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深了,渾身是傷、滿臉汙垢的湯姆單獨躺在一間破舊不堪的軋棉房裏。
這樣的晚上潮濕悶熱,許多蚊子在空中飛來飛去,使得湯姆的傷口更加疼痛難熬了。這時,他的喉嚨熱得冒煙。
突然,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他感覺有人進入了屋子,亮光從燈籠中散射出來,照在他的臉上。
“誰呀?求你看在上帝的份上,給我口水喝吧!噢,我快渴死了!”
探望湯姆的人是卡西。她連忙放下手中的燈,從瓶子裏倒水出來,扶著湯姆的頭喂他喝。湯姆早就渴死了,他迫不及待地一杯接一杯地喝著。
“夫人,我太感激你了。”湯姆說。
“你不需要稱呼我夫人!我與你一樣,都是令人憐憫的奴隸,可能我低賤的地位還比不上你。”她滿懷感觸地說。
卡西拉著一個鋪有浸過冷水的亞麻布的席子進來了,說:“過來吧,不幸的兄弟,移到這個草席上來吧!”
“你不知道你這樣做有多傻嗎?”她最終忍不住喊了出來,“我承認,你的確勇敢,你做得也有理,但烈格雷蠻橫得需要每個人向他屈服。”
“噢!上帝,我的主啊!”他呻吟著,“我不能屈服!”
“求助上帝根本沒有用,他不會聽到你的呼叫。”卡西肯定地說。
一陣歎息後,卡西講起了自己的痛苦命運:“我從小是在有錢人家長大的,高貴得像公主。父親把我送進教會學校,學習音樂、法語、刺繡等等。不幸的是,我十四歲那年,父親突然去世。清查遺產時,我們才發現父親欠了很多錢,我就被當做商品給賣了。
“後來,有一個男子花了兩千美元買下了我,但他並沒有告訴我,他隱瞞了這些。可我樂意跟隨他,我今生隻求過他一次,就是希望他能娶我為妻,但是他沒有,雖然這樣,我們還是有了兩個可愛的孩子。
“有一天,他突然說要去很遠的鄉下辦一些事情,得兩三個星期才能回家。不多久,我才知道,我和孩子都被賣給了他的表兄,他表兄又將我的孩子轉手賣了,我憤怒了,於是殺死了他。
“沒過多長時間,又有一位紳士買下了我。在心裏我早就做出了決定,因此我把我和他才兩個星期的孩子害死了。霍亂蔓延,也使紳士離開了我。
“我不明白自己已經走到了死亡的邊緣,為什麼還依舊幸存?不久之後,我繼續變成了一種商品,從一個人的手裏被賣到了另外一個人的手裏。到最後,現在這個惡棍買下了我,我被迫來到了這個鬼地方。”
她講完後,抽泣起來,全身無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覺得自己太可悲了,已經人不人,鬼不鬼了。
最後,她緩緩地直立起身子,努力使自己恢複平靜。
“我不幸的兄弟,什麼都不用說了,好好地休息一會兒吧!”她把水端到湯姆能碰及的地方,然後又做了一些盡可能讓他舒服的工作後就離開了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