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聲音冷得讓她心寒。
“你以為用這種方式就會讓我放過你們,那我這多年受的苦豈不是白費了。”
“媽,您可以說出您的條件,隻要我能辦到一定會答應您。”雁衡陽依舊忍氣吞聲。
那雙冰冷的眼眸盯著她,似乎極力要把她麵上所有的不安和恐慌都看得清楚。隔著黑巾從唇裏說出來的話,依舊冷酷無情。
“為什麼你這個丫頭就可以什麼都不做得到楚偕的感情,而我盡心盡力付出一切他卻對我不屑一顧。我要他服從我,他不願意我就弄聾他的耳朵,毒啞他的嗓子。哈哈,我就不允許他說愛你,哼哼,他這一輩子也聽不到你說愛他了。”
雁衡陽聽得熱淚滿麵,原來楚偕是如此想像不到地深刻愛著自己,她被這種感情徹底感動了。
“我南亭才華蓋世,膽識過人,可是天不利我,雁衡陽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南亭倏地扯掉了麵上的黑巾,幢幢的黑暗中映著一張精瘦的麵孔,那張臉黑黃黑黃地,皮膚深陷進骨頭裏,兩隻眼睛卻大得嚇人,乍一看就像一個恐怖的骷髏頭。
“我幾年前得了肝癌,一直支撐活到現在,現在我時日已經不多,我們之間的恩怨也該了結。雁衡陽,我們不是母女,你也不必想用母女的情份打動我。如果你想救楚偕隻有一條方法,就是你死。”
雁衡陽怔住。
“你們兩個人隻能活一個,生離死別,不是你死就是楚偕死。你可以選擇,你們當中是誰活著。”說完,南亭試圖把手中的輪椅向前推。
“我死。”雁衡陽忽然大聲道。
南亭微微地點頭,伸手指向前麵懸空的地方道:“你還算有些膽識,那好,你跳下去。”
雁衡陽用眼瞅著昏迷的楚偕,南亭知其意便道:“你放心,隻要你死了我會想法將他送到萬宏清那裏,你應該相信萬宏清會照顧他。”
確實相信萬宏清會照顧楚偕,雁衡陽沒有什麼可不放心的,南亭的確想得周到。她低下頭朝著南亭又磕了一個響頭這才起身站起來,南亭對她有養育之恩,雖然南亭做了許多對不起她的事情,但也總算養過她一場,讓她享受了許多年的富裕生活。
她慢慢地向前麵的黑色的空氣踱去,好想回頭瞧上楚偕一眼,但她還是強忍住,那會使她舍不得去死。楚偕一向比她堅強,他可以承受她的死訊。
“快跳,不要磨蹭。”南亭的聲音已經不耐煩。
沉悶的夜空中一聲驚雷響起,細密的雨落了下來。
楚偕不經意的悠悠醒轉。
但當他睜開眼的瞬間便看到了雁衡陽快要走到樓頂的盡頭,那前麵是無邊黑暗的空氣。他看到南亭站在雁衡陽身後的地方狂笑,南亭手指指向前方在說話。
他聽不到南亭說什麼,但是憑著多年對南亭的了解卻也悟到了南亭的話中意,南亭在逼雁衡陽跳樓。
熱血和憤怒在身體的每一根血管裏沸騰,他什麼都不能想地撐起雙手,然後用勁全身的力道奮不顧身撲向南亭。從憤怒中爆發出的力量大得驚人,他伸出雙手牢牢抱住了南亭的腰,可就是這時過猛的力道使得他和南亭一起衝向了前麵毫無阻擋的空氣。
“楚偕。”
雁衡陽大聲地喊著他的名字,試圖想要拽住他,但是兩具成人身體向下墜落產生的力道使她手裏抓住的一側衣角劃啦地撕裂開,無邊的黑暗吞噬了他。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響徹整個夜空,但是楚偕聽不見,他甚至不能回過頭去看看上麵擔心的眼眸,這時間太有限了,他隻能盡力地回憶他們之間美好的日子。
三亞海的上空,天涯海角。薰衣草,雁群,湖邊……
“你真的愛她。”南亭的眼角流出了淚,三十多年的心願在此刻她終於知道是不可能實現,她的悲傷比任何人都沉重。
有的人傾盡一生去愛人,而有的人一生也得不到被愛。
她悲傷卻像有些了悟般,在死亡麵前任何感情都是虛浮不可靠的,隻有死亡才是真真切切永久存在,所謂感情的歸宿也必須隨著身體的歸宿得到永恒的結局。
如果這一生還能重來,是否還會去這般辛苦地愛人呢。
原來也隻有在這死的時刻,所愛的人才會如此緊密地擁抱住自己,不分開,直至一起塵歸塵,土歸土。
她閉上了眼眸,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去呼吸身畔的男人的氣息,好聞的男人的氣息。
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