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亭被葬在岐山的陵園裏,這並不是她從前那塊墳墓,這次她用另外一個名字埋在了岐山陵園。據說隻有在墓碑刻上死者真正的名字,她的靈魂才能得到指引而安息。
樂知秋之墓。
雁衡陽立在蕭瑟的黃昏中,夕陽已將她瘦弱的身影拉得一棵樹般細長,對於麵前墓中埋的人說不出是憎恨還是同情,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但她卻又真的是如此地可憐可悲可歎。
墓前的火盆著燃燒著一件男式衣服,那是楚偕常穿的一件白色襯衫,雁衡陽將它焚燒作為南亭的一個念想。如果南亭真能感受到她這份心意,便在九泉下保佑楚偕能早日從昏迷中清醒過來,讓他幸福安康地生活。
雁衡陽從黑色塑料袋中取出一摞紙錢,向空中拋撒去。
然後轉身。
她知道這裏從今後不會再來。
醫院的特等病房裏有兩個人在低聲地說話,待雁衡陽推開門進來都抬起了頭。雁衡陽也是一陣驚訝,自己並沒有告訴萬宏清關於楚偕的事,他怎麼來了。
“衡陽,是我打電話讓萬宏清來的。”薑琳馬上解除了她的疑惑。
她點著頭,向外麵又瞧了瞧,並無其他人。萬宏清十分了解她,忙道:“知秋帶著小執在外麵,他們馬上會來。”
“衡陽,這樣吧,你們先聊,我去找知秋,你一定很想見小執。”薑琳識趣地先找個理由退出門口,雁衡陽雖然和萬宏清關係不錯,但內心還是有些誤解存在。
病房裏安靜下來,雁衡陽走到病床前,床|上楚偕仍是昏迷不醒。那夜他從五樓墜下來後經過幾天幾夜的搶救才暫時保住了性命,但是卻不幸成為了植物人。植物人是什麼概念,雁衡陽相當清楚,不過隻要楚偕還活著,他的身體還是溫暖的,這就不是最壞的結局。
病房的空調開得有些冷,雁衡陽將滑下的薄被拉到楚偕的胸前以免他著涼。她的動作很細心,看到楚偕的麵上有塊小黑漬,她立即伸手擦了去。
“衡陽,你不要太難過。”
因為楚偕的事雁衡陽心情鬱悶,薑琳擔心她便自作主張通知了萬宏清,並讓他帶著小執立即趕到J市,也許憑著小執雁衡陽的心情能好轉過來,這公司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還等著她去處理。
這次的打擊確實比上次得知楚偕死亡還要殘酷,人生好不容易失而複得,可又再次失之交臂,這種痛苦不能忍受。
“謝謝。”雁衡陽從桌上倒了一杯涼水送到萬宏清手上。
從薑琳嘴中得知這件事情後萬宏清也是不敢相信,事情的複雜程度簡直超出想像,他為楚偕的悲慘命運感到憤怒。以前他總認為自己愛雁衡陽不會比楚偕少,可是現在他才知道自己愛雁衡陽的心遠沒有楚偕多,一個能用生命來愛的人,他得到了雁衡陽的愛情是確實應該的。
至少楚偕至始至終隻愛著雁衡陽,沒有背叛她。
門外傳來小孩子稚嫩的嗓音,雁衡陽的心陡地揪起來,這是小執的聲音,她兒子的聲音。拿在手中的杯子的水濺了出來,她趕緊放回桌上跑去開門,樂知秋和小執正站在門前。樂知秋仍是以前那樣歡喜天真的神色,但小執看見她後明顯畏懼了,小身體躲到了樂知秋的身後。
“小執,讓媽媽抱你。”雁衡陽伸開了雙手向他招喚。
“你不是我媽媽。”小執怯生生地道。
雁衡陽失望了。
“小執,她是你親媽媽。”樂知秋哄著他。
“不是,不是,她不是我媽媽,我不要她當我媽媽。”
一聲聲砸進她的耳中,明明是什麼都不知道的童言卻也能傷得她體無完膚,不過這次她沒有發火。“是的,小執,我不是你媽媽。那你不能和阿姨一起照張相,隻要照一張就行。”她很溫柔地笑著,眼裏的光一閃一閃地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