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酒令(2 / 3)

色子者,骰子也,將骰子投擲盆內,令其成彩,一擲不成,許其再擲,一般可二三擲,蘇州人則以十擲為“大盆”,即一次幹淨最高額度的酒。

當開始行令,一人飲時,可使同席的對麵一人和左右兩人同飲,並且一起一口幹了,稱為“蘇州候”。舊時蘇州酒令的名目,繁多而複雜,如今已難以一一解釋清楚了,而“唱曲”則最有意思,其他地方是沒有的。

唱曲,又稱唱拳,鬆陵豈匏子說“贏者吃酒,輸者唱曲”,隻是這種酒令的大概,它的具體過程要複雜得多。周越然在《唱拳》裏介紹了晚近的情形:“蘇州士女,多能唱拳。唱拳者何?先歌而後豁拳也。歌辭美雅,調亦文靜,其動聽不亞於湖州人之‘六門景’。茲由舍親小高君覓得原句,特轉錄於後,以供眾覽,並以保存民間文學也。‘頭品裏格頂戴呀,雙眠二花翎,三星高照,四喜共五經,六合又同心,七巧八馬,提督有九門,十全裏格齊美呀。拳要豁得清,酒要吃得明。’上文男女二人共唱。畢後,開始豁拳,或冠以‘全福’,或直喊‘一品’、‘兩榜’、‘三元’、‘四喜’、‘五魁’等等,均無不可。待勝負分而飲酒後,則續唱下引之語,且另成一局:‘忙把酒來飲,吃得兩眼昏。抬頭望月,一路進城,耳聽得譙樓上,鼓打一更,提壺把酒斟,吃得渾沌沌,今宵歸家,必定到二更。’唱畢後,重行豁拳飲酒。量大者可複唱上文,改‘二更’為‘三更’、‘四更’、‘五更’,直到‘天明’為止。此法既能緩飲,又能醒酒,參加者不必狂醉,而消遣獨多,發明者必聰明人也。唱拳昔盛行於妓院中,後漸衰,因所謂‘大少爺’者不皆為蘇人,不皆能唱也,且唱時必附加手勢,尤屬不易。今滬上書寓中,能此者尚多。一對美男麗女,帶唱帶演,繼以飲酒,其聲其狀,旁觀者無不動魂也。”

蘇州常見的還有擊鼓催花令,類乎擊鼓傳花的孩兒遊戲,範煙橋《鴟夷室酒話》說:“最易博人笑噱者,為擊鼓催花會。以最不善飲者至隔室,或背席坐擊鼓,而席間以花相遞,鼓止,花止於誰何之手,誰何當飲。善擊鼓者,時而疏如滴漏,時而急如驟雨,使在席者無可捉摸,人人有急求嫁媧於人之念,一種急促匆忙之態殊可笑也。”這種酒令,又稱羯鼓催花令、擊鼓傳花令,《山堂肆考》卷一百九十二引《東皋雜錄》,記唐人詩有“城頭椎鼓傳花板,席上摶拳握鬆子”,可見唐代就已有了。《金瓶梅詞話》第五十四說,西門慶等在應伯爵郊園中吃酒,“酒興將闌,那白來創尋見園廳上架著一麵小小花框羯鼓,被他馱在湖山石後,又折一枝花來,要催花擊鼓。西門慶叫李惠、李銘擊鼓,一個眼色,他兩個就曉得了,從石孔內瞧著,到會吃的麵前,鼓就住了”。可見這是可以作弊的。明代中葉,擊鼓催花令就在蘇州流行,褚人穫《堅瓠庚集》卷三記道:“李西涯赴吳原博飲,席上用擊鼓催花令,戲成一律曰:‘擊鼓當筵四座驚,花枝落繹往來輕。鼓翻急雨山頭腳,花鬧狂蜂葉底聲。上苑枯榮元有數,東風去住本無情。未誇刻燭多才思,一遍須教八韻成。’”

即使是拇戰或射覆,蘇州人也別出心裁,範煙橋舉吳江同裏退思園第二代主人任傳薪(味知)家的事,他在《鴟夷室酒話》中說:“任君味知家有套杯十事,大者容酒十兩,小者容酒半兩,中間等差增減。用之有兩法,一則拇戰,一則射覆。拇戰以先負者飲小杯,而大杯則為最後五分鍾之決勝。射覆先以一物於密處置任何一杯中,故雜列十杯於盤,令人猜度,不中則注酒於所舉之杯而令之飲,中則藏覆者飲,全盤其已飲去者免事,雖簡單而頗具精思。有時須置小杯中,使人不屑視之;有時須置大杯中,使人不敢嚐試。蓋不中,須自飲,酒力不勝者往往避之。有時須置折中之杯,間使首尾均不能中。黠者察言觀色令人捉摸不定,純乎心理作用,要之仍不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之金科玉律耳。若其餘不能命中,留剩一杯未猜,則亦歸負於猜者。故最後之一猜,萬目睽睽,固無異諸侯軍作壁上觀也。酒令中飛觴最為普遍,然以限製略嚴為佳。譬如限唐詩,限宋詞,限《古文觀止》,限四書,若隨意舉一成語,未免太濫太寬,必至杜撰而後已。某日星社雅集,飛一片字,瞻廬舉乾隆諧作‘一片一片又一片,二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八九片’,三句幾至,遍席皆飲,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