了。劉郎中,當記你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