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問雪山莊的仆人這幾天都生活在一種膽戰心驚的狀態下,因為他們一向狂暴易怒的小少爺居然變得十分乖巧了,見人三分笑,對吃食穿著也不如從前那麼挑剔,最最關鍵的是,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再試圖和婢女護衛搭話然後發怒砸傷他們了。

這種突然並且沒有任何緣由的轉變實在不得不讓人害怕。

莊裏的下人幾年前就接到莊主命令,除了必要的應答,其他任何人不得和小少爺搭話聊天,被發現者重打三十大板再驅逐出莊。

曾經在祁君銳三歲時,有個婢女見他長得玉雪可愛孤零零的小模樣十分可憐便生出同情忍不住陪同玩耍了一個時辰,被莊主發現後直接就被打癱了下半身,從此再也沒有敢違背命令,這就是祁君銳從來找不到人說話的原因。

不過這已經不能再成為君銳暴怒的原因了,他已經找到了可以同自己說話的人,他終於不再感覺自己是個隱形人。

雖然對象隻是個因為奇妙原因居住在他身體內的靈魂,這個靈魂也不是十分愛說話,平時回應總是十分冷淡的一兩個字,但這些君銳都不在意。

如同在冰冷黑暗中獨行多年的路人,這時隻要有光便行,不管那光是弱、是強,都是路人渴望而追求且必須攥在手心的溫度。

經過幾天的相處,兩人發現他們竟然可以共享五感,隻要君銳願意,他所看到的聽到的聞到的都可以讓青澤感同身受。因此,青澤看到了人生的第一縷光,他終於不用再通過感知來想象物體的形狀,而是“親眼”看到形形□□的大千世界。

對此小君銳感到十分得意,之前他覺得身體內的這個靈魂幾乎是無所不知,現在才發現原來生活中那麼多普通的東西青澤都不認識,所以他也能當個小先生教導對方了。

這日,君銳正在書房看書,大部分的字他都不認識,不過有青澤在暗中教導他,他對這樣的相處很滿意。

新換的婢女挽衣按照吩咐端了盤水果進來,君銳朝她招了招手,示意把杯中的涼茶倒了換杯熱的。

突然君銳放下書,似自言自語道:“啊,對了,我記得你說過喜歡溫茶。”

說完對挽衣道:“不要熱的,給我換杯溫的來。”

挽衣小心再次端來杯子,低眉看著君銳喝了一口,然後對著空氣笑道:“怎麼樣?這個溫度正好吧。”

這一幕何其詭異,看得挽衣簡直就要寒毛豎起,她一言不發地收回目光,趁著君銳沒有其他吩咐迅速收拾東西退了出去。

“你嚇到她了。”青澤語氣平淡。

君銳冷哼一聲,倒在椅子上重新拿起書,“他們不是避我如蛇蠍麼,怕不怕又關我何事?真嚇出了毛病才是大快人心。”

他懶洋洋地邊吃水果邊眯眼看書,十分享受的模樣,青澤也沒再說什麼,隻覺得自己這個徒弟頗為伶俐,剛教的成語就能學以致用了。

接近中午的時候,莊內熱鬧起來,君銳往窗外一探才聽見有人說莊主回來了,便興奮地連鞋都沒穿好就連忙奔了出去。

快走到山莊大門口時,君銳眼尖看到祁問雪從馬車中踏出,然後又回頭態度溫柔地牽了一個小男孩出來,那孩子也才五六歲模樣,圓滾滾的身子,憨態可掬,十分可愛。

君銳步伐慢了下來,雙眼危險眯起。他曾經聽莊裏仆人耳語過,說是按照祁問雪對他這不理不睬的態度,遲早得續娶再生個孩子出來,難道…這就是他的好爹爹給他帶回來的親弟弟?

小男孩和祁問雪一起進入莊內,然後甜甜地叫了聲,“姑父,我要吃烤鵪鶉和八寶湯。”

姑父。聽到這稱呼君銳放鬆下來,緩步上前,抬頭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爹,你回來了。”

想了想,他歪過頭看著低自己一個頭的小胖子,語氣也頗為溫和道:“還帶了個弟弟來和我玩。”

祁問雪看向他,態度卻十分冷淡,隻“嗯”了一聲就帶著小胖孩走向大堂。

小胖子還懵懵懂懂的,剛想打招呼就被拉走了,隻得回過頭給了君銳一個憨憨的笑臉,很是惹人喜歡。

君銳若無其事地還了對方一個微笑,身側雙拳卻在不自覺握緊。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爹對自己兒子這麼冷漠,卻對這麼一個又醜又傻的小胖子和顏悅色?

“靜氣。”青澤的聲音如同一泓清泉從心間灌下,君銳瞬間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