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探索生命的需要
人是一個統一的、有組織的整體,人的絕大多數欲望和衝動都是互相關聯的,驅使人類的是若幹始終不變的、遺傳的、本能的需要,它們是人類天性中真正的內在本質,文化不能扼殺它們,隻能抑製它們。因此,人們的行為受生命需要的支配,這是生命和生存的本能需要,隻有滿足了這種需要,才有人的生命和人的生存。
一位作曲家必須作曲,一位畫家必須繪畫,一位詩人必須寫詩,否則他始終都難安靜。一個人能夠成為什麼,他就必須成為什麼,他必須忠實於他自己的本性。
——馬斯洛在有效的理論中,不存在諸如肚子、嘴或生殖器的需要,而隻有這個人的需要,是約翰·史密斯需要吃東西而不是他的肚子需要吃東西,並且,感到滿足的是整個人,而不僅僅是他的一部分。
作為個體化整體性的人
有一個問題在這裏必須要聲明一下,我們所提到的人是一個有機整體,是一個一體化有組織的社會最小單元。心理學家常常非常虔誠地同意這個理論上的聲明,然後又平靜地開始在實際的實驗中忽視它。隻有理解了它是實驗上和理論上的現實,合理的實驗和動機理論才會成為可能。在動機理論中,包含許多具體的要點。
例如,受到影響的是個人的整體而非局部。在有效的理論中,不存在諸如肚子、嘴或生殖器的需要,而隻有這個人的需要,是約翰·史密斯需要吃東西而不是他的肚子需要吃東西,並且,感到滿足的是整個人,而不僅僅是他的一部分,食物平息了約翰·史密斯的饑餓感而不是他的肚子的饑餓感。
如果實驗者們把約翰·史密斯的饑餓感看成是他的消化係統的功能,那麼他們就忽略了當一個人感到饑餓時,他不僅在腸胃功能方麵有所變化,而且在他所具有的大部分功能方麵都有所變化。他的感覺改變了(他會比其他時候更容易發現食物);他的記憶改變了(他會比其他時候更容易回憶起一頓美餐);他的情緒改變了(他比其他時候更緊張、激動);他思想活動的內容改變了(他更傾向於考慮獲得食物,而不是解一道代數題);這些內容可以擴大到生理和精神方麵的有其他的感官能力和功能。換句話說,當約翰·史密斯饑餓時,他被饑餓所主宰,他是一個不同於其他時候的人。
不管是從理論上講,還是從實際上看,把饑餓當作所有其他動機狀態的典型都是不切合實際的,因為通過嚴密的科學邏輯分析可知,追求饑餓驅動是特殊的而不是一般的。以格式塔派和哥爾德斯坦派的心理學家的方式來看,它比其他動機更孤立;其他動機比它更常見。最後,它與其他動機的不同還在於它有一個已知的軀體基礎,這對於動機狀態來說是少有的。
那麼更直接、更常見的動機有哪些呢?通過對日常生活過程的反省,我們能夠很容易地發現它們。意識以外的往往是對衣服、汽車、友誼、交際、讚揚、名譽以及類似事物的欲望。習慣上,這些欲望被稱為次級的或文化的驅力,並且被視為與那些真正“值得重視的”或原始的驅力(即生理需要)各屬不同等級,實際上,就我們本身而言,它們更重要,也更常見。因此,用它們其中之一而不是饑餓衝動來作典型才恰當。
通常的設想往往是:所有驅力都會效仿生理驅力。但在這裏可以公正地斷言,這點永遠不會成為事實,絕大多數驅力不是孤立的,不能把它們部位化,也不能將其視作當時機體內發生的唯一事情。典型的驅力、需要或欲望不會並且可能永遠不會與一個具體的、孤立的、部位化的軀體基礎有關係。典型的欲望顯而易見的是整個人的需要,選擇這類的衝動作為研究的範例會更好一些。比如,選擇對金錢的欲望,或者選擇更基本的欲望,而不是選擇單純的饑餓驅力,或更具體的局部目標。
從我們掌握的全部證據來看,也許可以說,不管我們對於饑餓衝動有多麼深的知識,都不能幫助我們全麵理解愛的需要。的確,一個更強有力的斷言有可能成立,即:透徹研究饑餓衝動與全麵了解愛的需要相比,我們能夠通過後者更多的解釋普遍的人類動機(包括饑餓驅力本身)。
這一點使我們聯想起格式塔心理學家經常對單一性這個概念進行的批判性分析。其實,比愛的驅力似乎要簡單的饑餓驅力並不那麼簡單。通過選擇相對獨立於機體整體的孤立的事例活動,既可以獲得單一性的顯現,也可以輕而易舉地證明一個重要的活動幾乎與個人身上所有其他重要的方麵都有動力關係。
那麼,為什麼要選擇在這個意義上根本不普遍的活動呢?難道隻是因為用通常的(但不一定是正確的)分離、還原的實驗技術更容易對付它,或者它對於其他活動具有獨立性,我們就選出這種活動並加以特別注意嗎?假如我們麵臨這樣的選擇:一方麵,解決實驗上簡單然而價值甚微或意義不大的問題;另一方麵,解決實驗上極為困難但是非常重要的問題;我們理所當然會選擇後者。
綜上所述,在研究人的動機需要,應選擇一般的而非特殊的動機實例。對人而言,前者能更加明顯地反應整個的需要。也就是說,我們麵臨一個與心理病理學中的症狀的作用十分相似的狀況,這些症狀的重要性並不在於它們本身,而在於它們最終意味著什麼,或者說,在於它們最終的目標或結果是什麼,在於它們要幹什麼或者它們的作用可能是什麼。
正確對待人的生存欲望
認真分析我們平時生活中的種種欲望,不難發現,它們之間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即:它們通常是達到目的的手段而非目的本身。例如,我們需要錢,目的是買一輛汽車,原因是鄰居有汽車,而我們又不願意覺得低人一等,所以我們也需要一輛,這樣我們就可以維護自尊心並且得到別人的愛和尊重。當分析一個有意識的欲望時,我們往往發現可以究其根源,即,追溯該人的其他更基本的目的。
也就是說,我們麵臨一個與心理病理學中的症狀的作用十分相似的狀況,這些症狀的重要性並不在於它們本身,而在於它們最終意味著什麼,或者說,在於它們最終的目標或結果是什麼,在於它們要幹什麼或者它們的作用可能是什麼。研究症狀本身價值並不大,但是研究症狀的動力意義卻是重要的,因為這樣做成果卓越。例如,它使心理治療成為可能。談到一天中數十次地在我們的意識中閃過的特定的欲望,比它們本身重要的是它們所代表的東西,它們所導致的後果,以及我們通過更深入的分析了解到它們的最終意義。
如果再深入分析,我們可以總結出一個特點,即,欲望總是最終導向一些我們不能再追究的目標或者需要,導致一些需要的滿足。這些需要的滿足似乎本身就是目的,不必再進一步證明或者辯護。在一般人身上,這些需要的特點是,經常不能直接看到,但經常是繁雜的有意識欲望的一種概念的引申,也就是說,動機的研究在某種程度上必須是人類的終極目的、欲望或需要的研究。
這些事實意味著更合理的動機理論的又一個必要性。既然這些目的在意識中不易直接見到,我們就不得不立即解決無意識動機的問題。僅僅仔細研究有意識動機的生活常常會遺漏許多與有意識中看到的東西同等重要或更重要的方麵。精神分析學反複論證過,一個有意識的欲望與它下麵潛藏的最終的無意識目標之間的關係完全是直接的。的確,就像在反應形成中所表現的,這種關係實際上可能是否定的。最終,我們可以斷言,無意識生活是合理動機理論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充足的人類學證據表明,全人類的基本欲望或最終欲望不完全像他們有意識的日常欲望那樣各不相同。其主要原因在於,兩種不同的文化中能提供兩種完全不同的方法來滿足基本特定的欲望。
同原動力塑造不同欲望
充足的人類學證據表明,全人類的基本欲望或最終欲望不完全像他們有意識的日常欲望那樣各不相同。其主要原因在於,兩種不同的文化中能提供兩種完全不同的方法來滿足基本特定的欲望。讓我們以自尊心為例,在一個社會裏,一個人靠成為好獵手來滿足自尊心;而在另一個社會中,卻要靠當一個偉大的醫生、勇猛的武士,或者一個十足鐵石心腸的人等等來滿足欲望。
因此,如果我們從根本上考慮問題,或許可以這樣認為,這個人想要成為好獵手的欲望與那個人想要成為好醫生的欲望有著同樣的原動力和根本目的。這樣我們就可以斷定,把這兩個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有意識欲望歸於同一範疇,而不是根據單純的行為將它們分為不同的範疇,這將會有益於心理學家。顯然,目標本身遠比通向這些目標的條條道路更具有普遍性,原因很簡單,這些道路不會受特定的文化局部所製約。促動狀態是一個行為特殊的與眾不同的狀態,與機體內發生的其他情況界線分明。然而,合理動機的理論的設想卻是一切機體狀態的普通特點,即,動機是連續不斷的、無休止的、起伏的,也是複雜的。
作為渠道的生命意欲行為
通過研究精神病理學,我們了解到一個有意識的欲望或一個有動機的行為的特性,並且和欲望與文化的特性同出一源,即,這個欲望或行為可能起到一種渠道的作用,通過這個渠道,其他意欲便得以表現。
這一點可以從幾個方麵來證明。例如,眾所周知,性行為與有意識的性欲所暗含的、無意識的目的可能是極為複雜的。其實某個社會中男子的性欲可能是確立自己男子自信的欲望,而在另一個社會或其他社會裏,性欲則可能代表了吸引注意力的欲望,或者對於親密感、友誼、安全、愛的欲望,或者這些欲望的任何幾種組合。
在潛意識裏,所有這些人的性欲可能有著相同的內容,而且他們可能都會錯誤地認為自己追求的僅僅是性滿足。但是,最重要的是我們已經知道這是錯誤的,而且我們也懂得,認真對待這個性欲和性行為所根本上代表的東西——並不是該人在意識中認為它們所代表的東西,對於理解人是有益的,這既適用於預備行為也適用於完成行為。
另一類同樣可以證明這一點的證據是,人們發現,一個單一的精神病理學症狀可以同時代表幾種不同的甚至是相對立的欲望。患髒躁症者的胳膊可能象征著報複、憐憫、愛和尊重的願望的滿足。單純根據行為方式來考慮第一例中的有意識願望或第二例中的表麵症狀,意味著我們武斷地拒絕了完整地理解個人行為和動機狀態的可能性。因此,我們要特別指出的是,若一個行為或者有意識的願望隻有一個動機,那是不同尋常的、非普遍性的。
從某種角度來講,幾乎有機體的任何一個事態本身就是一個促動狀態。如果我們說一個人失戀了,這是指什麼呢?靜態心理學會很好地解答這個問題,但是動力心理學會以豐富的經驗論證這句話所表達多得多的含義,這種感情會同時在整個機體的肉體和精神兩方麵引起反應。例如,失戀還意味著緊張、疲憊和不愉快,而且,除了當時與機體其餘部分的關係之外,這樣的狀態自然地、不可避免地導致許多其他情況的發生:重新贏得感情的強烈欲望,各種形式的自衛努力,以及故意的增長等等。因此,很明顯,我們要想解釋“此人失戀了”這句話所暗含的狀態,就必須加上許許多多的描述來說明此人由於失戀而遭遇了什麼事情,換句話說,失戀的感情本身就是一個促動狀態。
目前流行的關於動機的概念一般是或至少是出自於這樣的假設:促動狀態是一個行為特殊的與眾不同的狀態,與機體內發生的其他情況界線分明。然而,合理動機的理論的設想卻是一切機體狀態的普通特點,即,動機是連續不斷的、無休止的、起伏的,也是複雜的。無休止的需要是人的特性,但並非所有的需要都會得到滿足,隻有極少數會達到完全滿足的狀態。一個欲望滿足後,另一個會迅速出現並取代它的位置,當這個被滿足了,還會有一個站到突出位置上來。
人總是在希望著什麼
無休止的需要是人的特性,但並非所有的需要都會得到滿足,隻有極少數會達到完全滿足的狀態。一個欲望滿足後,另一個會迅速出現並取代它的位置,當這個被滿足了,還會有一個站到突出位置上來。人總是在希望著什麼,這是貫穿他整個一生的特點。這樣,我們就有必要研究所有動機之間的關係,同時,如果我們要使研究取得廣泛的成果,就必須放棄孤立的動機單位。
內驅力或欲望的出現所激起的行動,以及因目的物的獲得而引起的滿足,統統加在一起,僅僅給我們提供了一個擷自動機構成單位的總體合成物的人為的、孤立的、單一的例子。這種動機的出現實際上總是取決於整個有機體所可能具有的其他所有動機的滿足或非滿足狀態。需要某種東西本身就說明已經存在著其他需要的滿足。假如大部分時間我們都饑腸轆轆,假如我們不斷地為幹渴所困擾,假如我們一直麵臨迫在眉睫的災難的威脅,或者,假如所有人都恨我們,我們就不會要去作曲、發明數學方法、裝飾房間或者打扮自己。
動機理論的創立者們注意到以下兩個事實:除了以相對地或遞進的方式外,人類從不會感到滿足;需要似乎按某種優勢等級自動排列,這兩個事實卻從未給予過合理的重視。這樣列表的荒謬還在於,表中內驅力的排列連孤立分散的數字的算術和這樣的形式也算不上,相反,它們是按具體特征排列的。換句話說,一個人在表內列上多少個內驅力完全取決於他對這些內驅力進行分析的具體性程度。
生存需要安排表的荒謬之處
種種情況表明,為內驅力或需要製作分解式表格的計劃應堅決予以取消,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顯示,這樣的表可靠性在理論上是很短暫的。
首先,它們意味著各種內驅力均等,即,在力量的強度以及出現的可能性上的均等。然而這並不正確,因為任何一種欲望浮現於意識中的偶然性,取決於其他更具優越性的欲望的滿足或者不滿足狀態。各種特定的內驅力出現的偶然性有極大的區別。
其次,這樣列表意味著這些內驅力中的每一種都與其餘的內驅力不相幹。而事實上它們並不是以任何一種類似的形式相互孤立的。
再次,以行為為基礎製定的一覽表,已完全將內驅力的全部動力性質置之度外。例如,它們在有意識和無意識兩方麵可能是不同的;一種特定的內驅力實際上可能是幾種表達自己欲望的途徑等等。這樣列表的荒謬還在於,表中內驅力的排列連孤立分散的數字的算術和這樣的形式也算不上,相反,它們是按具體特征排列的。
換句話說,一個人在表內列上多少個內驅力完全取決於他對這些內驅力進行分析的具體性程度。實際的圖景並不是很多木棒依次排列,而是猶如一套木箱,一個大木箱內裝3個小木箱,這3個木箱子又各自裝有10個木箱,這10個箱子又分別裝有50個更小的木箱,依此類推。或者可以再作一個比喻,仿佛是對一塊組織的剖麵進行各種倍數的放大。這樣我們談到某種要求滿足或平衡的需要時,可以更明確地說是吃的需要,再具體些,填滿肚子的需要直至對蛋白質的需要及某種特定蛋白質的需要等等。
我們現在掌握的一覽表,大都不加區別地包括進了在不同放大倍數上的需要。由於這種混淆,造成了一些一覽表可能包括3種或4種需要,另一些則包括數百種需要。如果我們願意,我們可以有這樣一種內驅力一覽表,它包括從1至100萬的任何一個數量的內驅力,其多少完全取決於分析的具體程度。我們應該了解到,如果我們試圖討論基本的欲望,就應該將它們清楚地理解為分屬不同係列,不同的基本類型或者基本範疇。也就是說,這樣一種基本目標的列舉應是抽象的分類而不是編成目錄的一覽表。
並且,互不相融的關係似乎已非常明顯地展現在已經公布的內驅力的一覽表之間。然而事實上,它們之間不但沒有相互的排斥,而且它們的相互重疊甚至使我們幾乎不可能完全清楚和嚴格地把某一內驅力同其他內驅力分開。在對內驅力理論的任何評論中也應指出,內驅力概念本身多半出自對生理需要的過分關注。在對待這些需要時,區別刺激物、有動機的行為、目的物是非常容易的。但是,當我們談到愛的欲望時,要區分內驅力和目的物卻不會那麼簡單,在這裏,內驅力、欲望、目的、主動性似乎都是另外一回事。內省地出現在意識中的內驅力、動機行為,甚至被明確追求的目的物或結果,它們沒有一個可作為人類動機生活的動力分類的堅實基礎。
人類動機生活分類的基礎
可利用的證據的重要性似乎向我表明,任何動機生活分類所依據的唯一堅固的根本的基礎是基本的目標或需要,而不是任何一般的刺激物意義上的內驅力一覽表(是“吸引”而不是“推動”)。在心理學的理論建設中,強調不斷變化,在這種不斷變化中隻有基本的目的保持不變。我們早已討論過的考慮就支持這一論點,不必進一步證明。既然我們已經看到有動機的行為可以表示很多東西,它自然就不是一個分類的良好的基礎,同樣,特殊的目的物也不是分類的良好基礎。
一個對食物有欲望的人,以適當方式獲取食物,然後吃和咀嚼食物,實際上這可能是在尋求安全而不是食物;一個正在經曆性欲、求愛、完全性行為的全部過程的人,也許實際上是在尋求尊重,而不是性欲的滿足。
內省地出現在意識中的內驅力、動機行為,甚至被明確追求的目的物或結果,它們沒有一個可作為人類動機生活的動力分類的堅實基礎,但願僅僅靠邏輯的排除過程,最後給我們留下主要為無意識的基本的目的或需要,以作為動機理論分類的堅實基礎。如果我們仔細觀察人類的性生活,就可以發現,純粹的內驅力本身是由遺傳決定的,但是,對象的選擇以及行為的選擇卻一定是在生活的曆史過程中獲得或通過學習取得的。
動機需要的核心問題
依賴於以動物做實驗的是行為派心理學家動機領域的特點。不言而喻,白鼠不是人,但是,之所以將此再強調一遍,因為動物實驗的結果經常被作為我們對於人性的理論研究所必須依據的基本材料。當然,動物資料對於研究心理學很有助益,但使用時必須謹慎和明智。
在我看來,動機理論必須以人為中心,而不是以動物為中心。進一步的一些考慮與這個論點相關聯。首先讓我們討論本能的概念。本能的定義就是一個動機單位,在這個動機單位裏,內驅力,有動機的行為,以及目的物或者目標效果,都明顯地由遺傳所決定。沿種係階梯上升,我們所解釋的本能就有一種逐步消失的傾向。例如,對於白鼠,按照我們的定義,可以公正地說,它們有饑餓的本能、性本能、母性本能。當然猴子性本能已肯定存在。
對於人類,按照我們的定義,這種本能都已消失,在它們的位置上隻留下遺傳反射、遺傳內驅力、自發學習、有目的行為中的文化學習以及目的物選擇中的文化學習等的混合物。因此,如果我們仔細觀察人類的性生活,就可以發現,純粹的內驅力本身是由遺傳決定的,但是,對象的選擇以及行為的選擇卻一定是在生活的曆史過程中獲得或通過學習取得的。
如果我們追隨種係階梯不斷上升,那麼,我們將愈加重視口味而忽略饑餓。例如,對於食物的選擇,在白鼠那裏,變易性少得多,而在猴子那裏又比在人那裏更少有變易性。
最後,當我們沿種係的階梯上升,本能逐漸減退,以作為適應文化的工具的依賴將越來越大。為了認清這些事實,我們不得不使用動物資料。舉例而言,僅僅由於我們人類遠遠更像猴子而不是白鼠因此我們寧願選擇猴子而不是白鼠作為動機實驗的對象。不能以任何低級的、甚至更簡單的動物為出發點看待這個理論,而必須以高級動物特別是人類為出發點。在動物身上所獲得的很大一部分發現被證明隻適於動物而不適於人。
研究人的動機要先從研究動物開始是毫無根據的。對於隱藏在這種貌似簡單、普遍的謬誤後麵的邏輯,或更確切地說,對邏輯的背離、哲學家、邏輯學家,以及科學家在各自的多種領域內都已給予了足夠的證據,就像研究地質學、心理學或者生理學不必先研究數學一樣,研究人也不必先研究動物。如果我們接受科夫卡對地理和心理環境所做的區別,那麼理解一個地理環境怎樣變成一個心理環境的唯一令人滿意的方法就是:理解這個心理環境的組織原則,是處於這個特殊環境中的機體的現有目標。
影響有機體動機的因素
我們討論一下有機體所處的情境或環境是很有必要的。我們必須立即承認,如果不與環境和他人發生聯係,人類動機幾乎不會在行為中得以實現。任何動機理論都必須重視這一事實,也就是說,它不僅包括有機體本身,而且還包括環境,包括文化的決定作用。
一旦承認了這一點,也應繼續告誡理論家,要防備過分注重外部、文化、環境或情景的傾向產生。我們的中心研究對象畢竟是有機體或整體性結構。情境理論很容易走這樣的極端,使有機體成為情境中的一個附加物體——大概等同於一個障礙物,或這個同體試圖獲得的某個對象。我們必須記住,在一定程度上而言,個人在創造了有價值的對象的同時也創造了他的障礙物,這些障礙物和對象必須部分地由情境有機體所規定。
我不曾領略過任何一種方法,可以在泛泛地確定或者描述一個情境時拋開在其中活動的特定的機體。事實上,當一個孩子試圖得到對他有價值的對象時,卻受到某種阻力,他不僅決定了這個對象有價值,而且決定了這個障礙成其為障礙。在心理學中沒有障礙這種東西,卻有試圖達到某種目的的具體人的障礙。
在我的印象裏,當以不充足的動機理論為基礎時,極端的或者排他的情境理論得到長足的發展。比如,任何純行為理論都完全依靠情境理論來賦予意義。一個以現有的內驅力而不是以目標或者需要為基礎的動機理論,為了防止不攻自破,也需要一個強有力的情境理論來支持。然而,一個強調恒定的基本需要的理論證明,這些需要是相對長久的,並且對於有機體實現自身時所處的特殊情境是比較獨立的。因為,以最有效的並且帶有極大的變動性的可行方式,需要不僅組織自己的活動前景,而且組織甚至創造外界現實。
換句話說,如果我們接受科夫卡對地理和心理環境所做的區別,那麼理解一個地理環境怎樣變成一個心理環境的唯一令人滿意的方法就是:理解這個心理環境的組織原則,是處於這個特殊環境中的機體的現有目標。
因此,合理的動機理論必須考慮情境,但絕不可成為純粹的情境理論。除非我們明確願意放棄探索機體恒常的性質,以便理解機體所生活的世界。
我要強調一點,也是我們關心的,是動機理論,而不是行為理論。行為由幾種因素決定,動機是其中一種,環境力量也是其中的一種。動機的研究並不取消或否定情境決定因素的研究,相反,動機是對情境的補充。在一個更大的結構中,它們各有自己的位置。我們眼中的表麵的非整合作用,除了表明我們的無知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意義了。不過,我們現在已經掌握了足夠的知識以肯定孤立、局部、分裂的反應在一定的情況下是可能的。
人生存所需的特殊能力
任何動機理論都必須考慮到,機體通常表現為一個整體,但有時則不然。究其原因,是因為還有一些值得重視的、特殊的、孤立的條件作用和習慣,以及各種局部的反應、我們所了解的分裂和非整合現象。在日常生活中,正如我們有時同時做好幾件事情,機體甚至也可能以非一元化的方式做出反應。
顯而易見,當有機體麵臨一次極大的歡樂,一個創造性的時刻或一個重大的問題,一個威脅或一個緊急情況時,它在整合方麵步調最為一致,但是當威脅具有壓倒優勢而機體太虛弱或孤立無助、不能控製這個威脅時,機體便趨於分裂。總而言之,當生活輕鬆順利時,機體可以同時做許多事情,可以同時向很多方向發展。
我覺得一部分現象看起來非常特殊、孤立,但實際上並非如此,這些現象在整個結構中占據一個有意義的位置,例如轉變性歇斯底裏症。我們眼中的表麵的非整合作用,除了表明我們的無知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意義了。不過,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知識以肯定孤立、局部、分裂的反應在一定的情況下是可能的,並且,這類現象不一定是虛弱、病態或者不好的,相反,它們經常被看作是機體的一個最重要的能力。幾乎所有機體都以不完整的、獨特的或分散的方式對付局部的、熟悉的事情或易於解決的問題,而機體的主要能力用來解決更重要或更具挑戰性的問題。這些衝動不知因何緣故,或受到阻礙,或找錯了出口,或用錯了手段,或與其他需要混淆。其他的症狀則相反,它們不再尋求滿足,而僅僅是保護性的或防禦性的。
如何理解超動機的表現性行為
盡管心理學家們都接受一個反對命題,但我仍認為這一點很清楚:並非所有行為和反應都是有動機的,至少並非都是一般意義上的對需要的滿足的追求——尋求需要的或匱乏的東西。成熟、表現、成長以及自我實現等現象都違背了普遍的動機理論的法則。最好將這些現象看成是表現性的而不是應對性的。
此外,大多數神經病症或傾向都是基本需要滿足的扭曲。弗洛伊德派經常提及這個差別,但從未能使其清晰明白。這些衝動不知因何緣故,或受到阻礙,或找錯了出口,或用錯了手段,或與其他需要混淆。其他的症狀則相反,它們不再尋求滿足,而僅僅是保護性的或防禦性的。它們的目的就是防止下一步的傷害、威脅或者挫折。兩類症狀的區別猶如兩個鬥士,其中一個仍舊希望獲得最後勝利,另一個不抱絲毫獲勝的希望,隻是盡可能使自己不至於敗得太慘。
認輸和絕望肯定與治療中的預後,與學習的前景,甚至可能與長壽有相當的聯係,任何明確的動機理論都必須討論摩爾的區分,以及克裏對這種區分的解釋。總體來說,我們有意識地渴望一切實際可能獲得的東西。換個方式說,關於願望,我們比心理分析學家可能允許的要現實得多,他們總是專注於無意識的欲望。
關注動機達到目的的可能性
杜威和桑戴克強調了動機的一個重要方麵——可能性,大多數心理學家完全忽視了這個方麵。總體來說,我們有意識地渴望一切實際可能獲得的東西。換個方式說,關於願望,我們比心理分析學家可能允許的要現實得多,他們總是專注於無意識的欲望。
一個人的收入增加後,他自己的希望也相應地活躍起來,並且積極地為獲得幾年前連做夢都不敢想的東西奮鬥。一般人希望有小汽車、冰箱、電視機,因為獲得這些東西確是一件可能的事情,他們沒有獲得快艇或飛機的奢望,因為這些東西實際上距普通人太遙遠了,而且他們很可能在無意識中也不存有這樣的希望。
重視達到目的的可能性這個因素,對於理解我們的文化中各個階級之間的動機差別,理解我們的文化與其他貧困地區的文化在動機上的不同是至關重要的。這些幻想衝動究竟是疾病或退化的證據,還是健康人最內在的精髓的展現?在生命的曆史中,初期的幻想究竟是從何時由於對現實的感知而開始減弱的……
現實對本我衝動的影響
與達到目的的可能性相關聯的,是現實對於無意識衝動的影響。弗洛伊德認為,一個本我衝動是一個分離的存在,與世界上任何其他事物都沒有內在的聯係,甚至與其他本我衝動也沒有聯係。正如弗洛伊德在《新精神分析引論》中所述:
我們可以用比喻來近似的說明本我,我們稱它為一種混亂,一鍋沸騰的騷動……此本能給本我以能量,但本我沒有組織,沒有統一的意誌,隻有與快樂原則相一致的追求本能需要滿足的衝動。邏輯規律——首先是矛盾規律——不適合本我的進程。
相互矛盾的衝動並列存在,並不相互抵消或者分離,最多它們隻是在強大的經濟壓力下折衷地聯合起來,釋放它們的能量。絕不能將本我比作虛無,並且我們驚異地發現,本我還違背了哲學家們的斷言——時間和空間是我們心理活動的必要形式……很顯然,本我不懂得價值,不懂得善惡,不懂得道德。與快樂原則非常緊密相連的經濟或數量的因素控製了本我的全部進程。本能的精力投入尋求發泄,按我們的觀點,這就是本我的全部內涵。
隻要現實條件控製、減弱了這些衝動,或者阻止了它們的發泄,它們就成為自我而不是本我的一部分了。弗洛伊德在《新精神分析引論》中所持的觀點如下:
這就是說,自我是本我的某一部分,它由於接近外部世界並受外部世界的影響而減弱。它接受外界刺激並保護機體不受其傷害,猶如包住微小的生命物質的外皮層。自我與外界的這種關係決定了本我。它擔負著為本我描繪外界從而保護本我的作用。因為隻有這樣,全然不顧外界的優勢力量而盲目地滿足自己本能的本我,才可能逃避毀滅的命運。在執行這一職能的過程中,自我必須觀察外部世界並在感知所留下的記憶痕跡中保留一幅外界的優勢力量而盲目地極力滿足自己本能的本我,才可能逃避毀滅的命運。
在執行這一職能的過程中,自我必須觀察外部世界並在所留下的記憶痕跡中保留一幅外界的真實圖畫,它必須通過檢驗現實來排除這幅外界圖畫中來自興奮的內部源泉的因素。自我為本我控製通向自動力的路,它在欲望和行動之間插入了思考這個延誤因素,在思考過程中,自我利用了儲存在記憶中的點滴經驗。就這樣,自我對本我的進程有著明顯影響的快樂原則,並且被現實原則代替。現實原則提供了更大的保障和成功的可能性。
然而杜威的論點是,成年人的所有衝動,至少是特有的衝動,是與現實結合並且受現實影響的。一句話,這就等於主張根本沒有本我衝動。言外之意就是,假如有本我衝動,那它們在本質上是病態的,而非健康的。
盡管沒有經驗上的解決方法,我仍然特別提到這個矛盾,因為這是一個至關重要、針鋒相對的矛盾。
我們看到,問題不在於弗洛伊德描述的本我衝動是否存在。任何一個精神分析學家都證明,不顧現實、常識、邏輯,甚至不顧個人利益的幻想衝動都可能出現。問題在於,這些幻想衝動究竟是疾病或退化的證據,還是健康人最內在的精髓的展現?在生命的曆史中,初期的幻想究竟是從何時由於對現實的感知而開始減弱的?這個時間對於神經病患者和健康人是否都一樣?高效率工作的人是否能完全避免這種影響而保持其動機生活的某一個隱秘的角落?
或者假如大家的確都有這些完全源於機體內部的衝動,那麼我們就必須問:它們何時出現?在什麼條件下出現?它們一定會像弗洛伊德設想的那樣製造麻煩嗎?它們必須與現實對立嗎?我們關於人類動機的大部分知識並非來自心理學家,而是來自治療病人的精神治療家。這些病人既是有用資料的來源也是謬誤的來源,因為他們顯然代表了人口中質量較低的部分。甚至在原則上,也應該拒絕讓神經病患者的動機生活成為健康動機的範例。健康並不僅僅是沒什麼病或根本沒有病。
除了討論有缺陷人的防禦手段外,任何值得的動機理論還必須討論健康強健的人的最高能力。同時,還必須解釋人類曆史上最偉大最傑出人物的所關心的全部最重要的事情。
僅僅從患病者那裏我們永遠不會取得這種認識。為了使動機理論具有更積極的研究傾向,我們必須將注意力轉向健康人,而且,我們必須合理地看待現實對於本我衝動的影響,內部衝動與現實之間不一定是截然對立的。事實上,對於大多數正常人來說,其全部基本需要都部分地得到了滿足。同時又都在某種程度上有所缺憾。優勢需要滿足後出現新的需要,是緩慢地從無逐漸變為有的,而不是突然地從天而降。
發展人性向上的基本需要
事實上,對於大多數正常人來說,其全部基本需要都能部分地得到滿足時,生命才會存在,才有自我實現的基礎,而且這種基礎是相對的。如果這種基礎比較高級,那麼,他的生存需要的層次也高,他自我實現的機會也多。同時又都在某種程度上有所缺憾,隻有具有某種缺憾,當然這種缺憾是相對的,沒有固定的,這樣才會不斷去追求,才會不斷達到自我實現。優勢需要滿足後出現新的需要,是緩慢地從無逐漸變為有的,而不是突然地從天而降的。人就是由這種等級需要發展到高級需要,逐漸獲得升華和發展的。
這裏主要想對大家係統地解釋一個積極的動機理論。這種理論符合已知的、臨床的、觀察的、經驗的事實。但它最主要是由臨床經驗直接導出的。在我看來,這個理論符合詹姆士和杜威的機能主義傳統,並且與韋特海默、哥爾德斯坦和格式塔心理學的整體論,以及弗洛伊德和阿德勒的精神動力論相融合。這種融合或綜合可以稱為整體動力理論。這是一個係統的理論,一般不能單純理解,而是有一定發展層次的。具體層次關係請見下麵“需要等級表”。
雖然生存需要沒有等級之分,但它卻是有相對之分的。一種生存狀態,對於某些人也是滿足的,但對於某些人卻是遠遠不夠的。這要取決於生存的欲望了。一般來說,隻要滿足了最基本的生存需要,一般的人都能生存,但一般的人都不會感到這種需要就滿足了。隻有這樣,人類才會發展。一個人在生活中所有需要都沒有得到滿足,而且生理需要將主宰著他的身體,那他將會摒棄所有的其他需要,至少會變得很微弱。
人隻有靠麵包活著嗎
生理需要就是平常所謂的動機理論基本的需要,但是我們有必要修正原來對這些需要的看法。這兩項研究是:體內平衡概念的發展;發現口味(在食物中進行的優生選擇)相當有效地指明了體內實際的需要或者匱乏。
所謂體內平衡就是指身體能在無意識狀態下維持血流正常狀態的功能。坎農描述了這一過程,其內容有:血液的水含量,鹽含量,糖含量,蛋白質含量,脂肪含量,鈣含量,氧含量,恒定的氫離子標準(酸堿平衡),血液的常溫。當然,其內容還可以包括其他無機物,以及荷爾蒙、維生素等等。
通過對口味與身體需要之間的關係的研究得出了如下結論:如果身體缺乏某種化學物質,人就會趨向於(以一種不完善的方式)那種缺少的食物成分的專門口味或癖好。
因此,沒有必要費心思列出人體的基本生理需求表。因為,隻要人願意,它們的數字可任意增大或縮小,完全取決於描述的專門程度。我們不能將所有生理需要都確定為是體內平衡。現在還不能證實性欲、困倦、純粹的敏捷以及動物身上的母性行為是否是體內平衡。而且這種表絕不會包括各種感覺上的快意,如味覺、嗅覺、搔癢,撫摩等,這些快意很可能是生理上的,並可能成為動機行為的目標。我們也不知該怎麼解釋這一事實:有機體在趨向於呆滯、懶惰和懈怠的同時,還有活動、刺激和興奮的需要。
我早就曾指出,由於這些生理需要可以從身體的某個區域孤立出來,所以它們應看作是特殊性而不是普遍性的。這就是說,它們既彼此相對孤立於其他層次的動機,也相對獨立於作為一個整體的機體。
其次,在許多情況下都可能為這種需要找到一個部位的潛藏的基礎。這不如料想的那樣普遍準確(疲勞、困倦、母性反應等就是例外),但對於饑餓、性欲以及渴望的情況卻是確切的。
幾乎所有的生理需要,在其得到滿足時,同時也對其他種種需要起著疏導作用。比如,一個認為自己餓了的人,實際上也許更多的是在尋求安慰或依賴,而不是蛋白質或維生素。反之,有可能通過其他活動,如喝水、抽煙等來部分地滿足饑餓感。也就是說,這些生理需要雖然是相對獨立的,但並非徹底獨立。
很顯然,這些生理需要在所有需要中占主導地位。具體地說,假如一個人在生活中所有需要都沒有得到滿足,那麼生理需要就會最有可能成為他的主要動機,而不是其他需要。一個同時缺乏食物、安全、愛和尊重的人,對於食物的需要可能最為強烈。
一個人在生活中所有需要都沒有得到滿足,而且生理需要將主宰著他的身體,那他將會摒棄所有的其他需要,至少會變得很微弱。這就可以公正地說,整個有機體感覺最明顯的就是饑餓,因為意識幾乎完全被饑餓所控製。此時,全部能力都投入到滿足饑餓的搜尋活動中去了。這些能力的狀態幾乎完全為滿足饑餓這一目的所決定。感受器、效應器、智力、記憶、習慣,這一切現在可能僅限於是滿足饑餓的工具。對於達到這一目的沒有用處的能力則處於休眠狀態或者隱藏起來。
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寫詩的衝動,買汽車的欲望,對曆史的興趣,對一雙新鞋的需求等等,都被忘記,或者變得隻具有第二位的重要性了。對於一個其饑餓已經達到危險程度的人,除了食物,其他任何興趣都不存在。他夢裏是食物,記憶裏是食物,思想活動的中心是食物,他感情的對象是食物。在進行安全進食、飲水或性行為的過程中,通常與生理驅動力融合得更為微妙的決定因素可以被吞沒得幹淨徹底,以至於我們可以帶著解除痛苦這一絕對目的來談論純粹的饑餓驅動力和行為。
一旦某種需要主宰了人的機體,就會引起另一個奇異的特性,幾乎可以誘發人的人生觀發生變化。對於一個長期極度饑餓的人來說,理想就是一個食物充足的地方。他往往會這樣想,假如確保他餘生的食物來源,他就會感到絕對幸福並且不再有任何其他奢望。生活最大的意義就是吃,其他任何東西都是次要的。自由、愛、公眾感情、尊重、哲學,都被當作無用的奢侈品棄置一邊,因為它們不能填飽肚子。可以說,這種人僅僅是為了麵包而活著。
雖然這類情況確實存在,但它卻不是普遍現象。在正常運行的和平社會裏,這種危急情況幾乎可以肯定是罕見的。這個明顯的道理會被忘記主要應歸咎於兩個原因:
其一,老鼠除生理動機外,很少有其他什麼動機,既然在這些動物身上做了這麼多有關動機的研究,那麼就很容易將老鼠的情況移用於人的身上。
其二,人們總是使生理上的危急情況發生得越來越少。在大多數已知的社會裏,經常處於危急狀態中的極度饑餓是罕見的,而不是普遍的。當一個人說:“我餓了?”他是在感受食欲而不是經常處於饑餓。他隻可能偶然遭遇難以忍受的饑餓,一生可能隻有幾次。
如果使人的機體長期處於極度的饑餓和幹渴,就容易對人的能力和本性持片麵觀點,從而遮掩了高層動機。如若有人使危急情形典型化,用人在極度的生理匱乏時期的行為來衡量人的全部目標和欲望,那麼他一定會對許多事實視而不見。
“人隻靠麵包活著”並不是謬論——但這隻有在缺乏麵包時才是事實,那麼當麵包充足,並且人們腹中長期有食時,欲望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呢?其他更高級的需要會相應出台,這些需要(而不是生理上的饑餓)開始控製機體。當這些需要滿足後,又有新的(更高級的)需要出現了,以此類推。我們說人類基本需要組成一個相對的優勢層次,就是指這個意思。
從這裏就可以得出一個重要結論:滿足與匱乏在動機理論中是同等重要的。因為它將機體從相對更強於生理需要的控製下解放出來,從而允許更社會化的目標出現。生理需要以及它們的局部目的,在長期得到滿足時,就不再是行為的積極的決定因素和組織者了。它們隻是以潛能的方式存在,如果遭受挫折,它們會再次出現,並控製機體。然而滿足了的要求不再是要求。機體的控製者和行為的組織者隻能是未滿足的需要。如果饑餓得到滿足,它在人當前的原動力中就變得不再重要了。
這種說法可以表述為一個要詳細討論的假設:正是那些某種需要一直得到滿足的人最能忍受將來這種需要的匱乏,然而過去一直被剝奪了這種需要滿足的人對於目前需要滿足的反應則將與他們不同。偏愛熟悉的事物,而不是陌生的事物,或者是偏愛已知的事物,而不是未知的事物。那種想用某一宗教或者世界觀把宇宙和宇宙中的人組成某種令人滿意的和諧和有意義的整體的傾向,多少也是出於對安全的需求。
創建有序生命需要的秘訣
在生理需要得到充分的滿足後,一係列新的需要就出現了,我們可以把它們大致歸為安全需要類(安全、穩定、依賴、免受恐嚇、焦躁和混亂的折磨,對體製、秩序、法律、界限的需要;對於保護者實力的要求等等)。生理需要的所有特點同樣適合這些欲望,不過程度稍弱一點。他們可能同樣完全控製機體,幾乎可能成為行為的唯一的組織者,調動機體的全部能力來為其服務。因此,我們可以將整個機體作為一個尋求安全的工具。
正如饑餓者所表現的一樣。這個壓倒一切的目標不僅對於他目前的世界觀和人生觀,而且對於他未來的人生觀,都是強有力的決定因素。幾乎一切都不如安全重要(甚至有時包括生理需要,它們由於被滿足、現在不受重視了)。假如這種狀態表現得足夠嚴重,持續很長時間,那麼,處於這種狀態中的人可以被描述為僅僅為了安全而活著。
雖然我們主要研究成年人,但是我們可以通過觀察幼兒和兒童來更有效地獲得對成年人的安全需要的理解。因為,在他們身上,這些安全需要簡單、明顯很多。幼兒對於威脅或者危險的反應更為明顯。原因之一在於,他們根本不抑製這個反應,而成年人卻學會不惜任何代價壓抑它。
因此,當成年人真正感覺到安全受到威脅時,可能利用各種手段抑製其表現。假如幼兒突然受到幹擾,或者跌倒,或者受到閃電或者其他異常的感官刺激的驚嚇,或者受到粗魯的對待,或者在母親懷中失去支持,或者感到供養不足等等,他們會全力以赴地做出反應,避免危險靠近。隨著孩子的成長,知識的完備,對周圍環境的熟悉以及運動神經的發展,這些危險變得越來越不可怕,並且越來越容易控製。可以說,教育的一個最重要的目的就是通過知識來使危險的事物化險為夷,比如,我不怕打雷,因為我知道打雷的原因。
各種對身體病痛等產生的更直接的反應,也可以在幼兒身上得到印證。有時,這些不適似乎立即具有本質上的威脅,使幼兒感覺不安全。例如,嘔吐、腹痛或者其他劇烈的疼痛會使孩子用不同方式看待整個世界。比方,孩子會在痛苦時感覺到,整個世界突然從陽光燦爛變得陰森暗淡,仿佛變成一個危機四伏的地方,在這裏,一切過去曾是穩定的東西現在變得不穩定了。這樣一個因為吃了壞食物致病的孩子有一二天會感到害怕,夜裏做惡夢,並且還有一種他病前從未出現過的情況,要求保護和一再的保證,一些論述外科手術對兒童心理上的影響的著作充分地證明了這一點。
一個可以預見的有秩序的世界中,充滿了安穩的秩序和節奏,這是兒童的安全需要的另一突出表現。例如,父母方麵的非正義、不公平或相互矛盾似乎使孩子感到焦慮和恐懼。這種態度與其說來源於不公正本身,或者由不公正造成的某些痛苦,不如說這樣的待遇是世界變得不可靠、不安全、不可預見的凶兆。在一種至少有一種骨架輪廓的係統裏麵,兒童似乎能更健康地成長,在這種係統裏,有某種程度和常規、某些可以依靠的東西。兒童心理學家、老師和心理治療家發現,有限度的許可,而不是不受限製的許可更為兒童歡迎和需要。也許可以這樣更精確地來表達這一意思:兒童需要一種有組織、有結構的世界,而不是無組織、無結構的世界。
在正常家庭中,父母當然居於絕對的中心地位。家庭內部的爭吵、動手毆打、分居、離婚或死亡往往是特別可怕的。同樣,父母對孩子大發脾氣,嚇唬說要懲罰他,對他進行謾罵,粗聲粗氣地對他講話,粗暴地對待他,或者對他實行體罰,這一切往往會使孩子驚慌失措,惶恐萬分。因此,我們可以假設,這裏麵所包含的絕不僅僅是皮肉之苦。的確,在某些孩子身上,這種恐懼同時也是失去父愛或母愛的表現;然而,它也可以發生在被完全拋棄的孩子身上,這樣的孩子,依附於仇視他們父母的傾向而不是出於對愛的希望。
一個普通的孩子在麵臨新的、陌生的、奇特的、無法對付的刺激或者情況時,常常會引起焦慮或者恐懼的反應,例如從父母身邊走失,甚至在短時期內同父母分離,麵對著陌生的麵孔、新的情況或者新的任務,看到奇特、陌生或者對付不了的物體,如疾病、死亡等等,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孩子會發瘋似的依附於父母,這充分證明了父母對孩子的保護作用(且不說他們作為食物提供者和愛的提供者的作用)。
從這些觀察以及其他類似的觀察中,我們可以歸納出一點:不管是普通兒童還是成年人(在後者身上不甚明顯),一般更喜歡一個安全、可以預料、有組織、有秩序、有法律的世界。這個世界是他可以依賴的。在這個世界中,出人意料、無法應付、混亂不堪的事情或者其他有危險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而且在這個世界裏,不管碰到了什麼情況,也會有強大的父母或者保護人使他化險為夷。
上述反應,能夠在普通兒童身上輕易發現,這也從另一個側麵反映了兒童在社會中存在著極強的不安全感。在一個沒有威脅、洋溢著愛的家庭中成長起來的兒童,通常不會有我們描述過的那種反應。在這類孩子身上,大部分威脅反應往往來源於連成年人也覺得有危險的事物或情況。
健康或幸運者(包括兒童和成年人),可以在我們的文化中享受到安全需要的極大滿足。安全、運轉順利、穩定、健全的社會通常都不會讓自己的成員感到會受到野獸、嚴寒、酷暑、強奸、謀殺、動亂、暴政等等的威脅。因此,站在一種非常現實的角度上看,不會再有什麼安全需要能成為他的有效動機,正如一位吃飽了的人不會再感到饑餓。
如果我們想直接、清楚地觀察到這些需要,我們就必須把目光轉向神經質的人,轉向經濟上和事業上的窮困潦倒之輩,或者轉向社會動亂、革命或者是權威的崩潰。在這兩個極端之間,我們隻能在下列現象中觀察到安全需要的表現:例如一般都願意找有保障的、可以終身任職的工作,渴望有一個銀行戶頭和各種類型的保險(醫藥、失業、殘疾、老年保險等)。
通過最普通的偏愛現象,我們可以在世界上更廣的範圍內尋求安全和穩定。偏愛熟悉的事物,而不是陌生的事物;或者是偏愛已知的事物,而不是未知的事物。那種想用某一宗教或者世界觀把宇宙和宇宙中的人組成某種令人滿意的和諧和有意義的整體的傾向,多少也是出於對安全的需求。在這裏,我們同樣可以將一般科學或者哲學列為部分是由安全需要所促成的。然而,科學、哲學或者宗教方麵的努力同時還有別的促動因素。
如果要將安全需要看作是促進機體潛能的活躍和驅動因素,就隻能在真的危機狀態中實現,這些危機狀態包括:戰爭、疾病、自然災害、犯罪浪潮、社會改組、精神變態、腦損傷、權威的崩潰、長期惡劣的形勢等。
在現實社會裏,一些患神經病的成年人渴望安全,在很多方麵都與感到不安全的兒童一樣,隻是這種現象在成年人身上表現得更特殊罷了。他們的反應往往是由巨大的、心理上的威脅所引起的,這些威脅存在於一個被認為是敵對的、勢不可擋的、充滿著威脅的世界之中。這種人的一舉一動都表現得好像隨時都會大難臨頭,也就是說,他隨時都好像是在對危急情況做出反應。他的安全需要往往有著獨特的表達方式,往往會尋求一位保護人,或者一位可以依賴的更強大的人,或許是一位搞獨裁的“元首”。
用神經病患者可以形象地描述保留著兒童式世界觀的成年人。也就是說,一個患神經病的成年人,可以說一舉一動都仿佛是真的要被打屁股,或者惹母親不高興,或者被父母拋棄,或者被奪走食物的兒童。仿佛他的孩子氣的懼怕心理和對一個危險世界的恐懼反應已經轉入了地下,絲毫沒有受到長大成人和接受教育過程的觸動,現在又隨時可被一些會讓兒童感到擔驚受怕,顧慮重重的刺激因素誘導出來。並非所有的神經病患者都有不安全感,神經病也可能出現在一個通常感到安全的人身上,他之所以也有類似遭遇,因為他的感情需要和尊敬需要受到了挫折。
對安全尋求表現得最明顯的一種類型的神經病就是夢遊,恰似瘋狂的神經狂熱病。這類神經病的患者發瘋似的想要使世界秩序化、穩定化,以便確保絕不會出現無法控製、無法預料或者並不熟悉的危險情況。他們用各種各樣的禮節儀式、清規戒律和程式將自己保護起來,這樣,不管發生了什麼樣的突發事變都能應付得了,也可以使新的偶然事件不再發生。他們類似於哥爾德斯坦描述過的腦損傷病例。
這類病人總是想盡各種辦法來保持自己的心理平衡,例如通過避免所有奇特、陌生的事物,通過將他們有限的世界整理得井井有條,使這個世界裏的任何事情都出不了格。他們試圖將世界安排得使任何意外的事情(危險)都不可能發生。如果不幸發生了什麼出人意外的事情,而且又不是他們自己的過錯所致,那他們就會表現得驚慌失措,似乎這個出乎意料的事件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威脅。
我們在健康人身上所看到的強烈的偏愛,例如對熟悉的事情的偏愛,到了神經病患者身上,就成了一種生與死的抉擇。對於新奇和未知事物的健康趣味,在一般神經病患者身上是缺乏的,或者隻是在最低的限度上存在著。我認為,我們社會的流動性,傳統團體的瓦解,家庭的分崩離析、代溝,持續不斷的都市化以及消失的鄉村式的親密,還有友誼的膚淺,都加劇了人們對接觸、親密、歸屬的無法滿足的渴望以及對戰勝廣為蔓延的異化感、孤獨感、疏離感的需要。
必須服從的生存需要規律
在生理需要得到充分的滿足後,愛、感情和歸屬的需要就會以新的中心產生並重複著那些細節。於是,個人會強烈地感到缺乏朋友、情人、妻子或孩子,也就是說,他一般渴望同人們有一種充滿深情的關係,渴望在他的團體和家庭中有一個位置,他將為達到這個目標而做出努力。他將希望獲得一個位置,勝過希望獲得世界上的任何其他東西,甚至可以忘掉。當他感到饑餓的時候,他把愛看得遙遠、陌生和次要了。在生理需要得到滿足後,他強烈地感到孤獨、受冷遇、受排擠、無助的痛苦。
關於歸屬需要,雖然它是小說、自傳、詩歌、戲劇以及不斷湧現的紀實文學中常見的主題,但真正的科學資料我們卻掌握得很少。借助文學作品我們大致了解了工業化社會引起的頻繁遷徙,過多的盲目性、流動性給兒童身心帶來嚴重損害。兒童變得沒有根基或蔑視自己的根基,蔑視自己的出身,甚至自己所在的團體;他們被迫同自己的親朋好友分離、同父母姐弟分離,體會到做一名僑居者、一名新來乍到者而不是做一名本地人的滋味。
我們還低估了鄰裏、鄉土、族係、同類、同階層、同夥、熟人同事等種種關係所具有的深刻意義。我向大家推薦一本以極大的感染力和說服力來敘述這一切的書,它能幫助我們了解人類頑固地要成群結隊、要入夥,要有所歸屬的動物本能。阿德瑞的《必須服從的土地》將使我們對這一切引起注意。這本書的大膽直率給我很大啟迪,因為它強調了我平時疏忽的問題,並迫使我對此認真考慮,也許此書也能使廣大讀者獲益匪淺。
我認為,我們社會的流動性,傳統團體的瓦解,家庭的分崩離析、代溝,持續不斷的都市化以及消失的鄉村式的親密,還有友誼的膚淺,都加劇了人們對接觸、親密、歸屬的無法滿足的渴望以及對戰勝廣為蔓延的異化感、孤獨感、疏離感的需要。這一切又一定程度地導致了訓練小組以及其他自發的、有目的的團體的迅速發展。
我強烈地感到相當一部分的青年反叛組織——我不知道他們在多大程度上渴望集體感、渴望接觸、渴望麵對共同的敵人,就能真正地團結在一起;無論什麼敵人,隻要能使一個集體團結起來共同應付外來危險。類似的情形曾發生在士兵之間,他們被共同的外來危險推入一種非同尋常的親密的兄弟關係,結果他們往往是整個一生都會緊密相依。如果一個好的社會要發展、要健全,它就必須滿足人的這一渴望。
從麵對危險和更講究的病理學實例來看,在我們的社會中,最普遍的基本需求核心是挫折、愛和情感,以及它們在性方麵的表現,一般看來是有矛盾心理的,習慣上還包括許多限製和禁忌。實際上,所有精神病理學家都強調,在適應不良的情況下,對於家的需要的阻撓是造成適應不良情況的基礎。因此,在臨床研究方麵,有許多關於愛的研究,除了生理需要外,我們對於它的了解也許要多於對其他需要的了解。
我們必須指明一點,愛和性並不是同義的。性可以作為一種純粹的生理需要來研究。一般的性行為是由多方麵決定的,也就是不僅由性的需要,也由其他需要決定,其中主要是愛和感情的需要。愛的需要既包括給予別人的愛,也包括接受別人的愛。滿足自尊需要能增強人的自信,使人覺得自己是一個有價值、有能力和有力量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有用處,位置重要而必不可少。然而這些需要一旦受到挫折,就會產生自卑、弱小以及無能的感覺。
增強自信的生存需要途徑
社會上所有的人(少數病態的人除外)都需要一種對他們而言穩定牢固的高度評價,有一種對於自尊、自重和來自他人的尊重的需要或欲望。這種需要可以分為兩類:
第一,對於實力、成就、適當、優勢、勝任、麵對世界時的自信、獨立和自由等欲望。
第二,對於名譽或威信(來自他人對自己的尊敬或尊重)的欲望,對於地位、聲望、榮譽、支配、公認、注意、重要性、高貴或讚賞等的欲望。
這些需要被阿德勒及其擁護者們大力提倡,並且比較被弗洛伊德所忽略。然而,精神分析學家和臨床心理學家,對於它們的突出的重要性給予了越來越廣泛的注意。
滿足自尊需要能增強人的自信,使人覺得自己是一個有價值、有能力和有力量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有用處,位置重要而必不可少。然而這些需要一旦受到挫折,就會產生自卑、弱小以及無能的感覺。這些感覺又會使人喪失基本的信心,使人要求補償或者產生神經病傾向。從對嚴重的創傷性神經病的研究我們很容易明白基本自信的必要性,並且理解到,沒有這種自信人們會感到多麼的無依無靠。
從神學研究者關於驕傲的傲慢和討論,從弗洛姆關於一個人對自己性質的虛假的自我知覺的理論,從羅傑斯關於自我的研究,從像蘭德這樣的隨筆作者以及其他來源那裏,我們越來越認識到基於來自他人的看法,而不是基於真實的能力,以及對於任務的真正的勝任和適合情況的自尊,因為它們並不牢固。最穩定和最健康的自尊是建立在當之無愧地來自他人的尊敬之上,而不是建立在外在的名聲、聲望以及違心的奉承之上。即使在這裏,將基於單純的意誌力量、決心和責任感所取得的實際的勝任情況和成就,與憑借人的真正的內心天性、素質、遺傳基因或者天賦,或者如霍尼所說,依靠人的真實自我而不是理想化的虛假自我,非常自然、輕鬆地取得的成就區分開是很有必要的。一位作曲家必須作曲,一位畫家必須繪畫,一位詩人必須寫詩,否則他始終都難安靜。一個人能夠成為什麼,他就必須成為什麼,他必須忠實於他自己的本性。
塑造獨特個人的方法
除非我們正處在自己理想的崗位上,否則,就算所有需要都已得到滿足,也肯定會有新的欲望和不安迅速發展起來。一位作曲家必須作曲,一位畫家必須繪畫,一位詩人必須寫詩,否則他始終都難安靜。一個人能夠成為什麼,他就必須成為什麼,他必須忠實於他自己的本性。這一需要我們可以稱為自我實現的需要。
“自我實現”是由哥爾德斯坦提出,可以歸入人對於自我發揮和完成的欲望,是一種使它的潛力得以實現的傾向。這種傾向可以說是一個人越來越成為獨特的個人,成為他所能夠成為的一切。
采取何種方式來滿足這一需要,對於不同人而言也許是大相徑庭的。有的人可能想由此成為一位理想的母親,有的人可能想在體育上大顯身手,還有的人可能想表現在繪畫或創造發明上。顯而易見,創造性行為,與其他任何行為一樣是有著多種決定因素的。在具有天賦創造性的人們身上可以看到他們滿意與否,幸福與否,是饑餓還是滿足。而且創造性活動顯然是有報償的,有改善作用的,或者是有純經濟效益的。通過仔細觀察,我們完全可以區分基本滿足者的藝術與智慧的成果與基本不滿足者的藝術與智慧的成果。無論如何,我們還必須以一種積極的方式將外顯行為與它的形形色色的動機或目的區分開。在這一層次,個人間的差異是最大的。
自我實現需要的明顯的出現,通常要依賴於生理、安全、愛和自尊需要的滿足。這些條件不是目的本身,但它們接近目的,因為他們與基本需要的關係太密切,而基本需要本身顯然就是唯一的目的。這些條件受到保護是因為沒有它們,基本需要的滿足就完全不可能,或者至少會受到嚴重的威脅。
生存基本需要滿足的先決條件
有一些條件是基本需要滿足的直接前提,對它們的威脅似乎就是對基本需要本身的威脅。它們包括言論自由,在無損於他人的前提下的行動自由,調查研究和尋求信息的自由、防衛自由,以及集體中的正義、公平、誠實、秩序等等,這些需要遭到挫折會對人們構成威脅或者緊急情況。這些條件不是目的本身,但它們接近目的,因為他們與基本需要的關係太密切,而基本需要本身顯然就是唯一的目的。這些條件受到保護是因為沒有它們基本需要的滿足就完全不可能,或者至少會受到嚴重的威脅。
認知能力是感性學習和理性學習組成的一套適應性工具,除了學習的功能之外,它們顯然是滿足我們基本需要的必需條件。它們所遭遇的任何威脅:剝奪或阻礙都會對其自由使用的權利的行為,甚至對基本需要本身構成間接的威脅。這個觀點部分地解決了這樣一些普遍的問題:好奇心,對於知識、真理和智慧的追求以及解釋宇宙之謎的永不動搖的欲望。
所以,我們必須采用一種關於基本需要的遠近來提出另一個假設。因為我們已經指出,任何有意識的欲望(部分目標)都與基本需要有著或遠或近的關係,而且它們在本身的重要性上也都有差異。這個論點對於各種舉止行為也同樣成立。如果一個行動直接導致基本需要的滿足,它在心理上就是重要的;倘若對此間接有益或者貢獻較小,那麼根據動力心理學觀點來看,這個行動則不那麼重要。這同樣適應於各種防禦或者應付手段。其中一些與保護者達到基本需要有直接關係,另一些則隻有微弱的和疏遠的聯係。的確,如果我們願意,可以說防禦手段有更根本和不太根本之分,並且通過它們與基本需要的關係可以斷言,危及更根本的防禦比起危急不太根本的防禦具有更大的威脅性。獲取知識,在某種程度上使宇宙係統化是在世界上獲得基本安全的方法,或者對於智者來說,是自我實現的表達方式。
導致生命“智力營養缺乏症”的因素
由於認知衝動在臨床上並不重要,當然在傳統的醫療診所也是這樣,所以我們對它們的動力及病態了解甚少。在這裏,沒有傳統神經病例中複雜的、使人激動的謎一樣的病症。認知病理學蒼白無力,容易被忽略,認知的精神病態往往被解釋為並非異常,並不迫切需要治療。結果,我們在心理治療和心理動力理論的偉大創立者弗洛伊德、阿德勒和榮格等的著作中全然找不到論述這個主題的內容,沒有一個人係統地嚐試過創立認知心理療法。
希勒是我所知道的曾經在其著作中能動地表現好奇心和認識的唯一精神分析學家,他說:“人類對於世界、行動、實驗有著與生俱來的興趣。當他們在世界中勇敢地前進時,他們得到了深切的滿足,他們並不感到現實對於生存是個威脅。有機體,特別是人體對於世界抱有與生俱來的安全感。隻有在特殊情況下才會產生威脅和匱乏。即使在這種情況下,有機體也感覺困難和危險是暫時的,最終會導致一個與世界溝通的新的安全保障。”
在教育派心理學家中,墨菲、韋特海默和阿斯奇也探討過這個問題。然而,我們隻是象征性地提過認知的需要。獲取知識,在某種程度上使宇宙係統化是在世界上獲得基本安全的方法,或者對於智者來說,是自我實現的表達方式。另外,科研和言論自由也被作為滿足基本需要的前提來詳細論述。盡管這些論述也發揮了一定的作用,但它們並沒有構成對於好奇、學習、推究哲理、實驗等促動作用的問題的最終答案,它們至多隻是不完全的答案。
我見過許多聰明、富裕、無所事事的婦女逐漸感染了這些智力營養缺乏的症狀。常常有些人按照我的勸告埋頭做一些與他們相稱的事情,結果他們自身的症狀有所好轉或者痊愈了,這足以使我清楚地感覺到認知需要的存在。在那些新聞、消息、事實的來源被切斷的國家,在那些官方的理論與現實有極明顯的矛盾的國家,至少一部分人采取玩世不恭的態度,不相信任何價值,不抱任何希望,甚至懷疑顯而易見的東西,人與人之間的一般關係的深刻的瓦解、喪失道德等等。另一部分人似乎采取了更被動的方式:消極、順從、喪失主動性,喪失能力和與世隔絕。
我們知道,獲取知識受一些消極因素的影響(焦慮,恐懼),但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充分的理由假設一些根本上是積極的衝動:滿足好奇心,了解,解釋,理解。
迷戀於神秘的、未知的、雜亂無緒的或尚無答案的事物,是通過研究表明的心理健康者的明顯特征。這一點似乎正是吸引人之處。這些領域本身就非常有趣味,相比之下,他們對人所共知的事情則不屑一顧。
完全有可能從心理病及神經病中得出上述推論。從臨床上觀察,哥爾德斯坦所研究的大腦受損傷的士兵,以及摩爾的被觀察的老鼠,都顯示出強硬而急切地固守熟悉的事物,害怕不熟悉的、無規則的、意外的事物,害怕無秩序狀態的傾向。另一方麵,有些現象也許又會指出相反的可能性。這些現象包括非自然的違抗習俗,頑固地反對任何權威,行為狂放不羈,渴望驚世駭俗等。這些都可能在一些神經病患者以及處於反文化適應過程中的人身上發現。
當認知需要受挫折時,很有可能產生真正的心理病態結果。一些臨床印象也是中肯的。
我通過幾個實例發現,一些變態現象(興味索然,對生活失去熱情,自我厭惡,壓抑身體的功能,逐步破壞理性生活和各種趣味等等)產生於那些感到生活乏味、工作枯燥的智者中間。我這裏至少有一個實例顯示了適當的認知治療消除這些症狀的可能性,這個治療包括進行業餘研究,尋找一個需要更多腦力的工作,以及進行觀察思考。
在幼年晚期和童年期就可能表現出比成年期更強烈的了解和理解需要。無論怎樣,這似乎是成熟的自然產物而不是學習的結果。孩子不必要人教他去好奇,但是卻可能被收容教養機關教導不要去對哪些東西好奇。
在一些高級動物的身上,很容易發現一些與人類的好奇心相似的東西。猴子會把東西撕碎,把指頭捅進窟窿,在各種情境中進行探索。在這些情境中,不大可能有饑餓、害怕、性欲、安撫等情況存在。哈洛的實驗以一種易於接受的實驗方式充分顯示了這一點。
人類勇於探險,去追根尋源並且做出解釋,甚至對於危及生命的情況也不例外。對此,人類曆史為我們提供了相當數量的實例,無名的“伽利略”一直層出不窮。
最後,滿足認知衝動使人主觀上感到滿意,並且產生終極體驗。雖然人們注重所得的成果、注重學習等等,忽視洞察和理解這一方麵。然而不可否認的事實是,在任何人的生活中,洞察常常是一個令人感到愉快、幸福、激動的平台,甚至可能是人一生中很高的一個平台。
以上論及的那種戰勝困難的現象,那種一旦麵臨挫折便出現變態的現象,一些普遍的(跨人種的、跨文化的)現象,那種永不消失(雖然微弱)的持續的壓力,個人早期曆史上的自然產物以及人們要求滿足認知需要,以此作為全麵發展人類潛力的一個前提,這一切都說明了基本的認知需要。
盡管這種假設並不全麵,但是在我們認識了之後,我們仍受到激勵,一方麵要使認識越來越深刻,另一方麵又朝著某種宇宙哲學、宇宙神學等的方向使認識越來越廣闊博大,我們獲得的事實如果是孤立的或者原子式的,它們終究要被理論化——不是被組織就是被分析,或是二者兼而有之。這個過程被一些人稱為尋求意義。我們再來假設一些欲望:理解的欲望,係統化的欲望,組織的欲望,分析的欲望,尋找聯係和意義的欲望,創立一個價值係統的欲望。
一旦允許討論這些欲望,我們會發現它們也組成了一個小小的層次係列,其中了解的欲望優先於理解的欲望。我們曾描述過的優勢層次集團所具有的一切特征似乎也適用於這個小集團。
在認知需要和意動需要之間,我們必須防止采取簡單的二歧式,因為這種情況極易發生。了解和理解的欲望本身就是意動的,即它們具有力爭的特點,並且如同基本需要一樣,也屬於人格需要。再者,正如我們所知,這兩個集團是相互關連而不是完全分離的,並且它們是彼此協作而又相互製約的。在某些人身上,確有真正的審美需要。醜陋會使他們致病(以特殊的方式),身臨美的事物會使他們痊愈,他們積極地渴望著,隻有美才能滿足他們的欲望。
較高級的審美生存需要
相對於其他需要而言,我們對審美需要的了解更少,但我們無法回避它們,因為曆史、人類美的屬性和美學家已經在這裏提供了大量的證據。我曾以經過選擇的人為對象,在臨床上人格學的基礎上努力嚐試研究這種現象並且至少使我自已確信,在某些人身上,確有真正的審美需要。醜陋會使他們致病(以特殊的方式),身臨美的事物會使他們痊愈,他們積極地渴望著,隻有美才能滿足他們的欲望。這種現象幾乎在所有健康兒童身上都有體現。這種衝動的一些證據發現於所有文化、所有時期,甚至可追溯到舊石器時代。
我們不可能將審美需要和意動、認知需要截然分開,因為它們相互交融在一起。秩序的需要,對稱性的需要,閉合性的需要,行動完美的需要,規律性的需要,以及結構的需要,可以統統歸因於認知的需要、意動的需要或者審美的需要,甚至可歸於神經過敏的需要。至於我,將這個研究領域考慮為格式塔心理學和動力心理學的會合點。例如,當一個人看到一幅斜掛在牆上的畫時,便有不可遏抑的意識衝動要去把它掛直,這意味著什麼?說到增強挫折容忍力這種現象,最重要的滿足似乎很有可能是在生命的早些時候形成的。這就是說,在生命的早年就被培養成堅強、有信心的人往往在後來的任何威脅麵前仍舊保持這樣的性格。
生存基本需要的特點
雖然我們始終愛把這個集團搞得等級分明,但其實各等級之間並不像我們所說的那麼固定和刻板。的確,我們研究的大多數人的這些基本需要似乎都是按照已經說明過的等級排列的,但是也一直可以發現許多例外。
另有一些顯然是具有創造性的人,他們的創造驅力似乎比其他任何一種反向決定因素都重要。他們的創造性的出現不是作為由於基本需要的滿足釋放出的自我實現,而是作為不顧基本需要滿足的匱乏的自我實現。
有一些人的理想目標可能永遠處於壓低或者壓抑狀態,也就是說,在層次序列中占劣勢的目標可能幹脆被丟失,並且可能永遠消失,結果,這個在一種很低的生活水平上度日(如長期失業)的人,可能在餘生中僅僅滿足於獲取足夠的食物。
永久喪失愛的另一例證是指所謂的變態人格。根據掌握的最好材料來看,這些人從生命的頭幾個月開始就缺乏愛的哺育,現在已經永遠喪失了愛的需要和給予,以及接受感情的能力(如同動物因出生後並未立即鍛煉而喪失了吸吮或者啄食的反應能力一樣)。
一個可以長期得到滿足的需要被抹殺了價值,這是導致等級顛倒的另一原因。從未體驗過長期饑餓的人很容易低估它對人的折磨,將食物看成可有可無的東西。如果他們為高級需要所控製,這個高級需要的重要性似乎壓倒一切,那麼很有可能,甚至確有其事,他們可能為了這個高級需要而使自己陷入不能滿足某種更基本的需要的困境。我們可以設想,在這種更基本的需要長期匱乏之後,會出現這兩種需要的等級顛倒。這樣,優勢需要將會在可能曾經將它輕易放棄的人的意識中占據優勢地位。例如,一個為保其自尊而寧願失去工作的人,在經曆了6個月左右的饑餓後,可能願意找回工作,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尊嚴。
我們也有可能始終是從意識或欲望的角度而不是從實際行動的需要來談層次,因而導致了表麵上的層次顛倒。觀看行為本身可能給我們帶來錯誤的印象。我們的觀點是,當一個人同時缺乏兩種需要時,他會想要其中更基本的一個,這並不意味著他一定按照自己的欲望行事。讓我們再次強調,除了需要和欲望,行為還有許多的決定因素。
比方說,有的人把自尊看得似乎比愛更重要。層次序列中的這種最普通的等級顛倒通常起因於這樣一種概念的發展:最有可能獲得愛的人是一個意誌堅定或者有權威的人,他們令人尊敬或者敬畏,充滿自信或者勇敢。因此,缺乏愛並且尋求愛的人可能竭力表現得具有進攻性和自信心。然而實質上,他們尋求高度的自尊以及自尊在行為上的表現方式與其說是為了自尊本身,不如說是將它作為達到一種目的的手段,他們的自我表現是為了愛,而不是自尊本身。
相比之下,或許涉及理想、高尚的社會準則、價值觀等的例外是更為重要的。具有這類價值觀的人會成為殉道者,他們為追求某個理想或價值可以放棄一切。至少在某種程度上我們可以根據一個基本概念(或者假設)來理解這些人。這個概念可以稱為由於早期的滿足而增強的“挫折容忍力”。
在生活中基本需要一直得到滿足,特別是在早年得到滿足的人似乎發展了一種經受這些需要在目前或將來遭到挫折的罕有力量,這完全是由於他們具有作為基本滿足的結果的穩固健康的性格結構。他們是堅強的人,對於不同意見或者對立觀點能夠泰然處之,他們能夠抗拒公眾輿論的壓力,個人能夠為堅持真理而付出巨大代價。正是那些給予了愛並且獲得了充分的愛,與多人有著深厚友誼的人能夠在仇恨、孤立、迫害中巋然不動。
以上所述抽掉了這樣一個事實:所有關於挫折容忍力的全麵討論中還包括一定程度上的習慣問題。例如,那些習慣於長期忍受某種程度的饑餓的人也許因而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更能忍受食物的匱乏。對於形成習慣的傾向,如以往的滿足哺育了現在的忍受挫折能力的傾向,我們應該在二者之間做怎樣的平衡呢?這仍舊有待於進一步的研究。同時,我們可以假設兩種傾向都在起作用,二者並行不悖,因為它們並沒有根本上的衝突。
說到增強挫折容忍力這種現象,最重要的滿足似乎很有可能是在生命的早些時候形成的。這就是說,在生命的早年就被培養成堅強、有信心的人往往在後來的任何威脅麵前仍舊保持這樣的性格。談到這裏,我們的理論性討論可能造成一種印象,這五個層次需要似乎是按下麵的關係排列的:如果一個需要得到滿足,另一個需要相繼產生。這個說法可能會造成這樣一種認知:一個需要必須完全徹底地得到滿足,下麵的需要才會出現。
事實上,對於大多數正常人來說,其全部基本需要都部分地得到了滿足,同時又都在某種程度上有所缺憾。要想更加真實地描述這個層次序列,就應該在這個優勢層次序列中逐級減小滿足的百分比。例如,為了說明情況,我可以任意假定一些數字,或許一般公民大概滿足了85%的生理需要,70%的安全需要,50%的愛的需要,40%的自尊需要,10%的自我實現需要。
優勢需要滿足後出現新的需要,是從無逐漸變為有的,而不是突然從天而降。如果優勢需要A僅滿足了10%。那麼需要B可能杳無蹤影。然而,當需要A得到25%的滿足時,需要B可能顯露5%,當需要A滿足了70%時,需要B也許顯露出50%等等。表麵差異的具體欲望在不同的文化中新表現出來的相對統一性,也是基本需要分類的一個重要方麵。當然,任何具體文化中的某個人的有意識動機的內容通常會與另一個社會中某個人的有意識動機的內容截然相反。
生存需要的文化特性
需要的有意識和無意識都不是絕對的。然而從整體來看,在一般人身上,它們經常是無意識的,但我們沒有必要查找一大堆證據來表明無意識動機的絕對重要性。單純以優先為根據,可以推測無意識動機從總體看來比有意識動機重要得多。我們稱之為基本需要的東西,通常大部分是無意識的,盡管富有經驗的人可以利用適當的手段把它們變為有意識的。
表麵差異的具體欲望在不同的文化中新表現出來的相對統一性,也是基本需要分類的一個重要方麵。當然,任何具體文化中的某個人的有意識動機的內容通常會與另一個社會中某個人的有意識動機的內容截然相反。然而,人類學家的共同經驗是,人們之間,甚至不同社會的人們之間的相近程度遠比我們首次與他們接觸時產生的印象要大得多,並且隨著我們對他們的了解的加深,我們似乎會發現越來越多的共同點。於是,我們認識到,最驚人的差異不過是表麵的,不是根本的,例如,發型和衣服款式的差異,對食物喜愛的差異等等。
我們對基本需要的分類在某種程度上就是試圖解釋文化與文化之間的表麵的多樣性後麵的這種統一性。但是我們無意強調這種統一性對於所有文化來說都是絕對的。我們的觀點僅僅是,它比表麵的意識欲望相對更加重要、更普遍、更根本,並且更加接近人類共同的特性。與表麵的欲望或行為相比,基本需要更加為人類所共有。在動機決定因素的範圍內,任何行為都往往由幾個或者全部基本需要同時決定,而非隻由其中的一個決定,由一種動機決定的情況極其罕見。
行為的多種動機
某種行為的產生,絕不是由單純的唯一的需要或者單一的因素來決定的。舉例說,任何看來是由生理需要促動的行為可能有多種動機,如吃東西、性享樂等。心理學家通過長期臨床研究發現,任何行為都可能是多種衝動發泄的渠道。也可以這樣說,大多數行為由多種動機促成。在動機決定因素的範圍內,任何行為都往往由幾個或者全部基本需要同時決定,而非隻由其中的一個決定。
由一種動機決定的情況極其罕見。吃東西可以部分地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另一方麵是為了安撫其他需要,改善其他需要的狀況。一個人進行性行為,可能不僅出於性欲發泄的目的,而且還要確立自己男性的自信,或者是為了通過征服獲得強者的感覺,或者是為了贏得愛情依賴感。作為說明,我想指出,如果不是在實踐上,也至少是在理論上對某人的一個單一的行為盡可能進行分析,從中發現生理需要、安全需要、愛的需要、尊重需要和自我實現需要的表現根源。這一點與特質心理學中更幼稚的一派形成鮮明對比。後者用一種品質或者一個動機來解釋一種行為,例如,一個進攻性行為的起因僅僅是一種進攻性的特質。
除了動機以外,行為還有許多決定因素。行為並非全部都由基本需要決定,甚至有的行動可以是沒有動機的。例如,有一類重要的決定因素是所謂外界。至少在理論上,行為完全可以由外界決定,甚至由具體的、孤立的外界刺激決定,如聯想或一些條件反射。如果外界給予“桌子”一詞作為刺激,我立即感覺到記憶中桌子形象,或者想起一把椅子,當然這時我的基本需要並非是“桌子”和“椅子”。
另外,我們再次重申的概念是關於基本需要或者動機的接近程度。一些行為的動機非常明確,另一些行為的動機不甚明確,還有一些行為則根本沒有動機(但是所有行為都有其決定因素)。
要特別注意表現性行為與應對性行為之間的根本區別。表現性行為並不試圖做什麼,它隻是人格的反映。蠢人言行愚笨,並不是他想要或者有意去這樣做,也不是他有這樣的動機,而完全是由於他就是他。同樣,我說話時用男低音而不用男高音或女高音也是一個道理。一個健康孩子的漫不經心的動作,一個愉快的人獨自一人時麵帶微笑,健康者走路時腳步的輕快和他站立時挺直的姿態,這些都是屬於表現性的,非機能性的行為。另外,一個人言談舉止的風格,無論有無動機,幾乎總是表現性的。
那麼,是否所有行為都表現或者反映了性格結構呢?答案是否定的。生搬硬套的、習慣的、機械的或者隨俗的行為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由刺激物引起的行為就屬於這種情況。
最後有必要強調,行為的表現性和行為的目的性不是兩個相互排斥的範疇,一般的行為通常二者兼而有之。一個健康者在根本上受其發展和實現自己最充分的潛力和能力的需要促動。如果個人在任何活躍的、長期的具有任何其他意義的基本需要,那麼他簡直就是一個不健康的人……
促進需要的充分潛力
根據日常生活中有意識動機的內容與基本目的的關係,其重要性各不相同。一種對冰淇淋的欲望可能實際上是一種對愛的欲望的間接的表達,在此種情況下,這種對冰淇淋的欲望就成了極為重要的動機。但如果冰淇淋隻被當作爽口之物,或它僅僅引起偶然的食欲,這種欲望則相對弱得多了。日常的有意識的欲望應該被看作是征兆,是更基本的需要的表麵指示物,假如我們隻承認這些表麵的欲望的表麵價值,我們就會發現自己處於一種完全的混亂狀態。這種狀態永遠不可能被解除,因為我們忙於認真處理的是征兆而不是潛伏在征兆後麵的更本質的東西。
心理病是由挫傷重要的需要導致的,而不會由挫傷不重要的需要引起的。因此,任何一種心理病理論都必須以合理的動機理論為基礎。衝突或者挫折不一定會致病,隻有當它們威脅、挫傷基本需要或與基本需要緊密相關的不完整需要時,才會致病。
已經滿足的需要的作用已經多次指出,我們的需要通常是在占優勢的需要得到滿足後才會出現。滿足因而在動機理論中具有重要作用。不僅如此,需要一旦滿足,就不再起積極的決定或者組織作用。例如,一個基本需要得到滿足的人不再有尊重、愛、安全等需要。他隻可能在一種幾乎是玄學的意義上被認為有這類需要:一個吃飽的人有食欲,或者一個裝滿的瓶子有空隙。如果我們的興趣僅在於什麼東西實際上正在促動我們,而不在於什麼東西已經、將要或者可能促動我們,那麼,一個滿足了的需要就不是促動因素。對於所有已經完全不存在、完全消失了的實際目的,我們都必須考慮這一點。這一點應該特別注意,因為在我所了解的每一種動機理論中,它不是被忽視就是被否定。
極為健康、正常、幸運的人沒有性、饑餓、安全、愛、名譽或自尊的需要,隻有在具有短暫威脅的偶然時刻,它們才會出現。如果要作補充,我們也必須斷言,病理反應能力是每個人都具備的,例如巴賓斯基的研究,因為人的神經係統一旦遭到破壞,這些反應就會出現。
這樣考慮導致一個驚人的結論:人隻要任何一個基本需要受到挫折,就可以把他想像為病人。這相當於我們把缺乏維生素或者無機物的人稱為病人。誰會否認愛的匱乏不如維生素的匱乏重要呢?既然我們了解愛的匱乏的致病作用,誰能說我們傾向於價值問題的方式比醫生診斷和治療皮膚病或者壞血病時更不科學、更不合邏輯呢?一個健康者根本上受其發展和實現自己最充分的潛力和能力的需要促動。
如果個人在任何活躍的、長期的具有任何其他意義的基本需要,那麼他簡直就是一個不健康的人,就像他突然顯現出一種強烈的缺鹽症或者缺鈣症一樣,他肯定有病。如果我們在這種意義上使用“病態”一詞,我們還必須公正地正視人與他的社會之間的關係。我們定義一個明確含義:既然一個基本需要受挫折的人應該被看作病人,而且這種基本需要的挫折完全由這個人之外的力量造成,那麼這個人的疾病完全源於這個社會的某種疾病。因此,我們就該這樣給良好或者健康的社會下定義:它通過滿足人的所有基本需要來允許人的最高意圖出現。
如果這一論點顯得不突出或模糊,你可以認為它隻是在我們不斷變換方式考察人類更深層的動機時要出現的許多模棱兩可的論點之一。當我們探索人究竟想從生活中得到什麼時,我們就接觸到了人的本質。達到目的的手段可能最終成為滿足本身,那時,它們與最初的起源隻有記憶中的聯係。人們可能最終會需要它們本身。
達到生命目的的生存手段
阿爾波特已經詳細描述並概括了這一原理:達到目的的手段可能最終成為滿足本身,那時,它們與最初的起源隻有記憶中的聯係。人們可能最終會需要它們本身。這一關於在有目標的生活中,學習與變化的巨大重要性的論點,將以往每一件事都變得具有複雜性。這兩套心理學理論原理之間並不存在矛盾,它們是相互補充的。我們是否可以根據一直使用的標準,把通過這種途徑所獲得的需要認定為基本需要,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無論如何,高級基本需要經過長期的滿足後,可能變得既獨立於它們的更強有力的先決條件,又獨立於它自身的滿足,即一個在其生命早期愛的需要得到滿足的成年人,在安全、歸屬以及愛的滿足方麵比一般人更加獨立。我傾向於將性格結構看成是心理學中功能自主的重要例證。那些堅強、健康、自主的人最能經受住愛和聲望的挫折。然而,在現實社會中,這種堅強和健康通常是由於安全、愛、歸屬和自尊的需要在早年長期得到滿足的結果。此人的這些方麵在功能上已經具有自主性,即獨立於曾產生這些方麵的滿足本身。
雖然我們要在低級需要得到滿足後才轉而對高級需要感興趣,但人們在滿足了高級需要,並獲得了價值和體驗之後,高級需要會變得具有自治能力,不再依賴低級需要的滿足。人們甚至會蔑視與摒棄使他們得以過上“高級生活”的低級需要的滿足,這就像第三代的富裕為第一代的富裕感到羞恥一樣。高級需要也許不是偶爾在低級基本需要的滿足後出現,而是在強迫、有意剝奪、放棄或壓抑低級基本需要及其滿足後出現,如禁欲主義、理想化、排斥、約束、迫害、孤立等的強化作用。
人的平衡挫折與病理狀態
我們探討了人類動機,我們還要考察這一探討的部分理論後果,並且以此作為對片麵強調挫折和病理狀態的一個積極的或健康的平衡。
眾所周知,將基本需要按優勢的強弱或力量的強弱排成等級是人類動機生活組織的主要原理。健康人的優勢需要一經滿足,相對弱勢的需要便會出現,定時賦予這個組織生命的主要動力原則。生理需要在尚未得到滿足時會主宰機體,同時迫使所有能力為其服務。並組織它們,以使服務達到最高效率。相對的滿足平息了這些需要,使下一個層次的需要得以出現。後者繼而主宰、組織這個人,結果,他剛從饑餓的困境中逃脫出來,現在又為安全需要所困擾。
這個原理同樣適用於等級集團中其他層次的需要,即愛、自尊和自我實現。還可能有這樣的情況:高級需要也許不是偶爾在低級基本需要的滿足後出現,而是在強迫、有意剝奪、放棄或壓抑低級基本需要及其滿足後出現,如禁欲主義、理想化、排斥、約束、迫害、孤立等的強化作用。據說這些情況是很常見的,但我們對其性質以及發生的頻率了解甚少。但是,不管怎樣,這類現象與我們的論點並不矛盾,因為我們並未強調說滿足是力量或者其他心理急需物的唯一源泉。
限於滿足理論的特殊性、不完整性,它不再具有獨立的合理性,因此不可能單獨存在。至少,隻有與挫折理論,學習理論,神經病理論,心理健康理論,價值理論,約束理論等結合,它才可能合理。行為的心理因素與主觀生活、性格結構組成一個複雜的網,在這當中,我們不是把全景都描繪出來,而是任意假定除了基本需要的滿足之外還有其他決定因素,假定滿足與匱乏各自都有理想與不理想的後果,假定在重要方麵的基本需要的滿足與神經病需要的滿足不同。任何需要的滿足,隻要是真正的滿足,也就是對基本需要而不是對神經病需要或虛假需要的滿足,有助於決定性格的形成。不僅如此,任何真正的需要的滿足都有助於個人的改進、鞏固和健康發展。
滿足是需要產生的附帶現象
一個需要被平息,更高級的需要隨之出現,這是任何需要滿足所產生的根本後果。其他後果是這一基本事實的附帶現象。這些從屬的後果有:
對於舊的滿足物和目的物的獨立,對於舊的滿足物和目的物的一定程度的輕視,同時,又隸屬於一直被忽視、不被需要或隻是偶然被需要的新的滿足物和目的物。這種新舊交替的現象包含許多第三級的後果。這樣,在興趣方麵就有了變化:一些新的現象首次變得有趣,而舊有的現象則變得乏味,甚至令人厭惡。這等於說人的價值觀發生了變化。
大體來說,往往有這些情況:在更高估價尚未滿足的需要中,力量最強的需要的滿足物;輕視其中力量較弱的需要的滿足物(並且輕視這些需要的力量);輕視甚至貶低已經得到滿足的需要的滿足物(同時貶低這些需要的力量)。這種價值觀的改變伴隨一個從屬的現象:在一個可以粗略斷定的範圍內重新建立關於未來、尤賽琴、天堂和地獄、美好生活,以及個人無意識願望的滿足狀態的人生觀。
在此前提下,認識能力發生變化。由於機體有了新的興趣和價值觀、注意力、感覺、學習、記憶、遺忘、思維,這一切同樣在一個可粗略斷定的範圍內被改變。
這些新的興趣、新的滿足物和新的需要不僅新,而且在某些意義上更高級。當安全需要滿足後,機體被解放出來去尋求愛、獨立、尊重、自尊等等。將機體從較低級和自私的需要的束縛中解放出來的最容易的辦法,就是滿足這些需要。
任何需要的滿足,隻要是真正的滿足,也就是對基本需要而不是對神經病需要或虛假需要的滿足,有助於決定性格的形成。不僅如此,任何真正的需要的滿足都有助於個人的改進、鞏固和健康發展。這就是說,任何基本需要的滿足(隻要我們能夠孤立地談論這個滿足),都是背離神經病的方向而向健康的方向邁進了一步。毫無疑問,哥爾德斯坦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從長遠考慮,將任何特定需要的滿足都看作是向自我實現前進了一步。
除了這些一般後果外,特定需要的滿足和過分滿足還有一些特殊的後果。例如,如果其他因素相同,安全需要的滿足會特別產生一種主觀上的安全感、更安穩的睡眠、危險感消失、更大膽、勇敢等。需要滿足的任務幾乎完全限製在內在地欣賞滿足物之內。在漫長的選擇過程中,除了對於非基本需要外,可能沒有偶然的和任意的選擇。
生存方式和基本需要的滿足
探討需要滿足的意義的一個首要結果,是對於研究者過分誇大聯合學習作用的持續增長。
總的說來,滿足後的現象,如在飽餐後任何食欲的消失,在滿足安全需要後防禦的類型和數量的改變等,都說明了增長的練習(或重複、使用、實踐)的消失,增長的報償(或滿足、讚揚、強化)的消失。此外,不僅諸如那些滿足現象,顯示了不顧它們在適應中獲得改變而輕視聯想的規律,而且檢驗也證實了,除了第二位的方式外,任意聯想是不包括在內的。所以,如果學習的定義隻強調刺激和反應之間的變化是不夠的。
需要滿足的任務幾乎完全限製在內在地欣賞滿足物之內。在漫長的選擇過程中,除了對於非基本需要外,可能沒有偶然的和任意的選擇。對於愛的渴求,可能隻有一種真正的長久的滿足物,即誠實以及令人滿意的感情。對於性饑餓、食物饑餓或極度幹渴的人,隻有性、食物或水才將最終適用。這是一種由韋特海默、科勒以及阿施、阿恩海姆、卡特那等格式塔心理學家作為心理學的中心概念強調的內在的適當。在這裏,沒有什麼偶然的搭配或意外的、任意的設置,也沒有什麼信號、前兆或與滿足物有關的東西。我們必須用墨菲的疏通作用,而不是純粹的聯想來表達這種情況。
將機體的目的看作完全合理的事,是對於聯合學習、行為主義學習理論批評的實質。它徹底解釋了不明確的目的手段的熟練問題。作為對照,此外提出了基本需要理論關於機體最終目的和價值的看法。這些目的存在於機體內部,對於機體具有內在價值。因此,為了達到這些目的,機體將會做任何必要的事,甚至學習一些任意的、不相幹的、瑣碎和微小的步驟。這些步驟也許是實驗者可能提出的達到目的的唯一途徑。當這些方法不再獲得內在滿足物(或內在強化物)之時,它們自然就被束之高閣,棄之腦後。
那些行為的和主觀的改變,似乎清楚地說明了,滿足不能僅由聯合學習規律來解釋。的確,它很可能隻是扮演次要角色。假如一位母親經常吻自己的孩子,那麼內驅力本身就會消失,孩子不再渴望親吻。
即使能從頓悟或漸悟得來的那些理論根據,也不能斷言性格特征是單由學習造成的。這種對學習的態度在某種程度上由於它對精神分析家的發現所表現的冷靜而顯得較為中肯。但是,由於它理性地強調認識外部世界的本質結構而仍顯得太狹隘。與聯合學習或格式塔學習相比,我們需要同人體內的認知和意動的過程有更強有力的聯係。
我不想進行任何詳細的討論,而隻是試圖提出一些可稱為性格學習或內在學習的概念,它們是以性格結構而不是以行為為中心,其主要內容是:獨特的(非重要性的)和意味深長的經曆的教育作用;由重複的體驗引起的感情的變化;由滿足挫折的經曆引起的意動的變化;某幾類早期經驗引起的顯著的態度、希望、甚至人生觀的轉變;由機體的體驗選擇吸收作用的變化的結構所產生的決定因素。
之所以這樣考慮是為了進一步考察學習和性格形成之間是否存在更密切的關係。正如杜威所指出的,最終將典型的、模範的學習解釋為性格形成上的變化,即走向自我實現及其超越的運動,對於心理學家來說可能是至關重要的。在所有的實驗中發現,一個充分滿足的需要遵循自己特殊的軌道,然後根據其性質,或者是全然消失,如吸吮行為;或者是在實驗對象的以後生活中維持理想化的低水平,如活動性。
需要的滿足和性格的形成
在探討學習與滿足時,隻是把需要滿足與性格品質的發展之間的緊密關係搞清楚。這種理論不過是挫折與心理病理之間早已公認的關係在邏輯上必然的對立物。
如果要把挫折的對立物(即滿足)視為敵意的對立物(即友善)的一個優先決定因素,同樣也有一定道理。精神分析的發現同樣強烈地包含這兩種情況。而且,盡管我們還沒有明確的理論體係,但心理治療的實踐卻以它對於心甘情願的保證、支持、允許、讚同、許可的強調,即對於患者的安全、愛、保護、自尊、價值等需要的絕對滿足的強調承認了我們的假設。對於兒童的愛、獨立、安全等的匱乏常常立即給予直接的替代治療或滿足治療,即給予愛、獨立或安全的滿足,其效果尤為明顯,不過這種治療也有限度。
雖然實驗資料的缺乏讓人感到遺憾。不過已有的資料已經給人以深刻的印象,例如列維的實驗,這種實驗的一般方式是取一組剛出生的動物,例如幼犬,使它們的某種需要,例如吸吮需要得到滿足,或遭受一定程度的挫折。
這類實驗包括小雞的啄食行為,嬰兒的吸吮行為以及各類動物的活動。在所有的實驗中發現,一個充分滿足的需要遵循自己特殊的軌道,然後根據其性質,或者是全然消失,如吸吮行為;或者是在實驗對象的以後生活中維持理想化的低水平,如活動性。在那些某種需要受到挫折的動物身上出現了各種半病理現象,其中與我們的討論密切相關的是,第一,堅持已超過正常消亡時期的需要;第二,大大加強了這一需要的活動性。
應該強調的是,列維關於愛的需要的實驗揭示了生命早期滿足與成年性格形成之間完整的聯係。健康成年人的許多典型品質是童年愛的需要滿足的積極後果,這一點是顯而易見的。這些品質包括寬容被愛者的獨立的能力,忍受愛的匱乏的能力,愛但又不放棄自主性的能力等等。
如果我盡可能明確地、直觀地描述對立的理論,它可以歸納為:充分熱愛孩子的母親在孩子身上(以獎勵、強化、重複等方式)培養了一種以後生活中對愛的需要的力量減弱的傾向,例如,親吻的可能性減小,更少依戀母親等等。教會孩子從各個方麵尋求感情,並且對感情懷有永久的渴望的最好途徑是,在一定程度上拒絕給他們愛。這是機能自主性原理的又一個例證,它曾使阿爾波特懷疑當代學習理論。
心理學的教師們在講到對孩子進行自由選擇實驗時,往往將性格品質的行成歸功於訓練。“如果孩子從夢中醒來後,你就把他抱起來,那麼,他不是就學會了在想要人抱他的時候就哭喊起來嗎(因為你鼓勵了這種哭喊)?假如孩子要吃什麼你就給什麼,難道他不會被寵壞嗎?如果你注意孩子的滑稽舉動,他不是就學會裝憨弄傻來吸引你的注意了嗎?如果你遷就孩子,他不就會一味地要求放任自流了嗎?”要回答這些問題,僅僅靠學習理論是遠遠不夠的,我們還必須求助於滿足理論和機能自主理論。動力兒童心理學和精神病學的一般文獻,可以為我們提供更多的資料。
另一類支持關於需要滿足與性格形成之間關係的論點的資料,可以從能夠直接觀察到的滿足的臨床效果中獲得。任何與人直接接觸的人都能獲得這類資料,並且可以確信,它們幾乎在每次治療接觸中都會出現。
檢查基本需要滿足所產生的最直接的後果,是能夠說服我們自己的最簡易的方法,檢查從力量最強的需要開始。就生理需要而言,在我們的文化中,我們不會將食物或水的滿足視為性格品質,雖然在其他的文化中,我們的態度有可能不同。然而,即使在生理需要的層次上,我們也遇到了對於我們的論點來說是難以決定的兩種可能。
如果我們可以談論休息和睡眠的需要,當然也就可以談論它們的挫折以及挫折的效果(困乏、疲勞、精力不濟、萎靡不振、甚至可能有懶惰、嗜睡等等)。這就是原始需要滿足的直接後果。它們如果不是公認的性格品質,至少對於人格的研究者有明確的意義。雖然我們尚未習慣於這樣考慮問題。但這個觀點也適合於性的需要,如性壓抑,以及對立麵性滿足的範疇。不過對此我們還沒有確切的概念。
不管怎樣,我們可以有充足的資料來探討安全需要。擔心、恐懼、害怕、焦慮、緊張、不安和極度不安,都是安全需要受到挫折的後果。同類的臨床觀察清楚地顯示了安全需要滿足的相應效果,如焦慮以及緊張的消失,具有安寧感,對未來有信心,有把握,感到安全等等。無論使用什麼詞語,感覺安全的人與惶惶不可終日者之間有著性格上的區別。
其他基本的情感需要,如歸屬、愛、尊重和自尊的需要,也有這種情況。這些需要的滿足引發了諸如深情、自尊、自信、可靠等特性。
需要滿足的特性產生的後果與一般品質有很大關係:仁慈、慷慨、無私、寬容(與偏狹相對)、沉著平靜、愉快滿意以及其他諸如此類的品質。這些品質似乎是一般需要滿足的間接後果,即不斷改善的心理生活狀況的間接後果。
需要滿足的特性產生的後果與一般品質有很大關係。我們的資料不允許我們斷言,它是否是更強有力的決定因素,這通常被當作徒勞無益的問題而忽視。然而,偏重強調兩方中任何一方所產生的後果的對比是相當鮮明的,我們至少必須意識到這個問題。性格教育是否能在課堂裏進行?書本、演講、問答式教育以及勸戒是否是可以使用的最好工具?講道、全日製學校是否能造就出好人?是否好的生活就能造就出好人?是否愛、溫暖、友誼、尊重以及善待兒童,對於兒童後來的性格結構有更重大的影響?這些都是由於堅持兩種不同的性格形成理論而提出的兩種不同的問題和觀點。在健康人身上發現的對於環境的相對獨立性當然不意味著與環境隔絕,它隻意味著在這些接觸中,人的目的是根本的決定因素,環境不過是達到自我實現目的的手段。
需要滿足和生命健康
舉例來說,甲在一個危險的叢林中已經生活了幾個星期,他靠不時遇到的食物和水勉強維持生存。在同樣的環境中,乙除了能維持生存外還有一支槍,一個入口可以關閉的秘密山洞。丙除了有乙的條件外,身邊還有兩個人。丁比起上述幾個人來,身邊還多一個最親愛的朋友。戍身處同一個叢林,除擁有上述所有條件外,他還是那個小群體裏很受尊重的領導者。於是我們可以依次稱這些人為:勉強維持生存者,安全需要得到滿足者,歸屬需要得到滿足者,愛的需要得到滿足者,尊重需要得到滿足者。
這不僅是一係列不斷增加的需要滿足,也是一係列不斷加強的心理健康程度。很明顯,在其他因素相同的條件下,一個安全、歸屬、愛的需要得到滿足的人,比隻有安全和歸屬需要得到滿足,但在愛的感情上遭受拒絕、挫折的人更健康(根據任何合理的定義)。假如在此基礎上,他又獲得了尊重和羨慕,並且進而發展了自尊心,那麼他就更加健康了。
所以說,好像需要滿足的程度關係著心理健康的程度。我們是否能夠進一步證實這種聯係的極限——證實完全的滿足等於理想的健康呢?滿足理論至少可以暗示這樣一種可能。盡管這一問題的答案亟待未來的研究,然而僅僅陳述這樣的設想都會將我們的視線引向被忽視的事實,並且要求我們重新提出這個陳舊的、有待探索的問題。
例如,我們可以承認通往健康的途徑可有多條。然而,現在我們就有必要提出這樣一個問題,放棄基本需要的滿足,通過苦行、約束、挫折、悲劇和經受不幸之火鍛煉而獲得健康的實例究竟有多少?也就是說,以滿足或幸福為基礎的健康,以及以苦行主義或者挫折、不幸為基礎的健康,它們各占怎樣的比例?
恰如韋特海默與他的學生們所做的,這種理論向我們提出了一個敏感的問題——利己。他們將所有需要都看成事實上是利己的,以自我為中心的。的確,哥爾德斯坦和我都是在高度個人主義的程度上解釋自我實現這個最終需要的,但是,對於非常健康的人的研究經驗表明,他們既是極有個性的,同時又與社會和睦相處。
當我們設立滿足健康(或者幸福健康)這一概念時,我們無疑是與哥爾德斯坦、榮格、阿德勒、安吉亞爾、霍尼、弗洛姆等站在了一起。而且,那些假定有機體內有一種向更全麵的方向發展的積極傾向的人,都會不斷地加入我們的行列。因為,如果我們假定一個典型健康的機體的需要得到滿足,從而擺脫了束縛而追求自我實現,那麼我們就等於假設這個機體是根據內在的發展傾向從內部發展的,是柏格森意義上的發展,而不是行為主義環境決定論意義上的外部發展。患神經病的機體是一種缺乏某些滿足的機體,那些滿足隻能來自環境。因此,它更多的依賴環境而更少具有自主性和自覺性。也就是說,它在更大的程度上是由環境的性質而不是由自身的內在本質塑造的。
在健康人身上發現的對於環境的相對獨立性當然不意味著與環境隔絕,它隻意味著在這些接觸中,人的目的是根本的決定因素,環境不過是達到自我實現目的的手段。這如果不是生理上的自由,就是心理上的自由。為什麼與某一幅繪畫、某一首樂曲、某一位婦女相處得久了會產生厭煩?為什麼與另一幅繪畫、另一首樂曲、另一位婦女的同樣時間的相處卻產生了更多的興趣和更大的快樂呢?
生命心理治療的動力因素
是否可以這樣說,在實際治療或改進的動力中起根本作用的是基本需要的滿足。由於它一直被忽視,我們確實有必要承認它至少是這類因素中的一個,並且是特別重要的一個。在摩爾的著作中詳細描述了需要的滿足和挫折決定興趣的幾種方式。
對態度、興趣、趣味、價值觀的更深入地研究是可能的,最終必然包括對於道德、價值、倫理的討論,當然,其範圍必須超越禮儀、禮貌以及其他社會風俗。習慣上將態度、趣味、興趣、甚至還有各種價值觀卻看作是聯合學習的結果,似乎除此之外其他的因素都是次要的,即仿佛它們完全是由機體外的任意力量決定的。然而,內在的需要和滿足的效果也在起作用。
假如我們要找到一個對人格分類有用的工具,那就需要將基本的感情需要的層次滿足看作一個線型的連續體。假如大多數人都有類似的機體需要,那麼在這些需要得到滿足的程度上每個人都能與任何其他人進行比較。這是整體的或有機體的原理,因為它根據一個單一的連續體來對完整的人進行分類,而不是根據大量的、毫不相關的連續體來將人的各個部分或各個方麵歸類。
除去過分滿足以外,究竟什麼是厭煩?在這裏,我們又可以發現尚未解決和覺察的問題。為什麼與某一幅繪畫、某一首樂曲、某一位婦女相處得久了會產生厭煩?為什麼與另一幅繪畫、另一首樂曲、另一位婦女的同樣時間的相處卻產生了更多的興趣和更大的快樂呢?
需要的滿足在健康情緒的產生中起了什麼作用?為什麼情緒的研究者們長期僅限於研究挫折在感情上的效果?
我們提出的論點是,滿足人的基本需要(以所有條件相同為前提,拋開少數難以解釋的例外,以及暫時略去匱乏和約束的有益效果),不僅改善了人的性格結構,而且改善了他作為國內和國際環境中的公民與周圍的關係。這一點在政治、經濟、教育、曆史以及社會學上的意義可能是巨大的、明顯的。如果討論哪種挫折或焦慮對社會更有好處,那麼為早日結束戰爭的焦慮要好於隻關心自己能否活到70歲。明確地提高挫折的層次(如果我們可以談論高級挫折和低級挫折),不僅具有個人意義,而且還具有社會意義。
決定需要的挫折因素
從某種意義上說(盡管看起來荒謬),需要的挫折的決定因素是需要的滿足。這是因為甚至要到較低的優勢需要滿足之後,較高的需要才會出現在意識裏。從某種意義上看,在需要尚未出現之前,是無所謂挫折的。一個勉強維持生存的人不會去奢望生活中的高級需要。幾何學的研究、選舉權、自己城市的好名聲、尊重、價值等都不會成為他焦慮的中心,他所關心的是更基本的物質。隻有當一定量的低級需要的滿足使他的需要達到某一高度時,他的需要才會使他在個人、社會和智力的更廣闊範圍內感受到挫折。
絕大多數人肯定在追求他們一直欠缺的東西,我們可以把它作為一種推論,然而又肯定不會感到為眾人更普遍的滿足而工作是無益的。這樣,我們同時又學會不指望任何單一的社會改革,例如婦女選舉權、免費教育、無記名投票、工會、良好的居住條件、直接選舉等,會產生奇跡,但又不低估緩慢發展的力量。
如果討論哪種挫折或焦慮對社會更有好處,那麼為早日結束戰爭的焦慮要好於隻關心自己能否活到70歲。明確地提高挫折的層次(如果我們可以談論高級挫折和低級挫折),不僅具有個人意義,而且還具有社會意義。幾乎可以說這對於犯罪感和羞恥心也同樣適用。人類似乎從來就沒有長久地感到過心滿意足。與此密切相關的是,人類容易對自己的幸福熟視無睹,忘記幸福或視它為理所當然,甚至忽略了幸福的價值。
滿足需要引起的病態人格
很奇怪,科學心理學家一直忽視這一長期為哲學家、藝術家、詩人的議論所充斥的領域。這可能是由於“所有的行為都有動機”這一廣泛公認的教條在作怪。我認為這是一個錯誤,但這裏不準備辯明。有一個鐵的事實可以被觀察到,即一經滿足,機體立即放棄壓迫、緊張、緊迫、危急的感覺,允許自己變得懶散、鬆弛、被動,允許自己享受陽光、玩耍嬉戲,或者裝飾、擦洗盆盆罐罐,允許自己觀察微不足道的事物,遇事漫不經心,往往無意中獲得而不是有意識地追求,一句話,變得相對地無目的了。需要的滿足導致了無目的的行為的出現。
物質生活的富裕使我們看到越來越多的疾病。其症狀包括厭倦感、自私自利、自以為是、“理所當然”的優越感、對一種不成熟的低水平的眷戀、人與人之間友愛的喪失等。很顯然,在任何一段時間裏物質生活或低級需要的生活本身並不能給人們帶來滿足。
我們也必須麵對另一種新的、由心理富裕導致病態的可能。也就是說,病的起因是由於患者得到無微不至的愛護、關懷、被寵愛、崇拜、歡迎所包圍,被膜拜到忘乎所以的地步,被推到舞台的中心位置;擁有忠誠的仆人,無論在什麼地方,各種欲望都能得到滿足,甚至成為人們甘願為之自我犧牲和自我克製的對象。
毋庸置疑,我們對這些新現象知之甚少,當然更談不上具有任何發達科學的意義了。我們所根據的是強烈的懷疑、普遍的臨床印象,以及兒童心理學家和教育家逐漸形成的觀點:單純的基本需要滿足是不夠的,對於兒童來說,他們還必須去體驗堅強、隱忍、挫折、約束、限製等感受。換句話說,基本需要的滿足最好能被仔細地重新定義,否則它很容易被誤解為無限度的溺愛、自我克製,無條件的應允、過分的保護以及奉承等。對兒童的愛和尊重必須至少與對自己作為家長或普通意義上的成年人應得到的愛與尊重協調起來。兒童當然是人,但他們不是有經驗的人,必須將他們看成是對許多事情不了解、對有些事情一無所知的人。
由滿足引起的另一類病症表現為可稱為“超越性病態”的東西,這是指生活缺乏價值觀念、缺乏意義感和充實感。許多人本主義者和存在主義心理學家確信——雖然他們沒有充足的依據——全部基本需要的滿足並不能自動地解決歸屬感、價值體係、生活目的、人生意義等問題。至少對某些人,特別是年青人,這是在基本需要滿足以外另外需要解決的問題。
最後,我要重申一個事實,盡管很少有人想到這一點:人類似乎從來就沒有長久地感到過心滿意足。與此密切相關的是,人類容易對自己的幸福熟視無睹,忘記幸福或視它為理所當然,甚至忽略了幸福的價值。對於許多人來說,我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即使是最強烈的快樂也會變得索然無味,失去新鮮之感。隻有體驗了喪失、困擾、威脅、甚至是悲劇的經曆之後,才能重新認識其價值。
對於這類人,特別是那些對實踐沒有熱情、死氣沉沉、意誌薄弱、無法體驗神秘感情,對享受人生、追求快樂有強烈抵觸情緒的人,讓他們去體驗失去幸福的滋味,從而能重新認識身邊的幸福,我覺得這樣做很有意義。自我實現、自我發揮和自我發展的感覺,越來越徹底地發展和享用自己的資源、潛力的感覺,以及由此而產生的成長、成熟、健康以及意誌、自由的感覺。
基本需要的滿足現象
性格特質
沉著、鎮定、平靜、內心安寧(與緊張、不安、不愉快、心緒惡劣相對)。
慈善、友愛、同情、無私(與殘忍相對)。
健康的慷慨。
寬宏大度(與狹隘、卑鄙、渺小相對)。
依靠自己,自尊、有信心、信任自己。
安全,寧靜感、無危險感。
友好(基於性格的敵意相對)。
對於挫折的更大的忍受力。
容忍不同意見,對不同意見感興趣,接受個人差異,從而不再有成見和一般性的敵意(但仍然留有判斷力);更崇高的兄弟、同誌感情以及手足般的愛,對他人的尊敬。
更具有勇氣,更少有畏懼。
心理健康以及它的所有產物;遠離神經病、精神變態人格、也許還有精神病。
更加深刻的民主(沒有擔憂,對於值得尊敬者的真切的尊敬)。
鬆弛;更少緊張。
更加誠實,真誠,正直;更少假話、更少虛假。
更強的意誌;更能從責任中得到享受。
人際關係
對於朋友、愛人、領導等有更高的趣味,對人們有更好的判斷力,是更好的選擇者。
對於婦女、兒童、雇員,以及其他權力較小的少數派或者團體的尊重。
更吸引人,更加美麗,更加善解人意。
更好的公民、鄰居、父母、朋友、愛人。
更加民主化,更少權威主義。
更好的心理治療家。
政治、經濟、宗教、教育方麵的進步和開放。
更少無緣無故的敵意,更多的善意,對他人更有興趣,更容易與他人趨同。
認知
各類認知更加敏銳、更有效、更現實。
改進了的直覺能力;成功的預感。
伴隨啟發和頓悟的神秘體驗。
更多的以現實問題為中心;更少地投射和以自我為中心。
世界觀和人生觀的改進(指變得更真實、更現實,對自己和他人更少危害性,更加全麵,更加整合和具有整體性等等)。
更具有創造性、更多的藝術性、詩意、音樂、智慧、科學。
更少刻板得像機器人一般的習慣;更少陳規和舊框框;更少強迫性的標簽化;透過人為的範疇和成規對於個體、獨一無二性的更好的感覺;更少分類化。
許多更基本、更深的態度(民主、基本的尊重,對他人的愛、對孩子的愛和尊重,對婦女的尊重等)。
更少摻雜感情的學習(即喜愛熟悉的事物,尤其對於重要事物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