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池塘畔,鳳淩一身紅衣,立在桂樹下,一柄玉簫欣長脂白,綴著墨綠的流蘇。
婉轉的簫聲空靈,餘音嫋嫋,不絕如縷。
在他不遠處有一人,靜靜的看著他輕蹙的眉,被風拂亂的發,未踟躕,似乎怕驚擾了他般。
不時,一曲畢,鳳淩抬起頭,看向這邊來。
淺淺的眸漾開,嘴角綻放出笑意,道:“三哥。”然後歡快的朝著這邊而來。
李鄞一身白衫,流雲廣袖,麵如冠玉,朝著那少年亦是暖暖一笑。
“淩兒,最近學業怎麼樣,易師傅教的你可學的進?”李鄞的語氣一頓,麵色用寵溺的語氣道:“聽師傅說,你今日,可是又淘氣了。”
鳳淩匆匆跑過來,有點氣喘,道:“哪有,淩兒這麼聽話,易師傅教的那些我都會了,他出問題都考不到我。”鳳淩的臉上浮出一層紅暈,眼睛閃爍著黑曜石般的光芒看著李鄞,突然神色一狡黠,囁嚅著說:“三哥,淩兒想跟哥哥學劍術。”
“你年歲尙小,還是等年歲大一些,為兄再親自教你。”
“不好,三哥在我這個年歲都曾經對著父王去邊關平亂了,那可是身騎鐵騎手握長劍的戰場啊,淩兒也要像哥哥一般,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鳳淩跟一個孩子般撅著小巧的唇,假裝不看李鄞,又偷偷用眼梢觀察著李鄞的神色。
“淩兒,你身子淳弱,不適合練習武藝,精通文理滿腹經綸亦是男子漢,以後可去國子監聽書。淩兒聽為兄的,可好?”李鄞耐心得解釋,對於這個弟弟,他的耐心顯然十足。
鳳淩從小就喜歡李鄞,十年光陰啊,倏然而過,轉眼間,鳳淩已經是個十二歲的少年了。當初李鄞還未是寧王府世子的時候,還記得,那個時候的他,掙脫了奶娘的懷抱,還步伐不穩地朝著李鄞而來,嘴裏奶聲奶氣的叫著:“三哥,三哥,等等淩兒。”那個時候的李鄞心中滿是對奶氣孩童充滿了厭惡,可是瞬時從假山一旁閃出的那個黑衣人那一掌,卻結結實實的打在了尚且年幼的鳳淩身上。
鳳淩嘴角溢著血,對著李鄞說:“三哥,淩兒胸口疼。”
李鄞猶如被雷擊了番,抱住了他幼小的身軀四處尋醫官求救。
亂成一片的王府整天整夜的都在找潛入王府的刺客,而李鄞,卻抓著鳳淩肉肉的小手,心中愧疚萬分,李鄞深知,如若不是鳳淩,那一掌,便是打在自己的身上了。
這是他欠他的,此生,都得償還。
就是因為那一掌,使得鳳淩全身經脈俱段,此生都不能習武修身。
如果說,對著寧王府那些所謂血脈相連弟兄還尚存一方柔軟之地,那應當就是這個年紀尙小的弟弟了。
“好吧,那等淩兒年歲大些,三哥就得教淩兒劍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李鄞的思緒被鳳淩拉回,看著抬起右手的鳳淩,寵溺一笑,也伸出手來,與他擊掌為誓。
“淩兒,三哥過幾日要回京了,淩兒要在府裏聽易師傅的話,以後再見,我可要考你《周禮》。”
“啊?三哥就要走了,你這來臻州,才不過半月光景呐。”鳳淩眼中瞬間就蒙上了一層霧水,似乎被人欺負了般,顯得楚楚可憐。明明已經都不是孩童,還是如此頑劣心性。
“朝中有急事要處理,父王已經再三飛鴻而至喚我回去,淩兒你就在臻州專心讀書,待三哥閑適了,再回來看你。”李鄞耐心的說道。
“好吧。”鳳淩嘟嘟嘴,很不情願的點頭,表情煞是可愛。
鳳淩並不為不受寧王寵愛感到失落,似乎,這個哥哥才是他的一切,才是他的天。
突然鳳淩想到了什麼,問道:“三哥,我等會去看佩姐姐,你去不去?”
李鄞被這個沒由來的問題一愕,隨即輕蹙了眉,抬頭仰望淡藍的天,雙手交疊在背後,藏在寬大的袖袍之下,半晌未知言語。
“好。”
鳳淩看著哥哥突然轉過來,對著他淺淺一笑,柔柔的道了一聲,好。
鳳淩雀躍,挽著李鄞的手,蹦跳的朝著汀鳶齋走去。
這一紅一白的身影,在這繁華的春日,顯得格外美好。
……
“世子,老朽已經替主子號過脈象,主子身子淳弱,但是經過一番調理,妥善處理了患處,燒退了,傷口也正在愈合,因此,醒過來也是這幾日的光景。”青衣帶方頭璞帽的老者畢恭畢敬的對著一旁看似毫不為意的李鄞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