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酒令(1 / 3)

酒令者,乃是勸酒助興的一種遊戲。早在先秦,就有“當筵歌詩”、“即席作歌”的飲酒風俗。遲在西漢初年,已形成酒令,《史記·齊悼惠王世家》記高後宴客,令劉章為酒吏,劉自請曰:“臣,將種也,請得以軍法行酒。”高後允許,“頃之,諸呂有一人醉,亡酒,章追,拔劍斬之而還,報曰:‘有亡酒一人,臣謹行法斬之。’太後左右皆大驚。業已許其軍法,無以罪也”。此事雖有宮廷鬥爭的背景,但飲酒行令,且有監酒,也已是當時的風氣。

有人還創作令辭,以供行令之用,如《後漢書·賈逵傳》記逵“又作詩、頌、誄、書、連珠、酒令凡九篇”。唐代時,飲酒行令已很盛行,胡仔《漁隱叢話前集》卷二十一引蔡寬夫《詩話》說:“唐人飲酒必為令以佐歡,其變不一。樂天所謂‘閑征雅令窮經史’,韓退之‘令征前事為’者,今猶有其遺習也。”迄至明清,酒令更其繁盛,常以骰子、酒籌、葉子等作行令之具,內容更是五花八門,囊括世間萬象。縱觀酒令史,雅俗共存,繁簡並行,已成為一個廣泛且又深厚的傳統文化係統。

因各地飲酒風俗不一,行令有同有不同,即使蘇州諸邑,也各有情形。如弘治《吳江誌》卷六記道:“凡設席會客,以幹、格、起、住四字為酒令。幹者,務要飲幹,不留涓滴;格者,不得攔格,聽其自斟;起謂不許起身;住謂不得叫住。犯此四字,皆罰。主人出席,稟令自飲一杯,席長供饌,圓揖還位。眾賓推舉能飲者一人或二人,名曰監令,一席聽其覺察。凡語言喧嘩、禮容失錯者,皆議罰,或監令自犯,則眾賓為之檢舉。其間亦有不能飲者,則稟於席長,定其分數。此令一出,四座肅然,主人安坐而客皆醉,所謂吳江酒令也。”這種行令風俗,明初流行於吳江,甚至影響周邊地區,故有“吳江酒令”之稱。

明代蘇州所行酒令,形式甚多,口令是常見的一種,答不上或答錯的,都要飲酒。褚人穫說了兩個故事:

“萬曆中,袁中郎宏道令吳日,有江右孝廉某來謁,其弟現為都郎,與袁有年誼,置酒舟中款之,招長邑令江菉蘿盈科同飲,將偕往遊山。舟行之次,酒已半酣,客請主人發一口令。中郎見船頭置一水桶,因雲:‘要說一物,卻影合一親戚稱謂,並一官銜。’指水桶雲:‘此水桶非水桶,乃是木員外的箍箍(哥哥)。’蓋謂孝廉為部郎之兄也。孝廉見一舟人手持苕帚,因雲:‘此苕帚非苕帚,乃是竹編修的掃掃(嫂嫂)。’時中郎之兄伯修宗道、弟小修中道正為編修也。菉蘿屬思間,見岸上有人捆束稻草,便雲:‘此稻草非稻草,乃是柴總把的束束(叔叔)。’蓋知孝廉原係軍籍,有族子現為武弁也。於是三人相顧大笑。”(《堅瓠補集》卷六)

“明末吾郡有妓曰陳二,四書最熟,人稱四書陳二。一日,與諸名士同飲,共說口令,欲言有此語無此事者。眾皆引俗諺,二雲:‘緣木求魚。’眾稱賞。一少年故折之曰:‘鄉人守籪者皆植木於河中,而棲身於上以拽罾,豈非有是事乎?’罰二酒。二飲訖,複雲:‘挾泰山以超北海。’眾競歎賞之,少年卒無以難。”(《堅瓠壬集》卷四)

飲酒行令的風俗,也在不斷變化,清初蘇州府城就不大時興口令了,但所行酒令仍有地方特色。鬆陵豈匏子《續蘇州竹枝詞》一首詠道:“酒令新傳大買盆,連聲請候撇連吞。豁拳唱曲尤高興,祖父何妨對子孫。”詞下自注說了四點,一是“吳人飲酒不說口令,惟取色子速擲,十擲名曰大盆。或一擲幾快,一快幾杯。以此席買彼席,彼席亦答”;二是“一令初行,連聲請候,或對鄰或左右鄰,俱請候一杯,名曰蘇州候。酒例無小杯,以撇飲之”;三是“吳人豁拳,多有唱曲。贏者吃酒,輸者唱曲,以此定例”;四是“子弟苟能飲酒唱曲者,便是蘇州尤物,即祖孫父子,亦豁一拳以見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