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的話語裏,趙青桐能聽出是房東在探問他的來曆和背景。那一點小小的謹慎之心,趙青桐心裏完全理解。好在他是真沒什麼複雜的背景,既不是什麼離家出走的富家公子,亦不是什麼躲債躲仇的逃犯。對於鄭阿姨想要知道的事情,趙青桐都毫無保留的一一回答。
趙青桐把鄭阿姨送到屋外。站在門口仰頭望向天空,夕陽已經半隱進黑黢黢的西山裏,那金色的半邊天,耀得炫目,又有點淒然。聯想到自己現在已然成了一個離家的孩子。一股孤身在外的鄉愁湧上心頭。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撥通了爸爸的電話號碼。
“喂,爸爸,你下班了?吃飯了嗎?”
“啊,剛吃飯?”爸爸生硬的回答
趙青桐知道爸爸是怨氣未消。果然,爸爸也不說其他,直接把電話給了媽媽。媽媽在電話那頭隻是一句又一句的噓寒問暖,從洗臉刷牙問起,問到屋子有多大?裏麵有桌子沒有?床舒不舒適?房東是個什麼樣的人家?廁所遠不遠?趙青桐一點不嫌厭煩的一一回答。
掛了電話,趙青桐心裏湧起一點點的酸楚。再次抬頭看看天空。夕陽又落進山裏一大塊。周圍已經漸漸的黑了起來。他把房門鎖起來。準備出去吃點東西。
入夜,躺在炕上,一種從未經驗過的寂靜罩住整個屋子。趙青桐望著前麵黑洞洞的窗子,隨手就點燃了一根煙抽了起來。真的是沒什麼聲音,小屋裏的燈光很幽暗。趙青桐想起了一句成語;煢煢孑立,形影單吊。
離家後的第一個早晨,趙青桐醒得有點早。推開屋門,空氣裏霧蒙蒙的,天還沒有完全的大亮。趙青桐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還不到6點。目光望向正房,煙囪正冒著煙。而房門已經打開來,這時鄭阿姨拎著髒水桶正往外走,趙青桐很客氣的說了一句:“早啊!鄭阿姨!起得這麼早!”
鄭阿姨看見站在院子裏的趙青桐,也很客氣的笑一笑說:“早啊!小夥子。你起的也挺早。我單位在市裏。上班得坐半小時公交車。所以得早點起來做飯。”
八點多,趙青桐鎖了屋門,來到主幹道上。找了一家包子鋪,吃了個早餐。之後去哪裏,卻沒了頭緒。對於找工作,他不知該從何找起。上一家公司是他的第一份工作。是爸爸的同事給介紹的,公司正好缺人,他也沒費什麼周折就進了那家化工廠。一幹就是三年。
沿著寬寬的馬路信步遊走。一路走過了許多家公司。有幾家公司的門口貼有招聘啟事。上麵寫著崗位描述,要求,以及薪資待遇。工資都還不錯。隻是任職要求裏多數都寫著一條:大專以上學曆,有相關工作經驗。趙青桐沒有念大學。
一直就這樣遊走到下午三四點鍾。趙青桐幾乎是毫無所獲。許多公司,在看完招聘信息之後,他是連進去問的勇氣都沒有。幾番的猶豫和思考,他隻進了一家潔具公司去應聘,填了今天唯一的一份簡曆。一位年輕靚麗穿著黑色製服的招聘員在看完了趙青桐的簡曆後,問了幾個簡單工作上的問題,趙青桐回答的一知半解。最後,那位漂亮的招聘員微笑著很委婉的說了一番客氣話,大意是公司目前沒有適合他的崗位,如果有會第一時間通知他。
回去的路上,趙青桐心裏已猜出八九分,進這家公司基本是沒什麼希望了。他苦笑一下:想來,‘第一時間通知您’,那句話應是在拒絕每位求職者時都會說的一句客氣話了。
隨便找了一家麵館,要了一碗打鹵麵。小麵館裏沒幾位顧客。趙青桐選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著,一邊吃,一邊腦子裏梳理今天所看的招聘信息。吃了快一半,趙青桐突然兩眼發怔,立刻靜止了咀嚼著的嘴,痛苦的將嘴裏的麵吐回到碗裏。一把將筷子拍到桌子上:“老板!你過來一下!”
聽見趙青桐的喊叫,一個中年男人回過頭,滿臉堆笑的走過來說:“你還需要什麼呀,老弟!”
趙青桐打手勢指了指碗裏,帶著嘲笑的語氣平靜的說:“我要的好像不是肉鹵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