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下了狠心要堅持,但對一個六歲孩子來說,和如此霸道的藥對抗是何其困難煎熬。
君銳開始還可以靠咬牙掐手掌來撐著,後麵就神思恍惚大腦深處似乎有千萬隻螞蟻在爬來爬去,他便倒了下去,在地上滾來滾去,對著牆不停地撞,最後更是直接用小刀停割自己的手,把刀□□大腿,極力阻止自己的意識被藥性控製,衝散。
直到深夜,這股躁動才慢慢平息下來,君銳滿頭汗水,衣服都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身體上也是血肉模糊,不忍目視。
勉力撐起身體,君銳坐到桌上顫巍巍地給自己倒了杯水,綻放出一個笑容,“青澤,我贏了。”
“嗯。”青澤聲音很輕,“做的很好。”
“因為還有人需要我啊。”君銳嘶了聲,摸摸磕掉了兩顆牙的地方,“青澤你需要我,我當然不能就這樣被打敗了。”
他歪了歪頭環顧四周,又道:“啊,房間被我弄成這樣了,現在也沒人來收拾,我先整理下吧。”
君銳似是完全忘記了自己身上的傷,拖著本來根本不能再動的身體把桌椅一一扶起,托盤花瓶撿回原地,每一處,都沾滿了他的血。
撿到那本遊記時,君銳動作停了下,忽然發現一絲不對勁,原來在書的後麵,有一頁紙格外地厚,他奇怪地拿起來掂了掂,又找來小刀割開它。果不其然,裏麵藏了一封信。
由於放的時間太久,信紙都開始泛黃卷縮。找不到可以點燈的東西,君銳便直接拿到窗戶邊去看。
這是君銳的娘留下的信,她知道以祁問雪的自傲肯定不屑於來翻她的書,便十分放心地藏在了這裏,又考慮到君銳能夠看懂這本書也差不多是懂事的年紀了,才決定在這本信中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通過這封放置已久的信,君銳終於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
不出青澤所料,祁問雪並不是君銳的親爹。
君銳的娘身世頗為顯赫,乃江湖有名的武林世家封家的大小姐,名為封琴。
封琴早年進入江湖,那時的她還是個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女,意外和魔教的少主相識相戀,並珠胎暗結,封家發現後本想打掉這個孽種,沒想到封琴身體卻不行,若是強行打掉恐怕會危及母體性命。
這是個十分俗套的正邪相戀的故事,結果也和話本上相差不到哪裏去。封家自然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嫁入魔教,便趁著外人還不知曉的時候將封琴硬生生綁了回去,然後極其迅速地為其物色了一個夫君,這個人正是祁問雪。
祁問雪,這個名字當初在江湖上根本沒幾個人聽說過。三流的功夫,一般的家世,中等的長相,哪有幾個人會注意他。而封家要的也就是這麼個不顯眼好拿捏的女婿。封琴的肚子隱瞞不了,他們便一開始就告訴了祁問雪,並道如果祁問雪毫無異議地娶了封琴,他們就可以助他功成名就,隻要,他不計較這頂明晃晃的綠帽子。
作為一個男人,祁問雪自然是不喜歡綠帽子的。可他也同樣拒絕不了權勢財富的誘惑,便半是願意半是抗拒地和封琴成了親。
而在封家,其實真正關心封琴本人的也就封琴的祖父,因為她從小就父母雙亡,其他親戚為的不過是封家的名聲。因此在解決了這件事後,除了封老爺子,沒人再去在意封琴到底過得如何。
祁問雪不是個大方寬容的男人,不過在開始他還能做做表麵功夫,偶爾對封琴關懷幾句,為她尋來幾樣保胎的好藥,漸漸的,封琴也被這個男人迷惑了,認為這真是個溫和寬容的男人,也生出了帶著孩子就這樣和這個人過一生的心思。
但到了後麵,祁問雪看封家的人根本就不怎麼關心這一對母子了,對封琴便越來越敷衍無視,幾度想把她肚子裏的那個孽種打掉。
好幾次,封琴都差點落胎傷及性命,不過她也是拚了命來保護自己的孩子,是以都化險為夷。
時間推移,封琴認清了這人的真麵目,卻苦於無法逃離,她本想帶信給封家讓祖父接自己,可沒想到封老爺子年紀大了,在她嫁人後沒多久就去世了。
臨死前,封老爺子倒是惦記自己的孫女,吩咐人要時不時去看看。封家人當麵當然答應得好好的,轉過身誰還願意去管這個他們眼中敗壞家族門風不知廉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