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探索生命的需要(2 / 3)

無目的的學習和潛移默化的學習的更大可能性。

更少需要簡單事物,更以複雜為樂。

意動-感情

肉體充分滿足和厭膩的感覺,包括食物、性、睡眠等方麵,以及一些附帶後果,如幸福、健康、精力充沛、歡欣、身體愜意。

感到安全、平靜、有保障,危險和威脅感消失。

感到有所歸屬,屬於某個集體,感到自己與集體的目標和勝利聯係在一起,感到被人承認,有了一個位置。

愛和被愛的感覺,值得愛的感覺,愛的趨同作用的感覺。

自我信賴、自尊、自信的感覺,相信自己的感覺;值得尊重、具有聲望、領導能力,以及獨立的感覺。

自我實現、自我發揮和自我發展的感覺,越來越徹底地發展和享用自己的資源、潛力的感覺,以及由此而產生的成長、成熟、健康以及意誌、自由的感覺。

好奇心的滿足,更多的學習和了解的感覺。

對於理解的滿足,這種滿足越來越哲理化;向著範圍越來越廣、包容性越來越大、越來越單一的哲學或宗教靠近;對於聯係和關係的理解更加圓滿成熟;價值信奉。

對於美的需要的滿足,使人顫抖的激動,對於美的震驚、高興、狂喜,對稱感、適合感、條理感或完善感。

高級需要的出現。

暫時或長久地依賴和獨立於各種滿足物,對於低級需要和低級滿足物的不斷增強的輕視和獨立性。

厭惡和愛好的感情。

價值觀的改進;趣味的提高;更好的選擇。

愉快的興奮、高興、歡樂、幸福、滿意、平靜、安詳、狂喜,它們的強度更大,出現的可能性更大,感情生活更加豐富、健康。

狂喜、高峰體驗、極度興奮的情緒、意氣風發以及神秘體驗的更頻繁的出現。

抱負水平和挫折水平的改變。

走向後動機和存在價值的運動。

其他各類

改變了關於天堂、地獄、尤賽琴、美好生活、成功與失敗等的圖景。

走向高級價值;走向高級的“精神生活”。

所有表現性行為的變化,例如,微笑、大笑、麵部表情、風度、步態、筆跡;趨向於更富有表現性、更少做作、模仿的行為。

活力的更替、倦怠、睡眠、安靜、休息、清醒。

充滿希望,關注未來(與心情不佳、冷漠、無精打采相對)

夢幻生活、幻想生活、早期記憶的變化。

基本性格之上的道德、倫理、價值觀的變化。

脫離充滿了得失、輸贏、競爭對手的生活方式。當某些作者試圖解釋動機並給它下定義時,折磨他們的許多問題都是由過分追求行為標準、外部可見標準產生的。動機最初采用的標準就是除行為主義心理學家以外的人所采用的標準屬於主觀性行為。

生存長期缺失基本滿足的特征

根據“基本需要”所能回答的問題和操作“基本需要”的方法可以給基本需要下定義,我首先要問的是心理變態的根源:“是什麼東西造成了人的精神病呢?”我的回答(我認為這是對心理分析的回答的一種修訂和改進)簡單地說就是:神經病從其核心和起源來看,似乎是一種缺失性疾病;它起源於沒有在一定程度上滿足我稱之為需要的東西,這些需要是和對於氨基酸和鈣的需要是一樣的,即它們的缺失就會引起疾病。

事實上,有許多神經病的起因並不複雜,隻是由於一些心願,如成功、安全、歸屬等,未能達成而造成的。我的“資料”是通過12年心理治療工作和20年人格研究搜集起來的。一項顯著的對照研究(在同一時間同一操作情境中做出的)檢驗了替代療法的效果,這一研究證實:當這些缺失得到滿足的時候,病症就趨於消失。當然還有許多複雜的情況存在。

由於一些診療學家、臨床學家以及兒童心理學家擁有了這些結論,這就使得一年比一年更有可能以一種自然的、流暢的、自發的方式,作為實際經驗的概括化,來給需要下定義,而不是僅僅為了顯得更客觀就過早地專斷地下結論,先於知識的積累而不是在知識的積累之後這樣做。

如果產生了下述情況,那麼它就是基本需要,或類似本能的需要。

它的缺乏導致疾病;

它的出現防止疾病;

它的恢複治療疾病;

在某種(十分複雜的)自由選擇的情境中,被剝奪的人較之其他滿足,更樂於得到它的滿足。

它處於低潮時在健康人身上是不活躍的,或在功能上不出現。

基本需要還有兩個主觀特征:一方麵體現為愜意感或體驗良好,另一方麵體現匱乏感或缺失感,就如同有什麼東西丟失了似的。

關於定義的最後一個結論是:當某些作者試圖解釋動機並給它下定義時,折磨他們的許多問題都是由過分追求行為標準、外部可見標準產生的。動機最初采用的標準就是除行為主義心理學家以外的人所采用的標準屬於主觀性行為。在我感覺到欲望、要求、向往、希望或缺失的時候,我就被激發了。嚴格說來,尚未發現與這種主觀報告相關的客觀可見狀態,也就是說,還沒有找到動機的恰當的行為定義。

不錯,我們不應放棄對主觀狀態下的客觀指標的探尋,在我們終能如願以償地發現我們想要找尋的指標時,心理學就會發展到下一個世紀的水平。但是,在我們發現它之前,我們不應該自認為已經具有了它,我們也不應該忽視我們已有的主觀數據。不幸的是,我們不可能要求白鼠提供主觀報告;然而,我們卻能夠要求人這樣做。在我們具備更好的資料來源之前,我們根本沒有製止這樣做的理由。

由於這些不能滿足有機體的需要,所以把它稱為缺失性需要或匱乏需要。這些缺失就像為了健康的緣故必須填充起來的空洞,而且必定是由其他人從外部填充的,而不是由主體填充的空洞。這樣做是為了說明它們,以及它們與另一類動機、而且是非常不同的動機加以對比。

對於我們“需要”鈣和維生素C的說法,任何人都不會產生疑問。我要提醒你們,我們有以我全相同的方式“需要”愛的證據。

心理學家已形成一個新認識,那就是他們必須事先努力使自己保持成長或者自我完成的趨向,而且這些必須平衡、體內平衡、降低緊張、防禦以及其他自保動機的概念之上。這是有多種原因的:

心理治療

趨向健康的壓力造成治療的可能性,它是心理治療的一個絕對必要的條件。如果沒有這種追求健康的趨勢,那麼,隻要治療超出防禦痛苦和焦慮的範圍,它就成為不可解釋的了。

腦損傷的士兵

哥爾德斯坦的著作是眾所周知的。他發現,為了闡明在腦損傷之後人的智能的重新組織,創造自我實現的概念是必需的。

心理分析

一些心理分析學家發現,著名的有弗洛姆和霍尼,如果不假定神經病患者具有一種趨向成長、完善發展、實現潛能的衝動,那麼,即使是理解神經病,也將是不可能的。

創造性

通過研究健康成長著的和健康成長起來的人,尤其是把他們同態的人對比研究的時候,給一般創造性問題帶來了許多光明。尤其是藝術理論和藝術教育,特別需要成長概念和自發性概念。

兒童心理學

從兒童的日常行為和談話中可以得出,健康兒童對成長和向前運動充滿了喜愛之情,也願意學新的技能和知識。這恰恰是同弗洛伊德的那種理論相矛盾的,他的理論把每一個兒童都設想成危險地懸在他達到的第一種順應、每一種靜止或平衡狀態上。按著這種理論的說法,勉強的、保守的兒童,仍然必須不斷地被推上台階,從他偏愛的安逸休息狀態進入一種可怕的新狀態。

然而,弗洛伊德的這個概念仍然不斷地被證實,對於不安的驚恐的兒童來說,大部分確實如此;就全人類來說,也的確是這個現狀,但就健康幸福、天真的兒童來說,這個現狀則不能令人滿意,此概念也與實際不相符。在這些兒童中,我們清楚地看到對於成長、成熟的渴望,他們像扔掉一雙穿破的襪子一樣扔掉過時的順應。在他們身上,我們不僅清晰地看到對於獲得新技能的渴望,而且也看到重新享有它時的最明顯的快樂,這就是K·經勒所說的功能渴望。

對於各種派別裏的這些作者來說,著名的有弗洛姆、霍尼、榮格、C·比勒、安吉爾、羅傑斯、G·奧爾波特、沙赫特、林德。對於一些天主教的心理學家來說,成長、個體化、自主、自我實現等等,全都是標示模糊地覺察到的領域的大致同義的術語,而不是嚴格確定的概念。我認為,現在確定這個還行不通,而且也與需要不相符,這種不是從熟知的事實中自然而然產生的定義,容易起阻礙和歪曲的作用,而不是起好的作用。因為在先驗的基礎上任意地製造出定義,就很可能是一種錯誤和誤解。關於成長,就我們對它的了解來看,現在還未達到足以妥善地給它下定義的程度。

成長的意義即可以由正麵加以說明,也可以借助反麵來襯托、體現,即它不是什麼,例如它和平衡、體內平衡、緊張、降低是不同的。然而,這不是給它下定義。

成長概念的倡導者提出這一概念的原因有二,一方麵他們對現有理論不讚成;二是這些理論沒有某些新理論在內;部分是因為在舊的價值體係崩潰之後,確實需要能提供關於更好的、新的、人道主義的價值體係的理論和概念。

然而,眼前這個論述大多是從直接研究心理上健康的個體中引伸出來的。采取這種做法,不僅是由於個人的固有興趣,而且也是為了給治療和病理理論以及價值理論提供比較牢固的基礎。教育、家庭教養、心理治療和自我憎愛分明的真正目標,在我看來似乎能通過這樣的直接接觸來揭示。成長的最終產物是能夠教給我們在成功過程中需要懂得的知識。

另外,我也直率地推論出這種直接研究好人而不是壞人、健康人而不是病態人的體積法,以及對於普通心理學各種可能的積極後果以及消極後果。我應該預先告訴你們,在某人重複了這個研究之前,這些資料不能看成是確實的。投射的可能性是很現實的,當然這不可能被研究者自己察覺到。現在,我準備對健康人和非健康人的動機生活的差異做一下論述,即對由成長性需要激發的人和由基本需要激發的人做一下對比。

就所涉及的動機狀態來說,健康人的安全、從屬、愛、尊重和自尊等等基本需要已得到充分滿足,因此,他們現在主要是被自我實現的趨向激發(自我實現定義為不斷實現潛能、智能和天資,定義為完成天職或稱為天數、命運或稟性,定義為更充分的認識、承認個人的內在天性,定義為在個人內部不斷趨向統一、整合或協同動作的過程)。

關於對這個一般性的定義的闡述,同我的那些公開過的定義一樣,是屬於描述性和操作性的。在那裏,我通過描述臨床觀察到的特征來給健康人下定義。這些特征是:

優良的現實知覺。

更能接受自我、其他人和自然。

增長了自發性。

問題中心主義的加強。

增強了超然和獨處的願望。

增強了自主性,抗拒文化適應。

更新穎的鑒賞,情緒反應的豐富性。

更頻繁的高峰體驗。

增進了與人類趨同的傾向。

改變(診療心理學者會說是改善)了人際關係。

更民主的性格結構。

大大增長了創造性。

價值體係上的某些變革。

另外,我也敘述了研究方麵的局限性,即由於在選樣上和數據效用上的不可避免的缺點,定義不能不受到一定影響。

從一開始到現在在闡述健康人概念時所遇到的一個主要困境就是由於它具有某些靜力學特點,因為一直以來我把研究對象大多定在年老人身上,所以自我實現傾向於被看成是最終的事態,是遙遠的目標,而不是被看成能動的、貫穿一生的動力過程;傾向於被看成存在而不是形成。

為了體現自我實現自始至終前進的特點,也為了更加符合實際情況,可以把成長定義為導致最終自我實現的過程。而且,這樣也會防止把自我實現的動機序列設想為全是漸進而沒有突變,或者全是突變而沒有漸進,在這個序列中,在另一種更高級的需要在意識中出現之前,基本需要必須一個接一個地得到完全滿足。這樣,成長就不僅在逐漸滿足基本需要達到它們“消失”的一點時看到,而且也在超越基本需要的、特殊的成長動機形態中,即在天資、智能、創造傾向、體質潛能的形態中看到。因而有助於我們認清基本需要和自我實現彼此間的矛盾——並不多於童年和成熟之間的矛盾。前者轉化為後者,而且是後者的必要條件。自我實現的人之所以對別人采取無所欲求的不評價、不判斷、不幹預、不宣判的態度,是因為他們一般沒有必要從別人身上抽取滿足他的需要的品質,而且從不把別人當工具看待,從而能夠更清楚、更有洞察力地知覺和理解其他人的實際情況。

成長需要與基本需要的差異

成長需要和基本需要之間的差異是以它們之間差異所形成的結果而反映的。列在下麵的這些差異,雖然不是完善的,但總是由成長性需要和缺失性需要這兩個相當準確地描述出來的。例如,並不是所有的心理需要都是缺失性需要,也就是說不全是性的、排泄的、睡眠的和休息的需要等。

可以這麼說,屈從於缺失性需要的滿足,與他被成長或超越成長、自我實現激發時,在人的心理生活的許多方麵是不一樣的。下述的一些差異可以把這一點搞清楚。

對衝動的態度:抵製衝動和認可衝動

事實上,一切的動機理論,在把需要驅力以及激發使人生氣的、叫人苦惱的、令人不高興的、不適合的闡述時,是一致的;認為被激發的行為、有目標的探索、完成的反應全都是減輕這種不舒適的方法。這種對衝動的態度顯然是接受了那種廣泛流傳的解釋,即把動機描繪成是縮小需要、緩解緊張、降低驅力、減少焦慮。

在動物心理學或把大量動物作為研究對象的行為主義心理學看來,這種態度是正常的,這其中的原因也許是動物有缺失性需要。不管事實是否原來就是這樣,反正為了客觀性起見,我們已經這樣對待動物了。目標對象是動物有機體之外的某種東西,因此,我們就能測量動物在達到這個目標的過程中所做出的努力。

對於這一點也應抱理解的態度,也就是說弗洛伊德心理學的思想基礎也是對動機持相同的態度,即它認為衝動是危險的,我們要與之搏鬥。這是因為,畢竟整個弗洛伊德心理學都是以病態人的體驗為根據的,而在事實上,病態人在他們的需要和需要的滿足與挫折上都經曆了不良體驗。因此,毫不奇怪,這樣的人自然會畏懼、甚至憎恨他們的衝動了,因為這些衝動曾造成他們如此多的煩惱,它們的控製是如此有害,它們經常以壓製的方式駕馭他們。

當然,貶低欲望和需要,這是貫穿哲學、神學和心理學史的經久不變的主題。禁欲主義者,大多數歡樂主義者,尤其是所有的神學家,許多政治哲學家,以及大多數經濟理論學家,在這方麵是完全一致的,他們都斷言愉快、幸福和快樂,實質上都是改善需要、欲望、要求的事態的結果。

簡而言之,欲望和衝動是這些人都不喜歡的東西,這些東西能危害到他們,因此他們都努力去排除它,至少不招惹它。

這個論點有時也正是對實際情況的準確報告。生理需要、安全需要、愛的需要、尊重需要以及信息需要,對於許多人來說,比如對於心靈鬧事者、問題製造者來說,特別是對於那些在滿足需要上有不成功體驗的人來說,以及對於那些現在沒有指望滿足這些需要的人來說,實際上經常是令人討厭的。

但是,不管基於何種理由,這些缺失性需要似乎渲染得太離譜了,假如一個人有償地體驗過這些需要;如果現在和將來有指望滿足這些需要的話,那麼,他就可以認可並喜愛他的這些需要,並且歡迎它們進入他的意識。比方說一個人平時就喜愛某種食物,而這種食物又在需要的時候恰當地出現,那麼,食欲在這時是受人歡迎的。食物上的麻煩,在於它扼殺了我的食欲。解渴、睡眠、性的需要、從屬需要以及愛的需要等等,確實都與此類似。然而,對於“需要討厭論”的一個更強有力的駁斥,在對於成長(自我實現)性動機的覺知和關心中發現了。

由於個人的天資,智力有著程度不一的差異,因此它們無法在自我實現下進行排列,然而,有些特性卻是人所共有的,而且,它們一致的地方在於,這些衝動是令人滿意和受人歡迎的,是使人高興和愉快的,人想使它們更多些而不是更少些,而且也在於,假如它們構成了緊張,這些緊張也是令人愉快的緊張。創造者一般都歡迎他們的創造衝動,一般有天資的人都喜愛運用和擴展他們的天才。

在這樣的事例中,談論緊張緩解是完全錯誤的。緊張緩解的意思是排除令人煩惱的狀態,而現在這些狀態並不是令人煩惱的。

滿足的不同效應

這樣的想法中時常纏繞著需要的否定態度,也就意味著有機體的目標是把不如意的需要去除,從而達到緊張中止,達到沒有痛苦的平衡、體內平衡、靜止和休止狀態。

驅力和需要把清除自身作為主要目的,它目的就是使自己不再受需要的纏繞。把這一點推到邏輯極端,我們就與弗洛伊德死的本能糾纏在一起了。

安吉爾、哥爾德斯坦、G·奧爾波特、C·比勒、沙赫特以及其他人,都有力地批判了這種本質上是循環論的立場。假如說,組成動機生活的是一些令人煩惱的緊張,而且緩解這些緊張的終產物就是消極地等待更加不受歡迎的煩惱,那麼,怎麼還會產生變化、發展、運動和傾向性呢?人為什麼還要改善、還要更聰明呢?生活的興趣又意味著什麼呢?

C·比勒指出,穩態論不同於休止論,休止論直率地談論消除緊張,最好含有零度緊張這樣的意思。穩態則不意味著使緊張達到零度,而是要它達到最佳水平。這就意味著,有時要降低緊張,有時則要增加緊張,比如血壓可能是太低了,也可能是太高了。

無論哪一個理論,都不存在貫穿其中的主線,自我實現的增強,智慧能力的提高,人格的提升,這些問題在兩種理論中都沒有得到體現。為了使貫穿一生的發展具有某種意義,必須求助於一些長期的航線或定向傾向。

必須估計到,即便是對於缺失性動機,這些理論也沒有做適當的描繪。這裏缺少的是沒有意識到有一種把所有分離的動機事件聯係起來、串在一起的動力規律。不同的基本需要以層次等級的方式彼此聯係起來,以致一種需要的滿足以及它從活動中心移開的後果,並不導致休止狀態或禁欲主義的冷漠狀態,而是在意識中浮現出一種“更高級的”需要;需求和欲望在繼續展開,然而是在更高一級的水平上繼續展開。因而,達到休止的理論,即便是對於缺失性動機來說,也是不適當的。

待我們察看了已確立完畢的成長性動機的人時,那種盼望結束的念頭變得毫無意義了,原因在於滿足使這樣的成長性動機的人滋生了更多的動機;滿足提高了而不是降低了興奮,欲望變得更強也更高了。他們發展他們自己,要求不是越來越少,相反,要求是越來越多,例如對教育的要求就是如此。這種人不僅不走向休止,反而變得更積極了。

滿足增強了而不是減弱了他們的成長願望。成長本身是一種成功的表現,如實現了自己的願望成為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師,為國家建設培養了人才;如演奏小提琴或成為好木工;紮實地增進對人、對宇宙,或者對自身的了解;在不論哪一個領域中發揮創造性等等。總之有成為一個真正的人的雄心。

韋特海默對同一區別的另一個側麵已經做了過多的描述,他說追求目標的活動時間很少不超過他的時間的10%。由於活動自身的緣故,本身可能就固有受歡迎的東西,也可能隻是由於它在滿足願望上起了手段的作用才具有了價值。在後一種情況下,當它不再是成功的或有效的時候,活動就喪失了它的價值,不再令人愉快了。而更為常見的情況則是,活動簡直完全不令人喜愛,受到喜愛的隻是目標。這一點和某種對待人生的態度類似,由於人生最終要進入天堂,所以對人生本身重視較少。以這一觀察為基礎的結論就是,自我實現的人喜歡生活的各個方麵,而不具備自我實現能力的人隻是對偶然遇到的勝利、成功以及獎賞而欣喜若狂。

生活的這種內在效力,部分來自成長和成長中所固有的愉快。但是,它也來自健康人把作為手段的活動轉變為目的體驗的能力。因而,即使是作為手段的活動仿佛也像目的活動似的受到喜愛。從性質上看,成長性動機是長期的,有相當一部分人可能一心一意地夢想做教育家、心理學家等。所有平衡論、穩態論或休止論,隻是論述了彼此有關係的一些短期事件。

奧爾波特小組特別強調了這一點,他指出:計劃性和看到未來是健康人的核心本質或天性。實際上,缺失性動機要求緊張緩解和恢複平衡。另一方麵,成長性動機則為了長遠的和通常達不到的目標而保持緊張。也是在此基礎上,成長性動機有條件把成人的形成和嬰兒的形成以及人的形成和動物的形成區別開來。

滿足在診療和人格上的作用

缺失性需要的滿足和成長性需要的滿足,在人格上有不同主觀效果和客觀效果。假如我可以以概括的方式表示我正在探索的東西的話,那麼,缺失性需要的滿足避免了疾病,而成長性需要的滿足則導致積極的健康。我應當承認,在現時圈定研究意圖是困難的。然而,防止威脅和襲擊同積極的勝利和成就,保護、防禦和保存自己同實現、激勵和擴展自己,在診療上的差異卻是實實在在的。我曾經嚐試把這一點表述為:完全的使用過的對比,是防禦機製(逃避痛苦)和獲取機製(達到成功和戰勝困難)的懸殊差別。

不同種類的愉快

弗洛姆在區分高級愉快和低級愉快方麵,做出了令人讚賞的貢獻。這對於突破主體的道德相對性是關鍵性的,而且也是科學價值論的前提條件。

他區分出貧乏的愉快和豐富的愉快、要求過分滿足的“低級”愉快和生產、創造、發展洞察力的“高級”愉快。隨著缺失性需要的過分滿足而來的厭膩、鬆懈和喪失緊張,與一個人在順利完善地活動時,處在其能力的頂峰時——可以說是在超速活動時,所體驗到的機能渴望、入迷、安詳相比,至多能夠叫做“寬慰”。

寬慰本身依存於某種需要,但它本身也更易於消失,比隨著持續不斷成長的過程而來的愉快更缺乏持久性、不變性和穩定性的支持。

能達到的(一個事件的)目標狀態

缺失性需要的滿足傾向於成為間斷的和有頂點的。在這裏,最通常的圖式是從一種能引起有目標的行為的慫恿、激發狀態開始,然後漸漸地、平穩地上升到欲望和激動,最後在成功和完成的時候達到頂峰。欲望、激動和愉快的曲線從這個頂峰急劇下降到緊張釋放和缺乏動機的平衡期。

雖然說這個圖式並不能讓所有人滿意,但它始終與成長性動機的情況保持了強烈的對比,無極點和完成的成長性動機,沒有歡樂的極點,沒有終止的狀態,而且如果極端地解釋成長性動機的話,它甚至也沒有目的。成長是持續地、或多或少地、平穩地向上或向前發展。一個人獲得的越多,這個人需求的也就越多,因此,這種成長性需求是無止境的,永遠不可能達到滿足。

正是這個原因導致力爭、誘導目標的行為、對象和相伴的效應之間的脫離已全部消失殆盡。行為本身就是目標,而且,區分成長目標和對成長慫恿是不可能的,它們是同一的。

種的廣泛目標和特異的目標

缺失性需要的應用範圍極廣,不僅僅為人類所共同擁有,而且也被其他物體所部分擁有,自我實現的需要是與眾不同的,隻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缺失性需要,即種的需要,通常應該在真正的個性充分發展之前,得到相當充分的滿足。

正如所有的樹林都需要陽光、水和養料的環境一樣,所有的人也都需要從他們的環境中獲得安全、愛和地位。在這兩種情況下,這些恰恰都是個體真正發展能夠開始的地方,一旦滿足了這些初級的、種的需要,每一棵樹和每個人就以他自己的獨特形式開始發展,為了他自己的目的使用這些必需品。從一種意味深長的意義上說,這時的發展就變得更加依賴內部而不是依賴外部了。

依賴環境和對環境的獨立性

因為諸如安全、從屬、親愛以及尊重隻能由外人來滿足需要,也就是說這些關係對外界有很大的依賴性。在這種依賴狀態下的一個人,確實不能說他統治著自己或支配著自己的命運。他必需感激滿足需要的供應來源。他必須接受別人想法、規則和狂想的支配,而不能置之不理,否則對他的源泉則有弊而無利。在一定程度上,他必須是“他向的”,而且對於其他人的認可、感情和意誌必須是敏感的。這就是說,他必須適應調整,依靠發展靈活性和反應以及改變自己來適合外部的情況。他是因變量;而環境則是固定的自變量。

因為環境對缺失性動機存在著製約性,因此缺失性動機的人比他人對環境更懷著懼怕感。現在我們都清楚,這些令人憂慮的依賴性也孕育出敵對行動。所有這些加起來就意味著自由的喪失,一切或多或少都是以個人的運氣好壞而定。

截然不同的是,個體的需要雖已得到滿足,但其依賴性和受動性則很缺乏,而自動性和自我定向則要多許多。有成長性動機的人遠遠不是必須依賴他人的人,實際上他們可能是受他人妨礙。我已經報告他們特別喜歡獨立和沉思。

自我實現的人變得自信和自製多了。支配他們的決定因素,現在主要是內部的因素,而不是社會和環境的因素了。這些內部的因素是他們自己內在本性的法則,是他們的潛能和自然傾向,是他們的天資,是他們的潛在資源,是他們的創造衝動,是他們認識自己並使自己變得越來越整合、越來越一致的需要,以及是越來越了解自己的實際、自己的召喚、天職和命運的需要。

由於自我實現的人較少依賴他人,所以,他們對別人較少既受又恨的矛盾心理,他們既不怎麼渴望也不怎麼敵視別人,他們不太需要他人的讚揚和慈愛,他們不那麼汲汲於榮譽、威信和獎賞。

自主性或者說環境的相對獨立性意味著相對獨立於不利的外部環境,這些不利的外部環境如意外的壞運氣、壓抑和剝奪。奧爾波特特別強調,把人看成實質上是反應性的,認為他是由外部刺激推動的,我們可以稱之為刺激-反應的人,這種看法對自我實現的人來說是完全站不住腳的。他們的活動源於內部的超過源於反應的。這種對於外部世界及其命令和壓力的相對獨立性,當然並不意味著不與它交往,或者不尊重它的“要求特性”。相對獨立性隻不過反映了自我實現者的希望和計劃是事情的決策者,但是要明確的是,這其中的主要壓力不是來自於環境,它與地理自由是大不相同的。

奧爾波特論述的行為的“機會主義”決定和行為的“依據個人的”決定之間的對比,與我們所說的外部決定和內部決定的對立有密切的對應關係。這使我們回憶起,生物學家無一例外,將環境刺激的自主性和獨立性的不斷增長視為符合條件的個體性、真正的自由和全部演化過程的獨特性。

有私利和無私利的人際關係

實質上,受缺失激發的人與主要受成長激發的人相比,前者要更多的依賴他人。他們是出於私利更需要、更依戀、更期待他人的。

這種依賴性歪曲和限製了人際關係。把他人主要看作是滿足需要者和供應來源,這是一種抽取行為,因為他不再把人看作完整的、複雜的、獨特的個體,而是用實用的眼光看待他們。他們身上與觀察者無關的東西,或者看成是威脅他的東西,都被遠遠地拋開了。這樣就與我們同牛、馬、羊的關係類似了,也與我們同我們使用的侍者、出租汽車司機、看門人、警察等的關係類似了。

要想完全地、真正地、透徹地、明白地認識一個人,隻有對他無所求和無需要時才能做到這一點。獨特地、審美地認知完整的人,對於自我實現者(或在自我實現的時候)來說,可能性要大得多。而且,自我實現者的認可、欽佩和熱愛他人,也較少由於對自己有過好處的感恩心情,更多的是以他人的內在品質為依據。他之所以受到欽佩是由於客觀上有令人欽慕的品質,而不是因為他們奉承和讚揚。

和他人“有私心的”和滿足需要的關係的一個特性,就是這些滿足需要的人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替換的。例如,由於少女本來就需要羨慕,所以,這樣就造成了對她表現出羨慕的人的極小差別:這一個表現出羨慕的人大致同另一個表現出羨慕的人一樣好。對於提供愛的人和提供安全的人來說,情況也大致如此。

知覺者隻有對缺失性需要表現出極度的渴求,那麼才有可能無私心地、無所求地把別人視為具有獨立性的人,在他自身的限度內認知他,換句話說,把他作為一個人而不是作為一個工具來看待,這是非常困難的。“高限的”人際心理學,即對人際關係發展的最高可能性的認識,不能把自己建立在缺失性動機理論的基礎上。

自我中心和自我超越

當我們努力表達成長定向、自我實現的人對自身的複雜態度時,我們就與平時觀點對立的論點不期而遇了。用安吉爾的話來說,恰恰是這種自我的力量處在巔峰上的人最容易忘記自我或超越自我,他可能是最以問題為中心的,最忘掉自我的,在其活動中最自動的人。這樣的人,專注於察看、行動、欣賞和創造,可能是最完美、最整合、最純潔的人。

缺失性需要愈多的人注意世界的精力花費就越多,而注意自我意識、自我中心和滿足定向的能力就反而越少。越受成長性動機激發的人也越能以問題為中心,當他處理客觀事物時,也越能把自我意識丟在腦後。

人際心理治療和人際心理學

患有心理疾患的人大多都有從始至終缺乏基本需要滿足的經曆,精神病就是缺失性疾病。正因為如此,所以治療基本要求是提供所缺乏的東西,或者使病人自己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由於這些物品來自別人,所以一般地說,治療必然是人際的。

然而,這個事實已被錯誤地分泛化,當然,缺乏性需要已經滿足主要受成長性動機控製的人,並沒有出現了一些衝突、困難和焦慮。在這種時候他們也會來尋求幫助,而且能很好地轉向人際治療。然而,忘記下麵這一點則是不明智的,即主要受成長性動機支配的人的衝突和問題,經常是他自己通過向內求助於沉思方法,即自我檢查的方法加以解決的,而不是從某個他人那裏尋求幫助。甚至從原則上說,許多自我實現的課題主要是個人內部的,例如製訂計劃、發現自我、發展潛能的選擇、形成人生觀等等。

在人格改善的理論中必須給自我改善和自我檢查、沉思和反省保留位置。在成長的後期,個人本質上是獨立的,並且隻能依靠他自己。施瓦爾茨把自己已經治愈者的改善稱為心理促進學。如果說心理治療是使病人不再生病並消除症狀的話,那麼,心理促進學就要在新陳代謝停止的地方開始工作,使不再有病的人健康起來。我很有興趣地注意到了羅傑斯的看法:成功的心理治療把病人在維洛貝·馬特裏特量表上的平均分數提高了25%到50%,那麼,誰將把他提高到70%、或提高到100%呢?難道我們不希望有做這件事所必需的新原則和新方法嗎?

作為手段的學習和人格的變化

這個國家的這些學習理論幾乎毫無例外都是以缺失性動機為基礎的,動機的目標對象通常都是外在有機體之外,學習也就是學習滿足需要的最好方法。由於這個原故,連同其他因素,我們的學習心理學知識是有限的,隻在很小的生活領域中有用,其他“學習理論家”也隻對其中很小一部分感興趣。

但是,類似這樣的學習理論在解決自我實現和成長的問題時卻徒勞無功,因此對從外部世界滿足缺失性動機的方法實在多此一舉。聯結學習和拓通學習已經更多的讓位給知覺學習、增進頓悟和理解、認識自我和人格的穩定成長,即增強協同、整合和內部一致性的學習了。變化不再是一個接一個地掌握習慣和聯想,更多的成了整個人的完整變化,即變成一個新的人,而不是在同一個人身上增添某些習慣,像增加一些物質財富那樣。

這種性格變化的學習,意味著改變很複雜的、高度整合的、作為整體的有機體,而這又從反麵證明有大量的影響將不會再起到作用,原因在於這種影響將會受到由變化導致的堅強的人的抵製。

我的被試向我報告的最重要的學習經驗,最為經常的是關於個人生活的經驗。例如,不幸、死亡、創傷、轉折和突然頓悟等迫使這個人在人生觀上發生了變化,從而在他所做的任何事情上也就發生了變化。當然,不幸和頓悟的所謂“工作”貫穿較長的時間,但是,這根本不是聯結學習的問題。

隻要成長排除了阻礙和壓抑,使他回複到自身,能夠似乎光芒四射地噴發出行為而不是重複動作,自我能按照他的內在本性表現自己時,自我實現者的行為就成為天然的、創造性的、釋放出的,而不是獲得的,成為表現自己的,而不是應付他人的了。

缺失激發的和成長激發的知覺

最終將證明人與人之間的所有差異中最重要的差異是缺失得到滿足的人與存在之間的緊密的聯係。心理學家還未接受哲學家的模糊裁判。這方麵的問題雖然還隻有大體的輪廓,但卻可從事實中找出確鑿的根據。通過研究自我實現的個體(這種研究對哲學家來說是古老的,但對我們來說則是新的),各種基本的洞察就一目了然了,因此,這個領域現在成為可以接受的了。

我們如果能認真區分關心需要的知覺,不關心需要的知覺以及無欲求的知覺的話,就可以大大地改變和擴展我們對知覺和察覺的世界的理解。由於後一種知覺是更具體的和較少抽取與選擇的,所以這樣的人更有可能看到知覺以外的內在本性,他也能同時覺察對立麵、二歧式、兩極性、矛盾和不相容的東西。發展不良的人好像生活在亞裏士多德的世界中,在這裏,各種類別和概念都有嚴格的界線,而且彼此排斥、互不相容。例如,男性與女性;自私與無私;成人與兒童;好與壞;仁慈與殘忍等等。在亞裏士多德的邏輯中,A是A,而任何其他東西都是非A,而且二者永遠不會聚合。但是,被自我實現者看到的事實卻是A和非A相互滲透,而且是一個事物;任何人既是好的又是壞的,既是男性的又是女性的、即是成人又是兒童。我們很難把整個人置於一個連續統一體中,隻能看到一個人被抽取出來的一個方麵,整體是不能比較的。

當我們被需要決定的方式知覺時,我們可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然而,當用這種方式觀察我們自己時,例如,隻把我們看成是提供金錢者,供應食品者,提供安全者,某種可以依賴的人,或者隻把我們看作侍者,或別的普通的雇員,或某種達到目的的工具等等時,我們肯定能意識到這一點。當這樣的事情發生時,我們根本不喜歡。我們要求被看成是我們自己,看成是完全的和整個的個體,我們不希望被看作是有用的對象或工作,我們不喜歡“被利用”。

自我實現的人之所以對別人采取無所欲求的不評價、不判斷、不幹預、不宣判的態度,是因為他們一般沒有必要從別人身上抽取滿足他的需要的品質,而且從不把別人當工具看待,從而能夠更清楚、更有洞察力地知覺和理解其他人的實際情況。這就是外科醫生和治療者設法爭取的那種不糾纏、不卷入的超然知覺。對於這樣的知覺,自我實現者用不著爭取就能達到。

這一知覺上的差異,特別是在人與物具有複雜結構難以捉摸和模糊時顯得最為重要。尤其是這種時候,即察看者必須尊重客體的本性時,知覺必須成為從容的、非強加的、不要求的和能順從地適應事物本性的,像水緩緩地滲進裂縫中去那樣的知覺。它不就當是那種由需要激發的知覺,這樣的知覺會以威逼的、淩駕於上的、開采式的、有目的的方式,以屠夫肢解動物的方式來塑造事物。

盡量少加入觀察者的主觀因素、本性,而盡量由被觀察者的內在結構決定,被動多於主動,這是察覺世界內在本性最有效的方法。對於具體事物中一切同時存在的方麵,這種超然的、道家的、受動的、不幹預的知覺,大量存在於一些美感體驗和神秘體驗的描述中。在這裏強調的重點是一樣的。我們是看真實的、具體的世界呢?還是看我們投射到世界上的我們自己的成規、動機、預期和抽象體係呢?或者更直截了當地說,我們是察看呢?還是蒙上自己的眼睛呢?存在愛能創造合作者,存在愛給他一種自我意識,一種自我認可,一種愛的價值感,所有這些使他能夠成長。沒有存在愛,人不知還能有無可能完善發展。

需要的愛和非需要的愛

平常所研究的愛的需要,例如,鮑爾貝、斯皮茨、利維等所研究的,都是缺失性需要,它是一個必須以愛填充的空洞,一個要注入愛的空洞。如果治愈空洞的必需品——愛不能得到,就會產生嚴重的病態;如果在適當的時候,以適當的數量和形式得到了愛,那麼就能有效地防止病態。病態和健康的中間狀態是繼受挫或得到繼續充分滿足的狀態而來的。如果病態不太嚴重並且能早期發現的話,代替治療就能夠治好它。這就是說,這種疾病、“愛的饑餓”,在某些案例中可以通過補償病理缺失的方式治好。愛的渴望,像鹽和維生素缺乏症一樣,是一種缺失性疾病。

並不需要為沒有這種缺失的健康人在穩定的、很少的、維持劑量之外額外補充什麼,並且有時可以讓這少量的愛也消失一段時間。但是,如果動機完全成為滿足缺失並因而擺脫需要的問題,矛盾就出現了。需要的滿足會導致它的消失,這就是說,處在令人滿意的熱愛關係中的人,恰恰是較少可能提供愛和接受愛的人?然而,對於愛的需要已得到滿足的較健康的人的冷靜研究表明,雖然他們不太需要獲得愛,但是他們卻更能提供愛。在這個意義上說,他們是更親愛的人。

這個發現從本質上揭露了平常的動機理論(集中在缺失性需要上)的局限性,而且指出了“超動機理論”(成長性動機和自我實現的理論)的必要性。

我已經描述過存在愛和缺失愛相互對照的動力學。在這裏,我隻想把人的這兩個對照組作為例子,闡明上麵做出的一些結論。

存在愛能順利進入意識,並且受到完全的喜愛。由於它是非占有的、最喜歡的而不是需要的,因此,它不會造成煩惱,實際上它總是提供愉快的。

存在愛從來不會被充分滿足,它可能是沒有盡頭的喜愛。它總是無限增大,而不是消失。它是內在的快樂,它是目的而不是手段。

存在愛的體驗經常被描繪成和美感體驗或神秘體驗相同的東西,並被描述成具有同樣的作用。

體驗存在愛的心理治療作用和心理促進作用是非常深刻而廣泛的。它的作用同健康母親對嬰兒的完全的愛,同一些神秘主義者所描繪的上帝的無私的愛,在性格上的作用是類似的。

超越了懷疑陰影的存在愛是比缺失愛(一切存在愛者對此以前也都體驗過)更豐富、更高尚、更有價值的主觀體驗。這種優勢也被我的年齡較大的研究對象報告過,他們之中的許多人以不同的結合同時體驗著兩種愛。

缺失愛能夠滿足。“滿足”的概念則不適用於另一個可羨慕的、可愛的價值的羨慕愛。

存在愛中隻有極少的焦慮、敵視,從對於人的實際效果來說,甚至可以認為它們是不存在的。當然,在這裏可能是在為別人而焦慮,而在缺失愛中,則總是有一定程度的焦慮和敵視。

存在愛者彼此之間,是比較獨立的、更多自主的、較少嫉妒和威脅的、較少需要的,是更獨特的、更無私心的,但同時又是更熱心於幫助別人自我實現的,更為別人的成就而感到高興的,是更利他的,更慷慨的,更培育人的。

存在愛能夠最真實、最深入地知覺別人,正如其中的情緒意動反應一樣多。這一點是給人以深刻印象的,並且經常為其他人的晚期體驗所證實,就是說,他們完全不同意“愛使人變成瞎子”這種粗俗的陳詞濫調。我自己也認為不愛才使我們變成瞎子。

存在愛能創造合作者,存在愛給他一種自我意識,一種自我認可,一種愛的價值感,所有這些使他能夠成長。沒有存在愛,人不知還能有無可能完善發展。把本能等同於不可抗拒的力量,這種誤解也許是推動文化論者攻擊本能論的主要力量來源。任何一個人種學家的經驗都同這種看法相抵觸,所以攻擊是可以理解的。

對生命本能理論的重新考察

重新考察本能理論的理由

我們通過基本需要理論的概述,有必要對本能理論進行重新審議,這不僅要求區分更基本和不太基本、更健康和不太健康、更自然和不太自然的需要,而且,還因為我們不應無限期地推遲對某些有關問題的重新考察,這樣那樣的一些基本需要的理論問題已經無法再回避下去了。例如,隱含的對文化相對論的排除的問題,隱含的關於體質給定價值的問題,以及條件反射作用範圍的必然縮小等等問題。

總之,有相當數量的其他理論的、臨床的和實驗的研究,它們都一致指出,本能理論需要重新審議,或者以某種形式恢複它。這些都使我們不得不懷疑當前心理學家、社會學家、人類學家對於人的可塑性、靈活性、適應性以及他們學習能力的過分強調。人似乎有遠比現代心理學所估計的更強的自主和自我調節的能力。

例如,坎農的體內平衡概念,弗洛伊德的死亡本能理論;愛好,或自由選擇,或自助餐廳的實驗;利維的本能滿足實驗,以及他評論母親過分溺愛孩子的著作。

各種心理分析研究發現,對孩子大小便訓練的過分要求和急於給孩子斷奶,對孩子的健康發展有負麵影響。

大量的觀察資料使主張循序漸進的教育家、幼兒園工作人員以及應用兒童心理學家,在接觸兒童過程中傾向於實行一種更寬容的製度。

羅傑斯非指示療法所依據的概念體係。

由動力論者、突生進化論者、現代實驗胚胎學者以及像哥爾德斯坦這樣的整體論者,提供的大量神經病學和生物學的資料,涉及到機體在遭受損壞後自發的再調整。

所有已有的和正在進行的探討,都極力堅持我們的機體有更強的自我保護、自我指導和自我控製能力,從而也比一般認可的更值得信賴。

此外,我們還可補充一點,各種正在的發展已表明,有必要從理論上假定機體內有某種積極生成或自我實現的傾向。這種傾向不同於機體內自我保存、自我平衡或體內平衡等,也不同於適應外界刺激的傾向。這種生長或自我實現的傾向,曾經由亞裏士多德、伯格森和其他許多哲學家以多種模糊形式所假定過。在精神病學家、心理分析家,以及心理學家中,哥爾德斯坦、蘭克、榮格、霍尼、弗洛姆、梅、羅傑斯,也都感到有必要提出這種假設。

但是,心理治療家的經驗,特別是心理分析也許是對主張重新考察本能理論最重要的影響。在這一領域,盡管看起來各種事實有些模糊不清,但事實的必然聯係是準確無誤的。治療者不得不把更基本的願望同不太基本的願望(或需要,或衝動)區別開來。原因很簡單:某些需要遭受挫折會產生病態,而另一些卻不會。某些需要的滿足會產生健康,另一些卻不會。這些更為基本的需要出乎意料地“頑固”,難以對付,它們反對所有的奉承、取代、賄賂和削弱,沒有任何通融的餘地,它們隻要求適當的內部滿足,人們總是有意無意地尋求滿足這種需要。這些需要表現出恰如頑固的、不可削弱的、不能再分析的終極的事實,隻能作為既定的事實或不容辯駁的基點。幾乎精神病學、心理分析、臨床心理學、社會工作或兒童治療等各個學派,無論它們相互間有怎樣的分歧,都假定了某種有關本能或似本能需要的學說,這一印象是極其深刻的。

這是種族的特性、素質、遺傳,而不是膚淺的易於控製的習慣,這些經驗告訴我們必須考慮。如果必須在這兩難抉擇中做出任何一種選擇,治療者總是寧肯選擇本能來作為基石,而不是選擇條件反射或習慣。這當然是不恰當的,因為我們將看到,有另外一些更恰當的可供選擇的對象,從中我們可以做出更令人滿意的選擇。這就是說並非二者必居其一。

根據一般的動力論要求來看,本能理論,特別是麥克杜格爾和弗洛伊德提出的本能理論,具有某些當時並未被充分理解的優點。它們未被充分理解,這大概也是由於它們的明顯有很多錯誤。

本能論承認以下事實:人是自我促動的,人自己的本性和他所處的環境都有助於決定他的行為;人自己的本性給他提供先決的目的、目標或價值體係;在良好的條件下,為了避免疾病,他所意欲的常常就是他所需要的(對他是有益的東西);全人類形成一個獨一無二的生物族類;除非一個人理解其行為的動機和目標,否則行為就是盲目的;總的來說,機體依賴自身的資源,它經常顯現出一種生物性的功能或智能,這一點必須說清楚。

本能理論的失誤

我們的看法是:本能理論家的許多錯誤,雖然是頑固的,需要反駁的,但絕不是本質的或必然的;而且,不少錯誤連本能論者的批評者也同時具有。

語義上和邏輯上的錯誤最為明顯。由於本能論者特意創造一些本能去解釋他們不能理解或不能確定其本源的行為,他們的確做得很不恰當。不過我們自然加強警惕,也無須認為這些本能都是務實的,不必將名稱與事實相混淆,也不必進行無效的三段推論,而且,我們對語義學已有極多的了解了。

粗陋的種族中心論、階級中心論及庸俗化的社會達爾文主義都曾導致早期本能論者的失敗。但我們現在顯然能夠避免這些,因為我們已有更多的人種學、社會學和遺傳學的知識。

我們也必須清楚地認識到,本能論者當時從種族學的天真的行為中轉得過於極端,過於徹底,以致這一行動本身造成了一個錯誤,即文化相對論。這一學說在過去很多年中曾有很大影響,並且得到廣泛的認可,但現在卻受到廣泛的批評。的確,像本能論者以前做過的那樣,尋求跨文化的種族的特性,值得重新予以重視的。於是,我們必須既避免種族中心主義,又避免極端的文化相對論。例如,工具性行為(手段)與地方文化決定因素的關係比基本需要(目的)更密切,這一點是十分清楚的。

20年代及30年代的大多數反本能論者,例如伯納德、華生、郭任遠等,批評本能論的根據是,本能不能根據特定的刺激反應概念來描述。簡而言之,就是指責本能不符合簡單的行為主義理論。這是真的,本能的確如此。然而,動力心理學家現在並不著重去指責這些。他們一致認為,僅僅用刺激反應概念是不能解釋任何重要的人類完整品質或完整活動的。

這樣一種企圖隻能引起混淆。把反射與標準的低等動物本能混淆起來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前者是純粹運動神經的動作;後者除此以外還有更多的特點,例如,先天性的衝動,表達性行為,應對性行為,對目的物的追求,以及情感色彩。

甚至僅僅從邏輯上來看,我們也沒有理由一定得在完全的本能(各部分都充分發展的本能)與非本能之間進行取舍。為什麼不能有殘存的本能,不能有似本能的某種尚屬行為的東西,不能有程度的不同,不能有不完全的本能呢?

有不少不負責任的作者不加區別地使用本能這個詞代表需要、目的、能力、行為、知覺、表現、價值以及感情的伴隨物,有時取其中單獨一項的含意,有時代表幾項的結合,其結果就形成了不精確用法的大雜燴,正如馬莫爾和伯納德指出的那樣,幾乎每一種已知的人類反應,都被某個作者描述為本能。

我們或許可以這樣認為:人的欲望或基本需要是先天給定的,至少在某種可以察覺的程度上是這樣。那些與此有關的行為或能力、認識或感情則不一定是先天的,而可能是(按我們的觀點)經過學習或引導而獲得的,或者是表現性的。當然,人的許多能力或智能完全為遺傳所決定或由遺傳提供可能,例如,色覺,發音能力等等,但它們與我們這裏討論的問題無關。

這就是說,基本需要的遺傳成分可以看成是簡單的意動性缺乏,與任何固有的達到目的的行為無關,就像弗洛伊德的本我衝動的盲目、無定向的需求一樣。我們將在下麵看到,滿足這些基本需要的因素,似乎也可以由某種方式確定為內在固有的。追求目的的行為(競爭行為)是必須依靠學習才能達到的。

考慮問題時僅用非此即彼的二歧法而不是按程度的差距是本能論者和他們的反對派的嚴重失誤。一整套複雜的反應,怎麼能夠說要麼完全是由遺傳決定的,要麼完全不是由遺傳決定的呢?任何一個結構,無論怎樣簡單,不可能是隻具有基因的決定因素,更不用說任何完整的反應了。即使是孟德爾的甜豌豆也需要空氣、水以及養料。談到這一點,可以說基因本身也需要一個環境,即鄰近的基因。

在另一極端,同樣明顯的是,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完全脫離遺傳的影響,因為人也是一個生物族類。這一由遺傳決定的事實,是任何人行為、能力、認識等等的前提,也正因為他是人類的一員,他才能做人類所能做的各種事情。而這一人類成員的身份是一個基因問題。

在這一拙劣的兩分法造成的混亂後果中出現了這樣一種傾向:隻要有任何學習的跡象顯露時,就斷言這是非本能的,或者相反,假如有了點遺傳影響的證據,就判定這是本能的。既然對於大多數甚至全部衝動、能力或情感來說,證實這兩種看法都是容易的,這樣的爭論必然永遠存在下去。

本能論者和反本能論者都是極端主義者。當然,我們完全可以避免這樣的錯誤。

動物的本能是本能論者常用的範例,各種錯誤也是因此而產生的。例如,不去尋找人類獨有的本能。然而,從低等動物研究中得出的最有害的經驗釀成了這樣一個原理:本能是強大的、牢固的,是不可更改、不可控製、不可壓抑的。但是,這對鮭、蛙、北極鼠來說,也許是真實的,對人類卻並不適用。

我們在憑觀察尋找本能時,可以看出基本需要中的遺傳基礎,不過當它明顯真正地獨立於環境並強過全部的環境力量時,才認為它是本能,那麼,我們就很可能犯大錯誤。為什麼就不會有雖然似本能但仍然較容易受壓抑或控製的需要呢?為什麼就不會有容易為習慣、暗示、文化壓力、內疚等等掩飾、更改、甚至抑製的需要呢?換句話說,為什麼就不會有弱本能呢?

把本能等同於不可抗拒的力量,這種誤解也許是推動文化論者攻擊本能論的主要力量來源。任何一個人種學家的經驗都同這種看法相抵觸,所以攻擊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假如我們對文化和生物兩種因素都有恰當的尊重,並且,假如我們進一步考慮文化是比似本能的需要更強的力量,那麼,下述的主張就不是謬論而是順理成章的了:如果我們要使柔弱、微薄的似本能的需要不被更強、更有力的文化所吞沒的話,就應該保護它們。而不是相反,它們很可能被吞沒,盡管這些似本能的需要在另一種意義上說是強大的,亦即它們頑強地堅持要求獲得滿足,一旦受挫,就會產生嚴重的病態後果。

對這一論點很有幫助的是一個與一般見解對立的反論。我認為,揭露、頓悟和深度治療——這種治療實際上包括除催眠治療和行為治療之外的所有治療——從某種意義來說是要揭露、恢複和加強我們那些被削弱了的和失去了的似本能傾向和本能殘餘、我們那些動物性的自身、我們的主觀生物學。這一終極目的在所謂的個人成長實習班裏表露得最明顯。所有這些——治療和實習班——都需要人們付出積極的、痛苦的、長時間的努力,這種努力需要人一生的鬥爭、耐心和堅韌不拔的精神,即使這樣,最終還有可能遭到失敗。

但是,到底有多少隻貓、狗或鳥需要幫助才能知道怎樣去做一隻貓、一條狗或一隻鳥呢?它們由於衝動而發出的聲音十分響亮、清晰和明確,而我們的聲音卻是微弱的、混淆不清和容易被忽略的,因此我們需要幫助才能聽到那些聲音。

所以,在自我實現者身上可清楚看到動物的自然性。而在神經病患者或“一般病人”那裏則表現得非常模糊。我甚至可以說,疾病經常意味著一個人的動物本性的喪失。這樣,就出現了下麵這一似乎矛盾的情況:在那些精神層次最高的、最有智慧的聖人身上,在那些最有理性的人身上,我們可以見到最明顯的自然性或動物性。

另一個更嚴重的錯誤也是由注意動物的本能而引起的。某些令人費解的原因也許隻有清醒的曆史學家才能夠解釋,不過,西方文明普遍認為,我們身上的動物性是一種惡的動物性,我們大多數的原始衝動是邪惡的、貪婪的、自私的、敵意的。神學家把它叫做原罪或魔鬼;弗洛伊德主義者把它叫做本我;哲學家、經濟學家以及教育家,也用各式各樣的名稱來稱呼它。達爾文由於偏愛這種觀點,以致他隻看到了動物界的競爭,完全忽視了同樣普遍存在的協作,沒有注意到克魯泡特金曾輕而易舉地觀察到了這一點。

有時也可以這樣表達這種世界觀,把我們的動物性看成與狼、老虎、豬、禿鷲或蛇的本性一樣,而不是用稍好些或至少溫順些的動物,如鹿、象、狗或猩猩來比較。這種表達方式是將我們的內在本性解釋為惡的動物性,但應指出,如果必須從動物類推到人的話,我們最好選擇那些與我們最接近的動物,例如類人猿。總的說來,既然這些動物是令人愉快的、可愛的,同我們分享許多善良的特性,那麼比較心理學也不會支持惡動物性這種說法。

當論及遺傳特性不會變化、不可更改的假論時,我們還要注意另一種可能:縱然一種特性最初就被基因遺傳所決定,但它仍然可能改變。如果我們在發現過程中運氣不錯,這種特性也許很容易改變和控製。如果我們假定癌有一個穩定的遺傳基因,也沒有必要阻止任何人尋求一種方法來控製它。假如僅根據演繹的理由,我們也得承認有可能證實智商既具有顯著的遺傳因素,同時又可以由教育或心理治療加以改進。

我們與本能者的區別是,我們相信本能有更大的變異性。認識和理解的需要似乎隻對聰明的個體而言才有明顯的力量。對於低能者來說,它們似乎並不存在,至少發展不完全。利維已經證明,母性衝動在婦女中的差異是極大的,以致從某些婦女那裏很難看到這種衝動。音樂、數學、藝術等方麵的特殊天才,很可能具有基因的決定因素,而大多數人卻沒有這種基因的決定因素。

動物的本能永遠存在,而動物本能的衝動則會永久性喪失。比方說,在變態人格身上,愛和被愛的需要已經喪失了,而且如我們目前所知,這是一種永久性的喪失,也就是說,這種變態人格是已知的任何精神治療術醫治不好的。我們還有更早的關於奧地利村莊失業(以及蘇格蘭失業研究)的例子,這些例子表明,長久的失業會嚴重地損傷心理,以致摧殘一些需要。對有些人來講,這些需要甚至在環境已經變好時仍不能恢複。從納粹集中營裏也獲得了類似的材料。或許巴特森和米德關於巴厘人的觀察是最具說服力的。成年的巴厘人不是我們西方意義上那種喜愛的人,他們也不必如此。在巴厘島拍攝的電影表明,嬰兒和兒童有對缺乏愛的抱怨和不滿,我們由此隻能推斷出:這種愛的衝動的喪失是一種後天的喪失。

在種係的階梯上,我們已發現本能和對新事物靈活適應和認知適應的能力往往是互相排斥的。我們對其中一個發現得越多,對另一個可能期待得就越少。這樣一來,就產生了一個嚴重的甚至是悲劇性的錯誤(考慮到曆史後果),這種錯誤把人類的本能性衝動與理解力截然分開。對於人類來說,本能性衝動和理解力可能都是似本能的;更重要的是,它們的結果或者隱含的目標可能是同一的、合作的,而不是排斥性的。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我們得到一個論點:認識或理解的衝動也許與歸屬感和友愛的需要一樣,是意動的。

被錯誤認知的本能和理性在一般的本能理性兩分法中是相互對抗的。如按照現代知識來正確地劃分,它們就不會被看成是相互對立或對抗的。健康的理性與健康的似本能的衝動的重新定義,在健康人那裏並不互相排斥,而是指向同一個方向;不過對不健康的人而言,它們可能是互相對立的。

當前已獲得的所有科學資料指出,保護、寬待、愛、尊重兒童,在精神病學上是合乎需要的。這也正是兒童(本能地)所希望的。正是在這種非常明確的、在科學上可檢驗的意義上,我們認定似本能的需要和理性是合作的而非敵對的,它們表麵的對抗隻注意病人表麵的印象。假如這一論點成立,我們因此就將解決一個古老的難題:本能與理性,應該認誰為主?其實這就像另一個問題一樣陳腐:在一個良好的婚姻關係中,應該是丈夫為主人還是妻子為主人?

許多具有最保守、甚至反民主性質的社會、經濟和政治上的推論,都產生於本能理論得到理解的全盛時期。正如巴斯托爾在他對麥克杜格爾、桑戴克、榮格、弗洛伊德的分析中特別做出的總結性的推論那樣。由於錯誤地將遺傳與命運等同起來,把它們都看成是無情的、不可抗拒的、不可雕塑的,這就導致了這些推論的產生。

我們很容易就會發現這個結論的錯誤之處。柔弱的似本能需要一個慈善的文化孕育它們,使它們出現,並得到表現和滿足。它們很容易被惡劣的文化環境所摧殘。比如在我們的社會,必須有相當大的改進,柔弱的遺傳性需要才能指望得到滿足。

巴斯托爾把遺傳與命運等同起來的各種關係,不管怎麼說都表明是不固定的。研究表明,我們有必要使用兩個而不是一個連續統一體來說明問題。甚至在科學的問題上,開放-保守連續統一體也已讓位給社會主義-資本主義和民主-專製兩個連續統一體。現在也許還有環境論-專製-社會主義,或者環境論-民主-社會主義,或者環境論-民主-資本主義。

總之,認為本能和社會、個人利益和社會利益之間存在著固有的對抗,是一個危險的未經證明的論斷基礎。它的主要借口是,病態的社會和個人非常傾向於這些對抗。但正如本尼迪克特所證明的那樣,事情並非隻能如此。在良好的社會中,至少在她所描述的那種社會中,這不可能是真實的。健康社會狀況下的個人利益與社會利益是合作的而不是對抗的。對於對個人利益與社會利益的錯誤看法以及不正確的研究方法來說,隻有在惡的個人環境和社會環境下它們才會存在。

本能理論的缺陷還在於,它忽略了衝動是在一個強度大小不同的層級序列裏,而且能動地互相聯係。如果孤立地對待每一個衝動,紛繁複雜的問題一定得不到解決,許多似是而非的問題就會產生。例如,動機生命在本質上的一元性或整體性被抹煞,形成了羅列動機的無法解決的問題。

此外,價值或者選擇原則也被忽略了,而它們恰是使我們決定一個需要比另一個需要更高級、更重要或者更基本的重要尺度。(與整體化相對的)動機生命原素化的最為重要的一個後果就是給本能敞開了通向涅、死亡、靜寂、體內平衡、自滿、穩定的大門,原因在於,孤立地看待需要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迫切要求滿足,這就是說,要求它自身的湮滅。

在這裏,一個明顯的事實幾乎被忽視了:任何一個需要的滿足,隨著它的逐漸滿足,其他曾被擠到一旁的較弱需要就占據了需要層次論的突出位置,極力爭取各自的要求。需求永不停息,一個需要的滿足將導致另一個需要的產生。

在將本能解釋為惡的動物本能的同時,人們認為,在精神錯亂者、神經病患者、罪犯、低能者或孤注一擲者身上,這些惡的動物本能會表現得更為強烈。這種情況很自然就會產生這樣的學說:良心、理性以及道德觀,不過是一種後天的麵具,與被掩蓋的內容在性質上截然不同。前者於後者,恰如手銬與罪犯。這個誤解使文明及其所有機構,包括學校、教堂、法庭、立法機關等等都被說成是抑製惡的動物性的力量。

悲劇往往是由這個嚴重的錯誤釀成的。也許,從曆史的重要性來看,可以將它與這樣一些錯誤相比:崇信王權神聖,迷信某一宗教的唯一合法性,否認進化論,或者相信地球是平麵的。任何一種使人們不信任自己和他人的想法,任何不現實地對人類各種可能性抱悲觀態度的想法,都必須對每一場戰爭、每一次種族對抗、每一次宗教衝突負部分責任。

奇怪的是,本能論者以及反本能論者仍然堅持這種錯誤的人性論。那些希望人類有更光明的前景的樂觀主義者、人道主義者、神論者、自由主義者、激進主義者和環境論者,大體上都帶著畏懼反對本能理論,因為本能理論已被歪曲了,它似乎把人類宣判為非理性的,詛咒人類永遠擺脫不了戰爭,擺脫不了充滿分裂和對抗的弱肉強食的世界。

本能論者在人性問題上也做出了類似錯誤的解釋,而且拒絕與不可回避的命運抗爭,他們大多是在無所謂中放棄樂觀主義的。當然,有些人對拋棄樂觀主義是非常渴望的。

比如我們以那些迷戀於酒精麻醉的人為例,他們或許是嗜酒如命,或許是被迫應酬,但最後會得到相同的後果。難怪人們發現在許多問題上弗洛伊德與希特勒有很多相似甚至相同之處。難怪一種惡的動物本能論能迫使像桑戴克和麥克杜格爾這樣的非凡人物轉向漢密爾頓主義和反民主的陣營。

認清似本能的需要並不是惡的,而是中性的,甚至是有益處的,許多含混模糊的問題會因此而豁然開朗。

舉例來說,對孩子的培養將會引發一場教育革命,在培養他們時甚至用不著說一句訓斥的話。當我們意識到合理的動物需要時,會促使我們去滿足這些需要,使我們更加寬容。

在傳統的文化裏,一個喪失了部分天真但尚未被徹底同化的兒童,即那些健康的動物性需要尚未被完全剝奪的兒童,總是以他自己創造的每一種方式不斷地要求讚許,要求安全、自主、愛等等。複雜的成年人對此的一般反應是:“喔,他不過是在賣弄、炫耀。”或者說:“他隻是想引起我們的注意。”於是,成年人就把孩子狠狠地批評一頓,也就是說,這種動物性需要通常被理解為一道禁令,不要滿足孩子的追求,不要評論,不要讚許,不要喝彩。

然而,如果我們能慢慢地將這些對承諾、愛以及讚許的懇求視為合理的要求,就像孩子對待饑、渴、寒冷或疼痛的需要滿足一樣,我們就會自然而然地成為需要的滿足者而不是需要的扼殺者。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孩子和父母都得到了美妙的樂趣,在一起時更愉快,因而也就必然增進相互的愛和理解。

這種文化類型可以理解為無限度的、毫無區別的寬容,即通過培養使孩子獲得適應外界文化環境的能力和習慣外表,將是必要的。在基本需要獲得滿足的情況下,這種人為製造的收獲不應引起什麼特別的麻煩。另外,吸毒的需要,習慣的需要,熟悉的需要,或其他任何非似本能的需要,是不能包容放縱的。最後,我們再次繞過有關挫折、災難、不幸等等有益的效果問題。基本需要的重要地位,已經由對自我實現者進行的臨床以及理論的研究證明得很清楚了。健康的生活取決於這些需要的滿足而不是其他,並且,很容易看出,對於似本能假設所要求的滿足,自我實現者是在接受衝動而不是控製衝動。

生命存在本能的基本需要

通過前麵的思索促使我們提出這樣的設想:從某種可以察覺的程度上說,基本需要有時會被發現是由體質或遺傳決定的。目前(五六十年代)不可能直接證明這個假設,因為遺傳或神經學的技術尚未達到所需水平。其他分析形式,例如行為、家庭、社會、人種則大都被用來反駁而不是證實這個遺傳假設,隻有很明確的情況才是例外,而我們的假設又絕非是很明確的。

我們盡可能搜集並提出一些可以利用的資料和理論上的研究來支持似本能的假設。

舊理論的失敗源於新假設的提出。本能論被環境論和行為論聯合起來推翻了,這兩種理論幾乎完全依仗聯合學習來作為基本的、幾乎是全能的解釋工具。

概括來講,而且是可以肯定的,這種研究心理學的方法不能解決動力學問題,例如動機問題,動機的滿足與挫折,以及由此引起的後果,如健康狀況、心理病態、心理治療等。

所以,為了證實某個結論而進行一次詳細的辯論是沒有必要的。隻要注意以下這點就夠了:臨床心理學家、精神病醫生、心理分析家、社會工作者以及所有其他臨床工作者,幾乎從不采用行為主義理論;他們固執地以一種特別的方法在並不充分的理論基礎上營造一個龐大的實用結構;他們往往注重實踐而不是注意理論。值得注意的是,就臨床工作者所使用的理論而言,它總是一種粗糙的、非係統的動力論,其中本能總是扮演劇中的主角。這也是弗洛伊德的理論。

一般說來,在確定似本能的心理衝動方麵,非臨床心理學家意見一致。他們認為隻有諸如饑、渴等心理衝動才算是似本能的。根據此點,他們又借助於條件作用,從而假定所有高級需要都是可以通過後天學習獲得的。

那就是說,因為父母供給我們吃的和滿足我們其他方麵需要,所以我們要愛他們。根據這個理論,愛是滿足或交易的副產品,或者正如那些廣告所說的,是顧客的需要。

能成功地證明這種理論對於愛、安全、歸屬、尊重、理解等需要的解釋是事實的實驗還沒有一個,它不過是沒有進一步論證的假設。實際上,人們從未對這些理論作過嚴格的考察,這或許也正好能解釋它為何能得以生存。

條件作用的論據當然不能證明這個假設,相反,這類需要表現得更像其最初賴以為基礎的無條件的反應,而不像次級條件反應。

實際上,這種漏洞百出的理論,就連具有一般觀察力的人也能夠看穿。母親為何如此熱切地滿足一切要求?她自己又能得到什麼報酬呢?懷孕的損害和分娩的痛苦有何益處?如果這種關係本質上就是一種交易,那麼母親又為何要做賠本的買賣?

再者,為什麼臨床工作者一致堅持說,嬰兒不僅需要食物、溫暖、良好的護理以及其他諸如此類的滿足,而且也需要愛,這似乎說愛是這類滿足以外的某種東西,難道愛是多餘的東西嗎?難道僅能滿足孩子的要求嗎?對孩子沒有愛的母親會比窮困但卻慈祥的母親能更多的為孩子所愛嗎?

還有另外一些問題也需要澄清。到底什麼是滿足(包括生理上的滿足)?我們不得不假定它是一種生理快感,因為該理論試圖證明一切其他快感都來源於生理快感。但是得到溫柔的擁抱、精心的嗬護、不被突然摔在地上、不受驚嚇等等,這些安全的滿足難道是生理滿足嗎?為什麼當對幼兒喃喃自語、溫柔微笑,或把他抱在懷裏,或對兒童表示關注、親吻,以及擁抱他們時,他們會顯得很快活呢?給予孩子、滿足孩子、喂養孩子、為孩子犧牲,從何種意義上講是有益於給予者嗎?

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滿足的方式與滿足本身具同等價值,這對滿足的概念有什麼意義呢?喂養的定時與可靠滿足了饑餓的需要嗎?或者是一些其他因素?允諾所滿足的又是指哪一種需要呢?尊重孩子的需要又是哪一種需要呢?當孩子需要時,對他斷奶或進行大小便訓練又是哪種需要呢?為什麼收容所裏的孩子無論受到多好的照顧,即生活上得到很好的滿足,他們仍常常出現病態的發展呢?假如愛的饑餓最終是對食物的要求,為什麼它不能被食物的滿足所平息呢?

在這一點上,墨菲的疏通作用的概念是非常有用的。他指出任意的聯係可以在無條件刺激和其他各種刺激之間發生,因為後一種任意的刺激隻是一種信號,而不是滿足物本身。當一個人要滿足生理需要時(如饑餓),信號不能給予滿足,而隻有滿足本身才具有實際意義(隻有食物才能減輕饑餓)。在一個相當穩定的環境中,信號將產生像餐鈴一樣的作用。但更為重要的學習是疏通作用,而不僅僅是聯係作用。也就是說,應了解哪些東西是適當的滿足物,哪些不是,在這些滿足物中,又由於某種原因哪些是最令人滿意的或最值得選擇的?

我所觀察到的與論點有關的是:愛的需要、尊重的需要、理解的需要,以及其他諸如此類需要的健康滿足,是由於疏通作用,亦即內在的適當的滿足,而不是任意的聯係。凡是任意聯係出現的地方,我們就認為是神經病態,是病態的需要,例如戀物。

在這方麵,哈洛和同事們在威斯康星的靈長目動物實驗所進行了非常重要的實驗。在一個著名的實驗中,讓一群猴嬰離開它們的母親,代之以一個用金屬做成的但可以喂奶的母猴和另一個不能喂奶但裹了一層毛圈織物的母猴。猴嬰寧肯選擇可以擁抱和依戀的後者作為母親的代理者,而不是前一個即使可以得到食物的“金屬母親”。這些沒有母親的猴嬰雖然喂養得很好,但在各方麵成長極不正常,包括完全失去了他們自己的母性的“本能”。很明顯,即使對於猴子,僅有食物和保護也是遠遠不夠的。

不能奢望常規的生物學標準給我們提供幫助,不僅因為我們缺乏材料,也因為我們現在也在不由自主地懷疑這些標準本身。

由此我們得出結論,不重視人種與其他物種的本質區別,卻過分強調人與動物相關聯的部分,是早期本能論者的嚴重錯誤。我們至今還可以在他們的著作裏看到這種自信的傾向:在一般動物的意義上來解釋和羅列本能,以便使每一種本能都適應於任何一種動物。由於這個原因,任何隻在人身上有的而在動物身上沒有的衝動都被認為是非本能的。當然,任何在人和其他動物身上發現的衝動或需要都因此被證實為本能的,無須進一步論證。但是,這並不能否定這樣一種可能性:一些似本能的需要隻有人才有,或者由人與動物界中的黑猩猩所共有,如愛的衝動。通信鴿、鮭、貓等等,都有自己特殊的不同於其他物種的本能,為什麼人種不能有自己特殊的本能呢?

以改進了的學習、思考以及交際能力為基礎的適應性,可以取代人類進入種係高級需要階段時的逐漸消退的本能,這是流行理論的推論。假如我們用低級動物標準來解釋本能,把它說成是由先天決定的衝動、感知的衝動、工具行為和技能,以及目標對象(甚至還有表達感情時的伴隨物,如果我們能細心觀察的話)構成的混合物,那麼,這種理論似乎是真實的。

根據這種解釋,在白鼠中,我們發現了性本能、母性本能、喂養本能以及其他本能。在猴子那裏,母性本能仍然存在,喂養本能已經改變並可繼續更改,性本能則已消失,隻剩下似本能的欲望。猴子要選擇性配偶,有效地完成性行為必須通過學習。人類沒有留下這些(或其他)本能中的任何一種。性和喂養欲望保留下來,甚至大概還有母性欲望,盡管很微弱。但是工具行為、技能、選擇性知覺、目標對象等必須通過學習才能獲得(主要是在疏通意義上的學習)。人類沒有本能,隻有本能痕跡。

隨著這種進化的發展,當我們的研究種係升級時,我們可能會逐漸發現新的(更高級的)欲望,發現另一種本能,它在本質上是似本能的,即在強弱程度上由機體結構和作用所決定。雖然我們大膽提出了我們的假設,但實際上,對低於人類的動物身上的高級欲望我們還隻能是猜測。這給未來留下了一個難題,即確定在什麼程度和意義上,老鼠、狗、貓以及猴子顯示出對安全、歸屬、愛、尊重、自主、自信、好奇、理解或美的欲望。再次提請大家注意,我們這兒論述的是似本能的衝動或欲望,而不是先定的工具行為、能力或滿足方式,即不是本能的。

有一組實驗表明,這是一個可驗證的假設。我與克勞福德、耶基斯已證明,幼小的黑猩猩是一種利他的、非控製欲的、友好的、有撫愛能力的動物。這也是所有同他們一起工作的人的印象。沃爾夫在羅猴、獼猴身上重複了克勞福德的這一實驗,發現它們不是這樣。因此,我們目前隻能說,在動物界的所有物種之中,隻有人與黑猩猩才有利他、友好、愛等這類行為(也許根據普通的觀察,狗應該包括在內)。其他的需要,即在人那裏比在其他動物那裏更強烈的需要,是對信息、對理解、對美的需要,或者是對於對稱、秩序、完美的需要等。

當然,所有人都必須承認,這些欲望在人身上是向高峰發展,而不是趨向廢退。人是所有動物中最富有科學、哲學、神學以及藝術精神的。而且,完全可以肯定,至少對某些人來說,這些都是像安全、愛等一樣的需要。不過,它們是本能的原基,而不是本能的殘餘。

不過遺憾的是,關於這些需要,雖然它們顯然是很重要的,但實際上我們沒有實驗的或臨床上的資料。

可以根據演繹理由假定:這些欲望的外在的、後天的決定因素雖然是確切存在的,但也同樣無疑是很脆弱的。大多數理論家認為或假定,愛的需要是以生理需要的滿足為基礎,並通過條件作用形成的。例如,我們學著去愛,是因為我們愛的人過去是食物、溫暖、保障的給予者。這樣,這種派生需要論就必須堅持這樣的主張:知識、理解和美的需要是以生理需要的滿足為基礎,並通過條件作用形成的,即它們過去和現在都是代替食物的信號,可是通常的經驗幾乎根本不支持這種論點。不難看出,它比類似的愛的後天獲得論更站不住腳。

本能的文化標準(我們現在說到的這種反應是獨立於文化的嗎?)是一種決定性的標準,但不幸的是,我們還沒有明確的資料。我個人的看法是,就其本身而言,它們支持我們考慮的理論,或者與我們的思路一樣。然而,必須承認,換一個人審閱同樣的材料,可以得出完全相反的結論。

由於我的現場經驗僅限於與一群印第安人有過短期接觸,而且由於問題取決於人類學家未來的發現而不是心理學家的發現,在這裏我們將不再對這一問題作進一步考察。

基本需要本質上是似本能的原因我們早已談過了,並且上文還提到了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這些需要受挫會導致精神疾病,這是所有臨床工作者都同意的。然而,對於神經質的需要,對於習慣、吸毒、對熟悉事物的偏愛以及對於工具性需要來說,這不是事實,隻是在某種特殊的意義上,這對完成行動的需要和表達能力的需要來說才是事實。至少,對於這些形形色色的需要能夠根據實用或實效來區別,並且應該基於理論和實踐的原因來加以區別。

假如價值觀造就會創造的人,並使人接受它們,那麼,為什麼某些價值觀念在受到挫折時會導致精神疾病?我們學會一日三餐,學會道謝,學會使用叉匙、桌椅,我們穿著衣服、鞋子,夜晚睡在床上,說英語,我們吃牛肉、羊肉,而不吃狗肉、貓肉,我們保持清潔,為等級競爭,對金錢挖空心思、絞盡腦汁,然而,這一切強大的習慣在受到挫折時可以沒有痛苦,甚至還有積極的結果。在某些情況下,例如在泛舟或野營時,我們通過輕舒一口氣拋開這一切,承認它們的非本質性質,但對於愛、安全或尊重,卻絕對做不到這一點。

很顯然,在特殊心理學和生物學中,基本需要占有重要地位。它們有與眾不同的地方。基本需要必須得到滿足,否則我們就要得病,誰要是否認這一點,就得拿出證據說明它們不屬於似本能的需要。

基本需要的滿足會導致各種各樣的後果:產生有益的、良好的、健康的、自我實現的效應。有益與良好這兩個詞是從生物學的意義而不是先定的意義上來說的,可以用操作來給它們下定義。隻要條件允許,健康的機體本身就傾向於選擇並努力獲取這些結果。

在論及基本需要的滿足問題時,我們已經概述過這些心理上和身體上的結果,這裏沒有必要繼續考察下去,隻是仍需要指出,這一評判標準並無奧秘、荒謬之處。可以很容易地以實驗甚至工程為根據來驗證這個標準,我們隻需記住,這與為一輛汽車選擇合適的汽油是一樣的道理。假如一輛汽車使用了某種汽油發動得更好,這種汽油對於這輛汽車就比別的汽油更適用。普遍的臨床發現,當安全、愛以及尊重得到滿足時,機體就發揮得更好,感覺更敏銳,智力使用得更充分,更能使思維正確而縝密,更有效地消化食物,更少患各種疾病等等。

將基本需要滿足物與其他需要的滿足物區別開來的是它們自身的必需性。出於本性,機體自己指明了滿足因素的固有範圍,這是不能由他物替換的,而這對於習慣需要,甚至神經質需要卻是可能的。也正由於基本需要滿足物的必需性,最終將需要與滿足物聯係在一起的是疏導作用而不是任意的聯係。

對我們的目的而言,心理治療的效果是相當有利的,似乎所有主要的心理治療方式都培育、促進、鞏固了我們稱為基本的、似本能的需要,同時削弱或徹底消除了所謂神經質的需要,直到它們取得心理上的成就感。

例如在羅傑斯、弗洛姆、霍尼等人的療法中,這些重要的事實可以使他們直接宣稱自己能使患者恢複自己內在本質。因為這意味著,人格本身具有某種固有的本質,它不是由治療家新創造的,而是由他挖掘出來的,以便按它自己的風格成長、發展。如果頓悟和壓抑的解除會使反應消失,那麼就可以認為這個反應是異質的,不是內在固有的。反之,如果頓悟使反應更強烈,我們就可以認為它是本質的。同樣如霍尼所推論的,假如解除焦慮使患者變得更富有感情或更少怨恨。對於人的本性來說,這就表明愛是基本的,而仇恨則不是基本的。

關於動機、自我實現、價值、學習、一般認知、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文化適應與反文化適應等等理論,從原理上講有一批寶貴的資料。遺憾的是,這些關於治療轉變的有意義的資料還沒有係統地積累起來。

基本需要的重要地位,已經由對自我實現者進行的臨床以及理論的研究證明得很清楚了。健康的生活取決於這些需要的滿足而不是其他,並且,很容易看出,對於似本能假設所要求的滿足,自我實現者是在接受衝動而不是控製衝動。總之,我們還必須深入下去,就像研究治療效果一樣。

研究現場調查的工作者們最先表現了對人類學中文化相對論的指責。他們感覺到,文化相對論把民族與民族之間的差異誇大了,把這種差異說成是相互敵對和不可調和的,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我在一次旅行中獲得的第一個重要的經驗就是,印第安人首先是人、個體、人類,然後才是印第安黑腳族人。雖然區別的存在不容置疑,但與共同點相比,差異是表麵的。不僅印第安人,而且記錄文獻中描述的所有種族幾乎都有自豪感,願意受人喜愛,追求尊重和地位,回避焦慮。另外,我們自己文化中可觀察到的素質上的差異,在全世界都普遍存在,如智力的高低,意誌的強弱,積極性或惰性,沉靜或激動等等。

甚至在區別很明顯的地方,也可以證實這種人類共性。因為這些區別往往可以馬上為人所理解,並被認為是任何人在同樣情況下都會有的反應,與對失敗、焦慮、沮喪、勝利以及臨近死亡的反應一樣。

這種感情有點模糊不清,無法肯定是科學的,然而,如果我們考慮到上文已經提出和下文還要提出的假說,例如:似本能需要的微弱聲音;自我實現的人的不同尋常的超然與自主力,以及他們對文化習俗的反抗;健康概念和適應概念的區別等等,那麼,重新考察文化與人格的關係,從而更加重視機體內部力量的決定權,看起來就是成效卓著的,至少對於較健康者是這樣。

假如一個人在成長時並不考慮這一結構,他的確不會摔壞腿腳,也不會立即出現明顯的病態。然而,得到大家一致公認的是,或遲或早,或隱或顯,病態將會出現;可以引用普通成年人的神經病作為說明早期對機體內在(雖很微弱)需求挫折造成有害後果的例子。顯而易見這是確切的。

人為了維護自己的獨立人格和品質不被破壞而與文化習俗抗爭,則應該是心理學和社會學中一個很有意義的、值得研究的課題。很快就能順從於自己文化中的摧殘力量的人,即適應性強的人,也許還不如那些違法者、罪犯、神經病患者健康,這些人也許正是以自身的反應顯示了他們有足夠的勇氣反抗折斷自己精神支柱的文化。而且,思考這一理論的同時還出現了一個乍看起來似乎是荒謬之極的反論。

教育、文明、理性、宗教、法律、政府統統被大多數人解釋為本質上約束本能的壓製力量,但是,假如本能懼怕文明比文明懼怕本能更加嚴重,假如我們仍希望產生更完善的人、更完善的社會,我們就應從對立的角度看待這個問題:教育、法律、宗教等至少應起保護、促進、鼓勵安全、愛、自尊、自我實現等似本能需要的表達和滿足。

似本能的基本需要有助於解決和超越許多哲學中早已提出的矛盾,例如自然性與社會性、先天與後天、主觀與客觀、獨特性與普遍性之間的矛盾。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揭露治療、自我尋求治療、個人成長、“靈魂尋求”技術都是一條發現自己的客觀生物本性、動物性和神經性,即自我價值的道路。

不管是哪一個學派,它的大多數心理治療學家都認為,當透過神經病症深入到那個原本存在,但卻被疾病的表層所覆蓋、掩藏和抑製的核心的時候,他們是在揭露或釋放某種更基本的、更真實的、更實在的人格。當霍尼談到透過虛假自我深入到真實自我這一問題時,她的這一論述很清楚地表明了這一點。關於自我實現的論述也迫使一個人內心的狀態變得真實或實際,雖然是以一種潛在的形式。對認同的追求與“成為自己真正是的那個人”一樣,也是同樣的意思。使自己成為“充分發揮作用”或具有充分的獨特性的和具有真正自我的人含義也是一樣。

中心任務顯然就是要意識到自己真正是的那個人是在生物上、氣質上和素質上作為一個特殊族類。這正是花樣繁多的心理分析所要做的事,即幫助人們意識到自己的需要、衝動、情感、快樂和痛苦。但這是一種個人自己內在的生物性、動物性和種族性的現象學,它通過體驗生物性而去發現生物性,我們可以把這種生物性稱為主觀生物性、內省生物性、體驗生物性等等。

但是,這就等於是對客觀性的主觀發現,即對種族所特有的人性特征的發現。它還等於是對一般的和普通的事物的個人的發現,是對不受個人影響的超越個人的(甚至超越人類)的東西的個人的發現。一句話,我們可以通過“靈魂探索”,通過科學家的大量的外部觀察去從主觀和客觀兩方麵研究似本能。生物學不僅是一門客觀的科學,也是一門主觀的科學。

如果我把麥克利什的那首詩略加釋義,我可以說:

一個人並不想要成為什麼,

他本來就是這樣。我曾沿著心理病理發生學的路線進行探索,從成年人的病態進行分析追溯到它的早期起源。我的問題是,使人患神經症的原因何在?神經症從哪裏來?我不斷提出新問題,品格紛擾和價值畸變從哪裏來?同樣,人性豐滿的、心理上健康的人從哪裏來?這也是很有教育意義的。或者,更進一步,人類能達到的最完美境界是什麼?妨礙他達到高峰體驗的原因何在?

判斷需要類似本能的標準

就像弗洛伊德那樣,而不是動物行為論者那樣,對人類最深刻的希望衝動和需要的發現進行研究。我曾沿著心理病理發生學的路線進行探索,從成年人的病態進行分析追溯到它的早期起源。我的問題是,使人患神經症的原因何在?神經症從哪裏來?我不斷提出新問題,品格紛擾和價值畸變從哪裏來?同樣,人性豐滿的、心理上健康的人從哪裏來?這也是很有教育意義的。或者,更進一步,人類能達到的最完美境界是什麼?妨礙他達到高峰體驗的原因何在?

我的結論大致是這樣的:神經症也像其他心理病態一樣,主要是由於缺乏某些滿足(客觀上和主觀上可覺察的需要或希望的滿足)。我認為這些基本需要是似本能的,因為它們必須得到滿足,不然病態(人性的萎縮,即,那些規定人性的特征有某些喪失)就會出現。這表示,神經症要比早期意義上的更接近於缺失性病症。進一步的假設是:基本需要的滿足是健康的必要而不充分的條件,但缺少了他,是不可能有健康的。

在生物學和醫學中,這一改造生物學方法的曆史是令人尊敬的。例如,它曾被用來搜尋隱匿的生物性需要,如營養學家,他們曾發現我們對維生素、礦物質等等的“類似本能”的需要。在這裏,溯源也是從麵對一種疾病(如軟骨病或壞血症)開始的,病的起因可以追溯到一種缺失,它於是被稱為一種“需要”、一種對“維生素C的需要”,表示它對於達到健康和避免疾病是一種必要的條件。這能進一步核實,假說也能用其他有控製的實驗印證,例如,用預防控製、替代控製等測驗,這些方法同樣也能應用於基本的心理需要。

概括地說,我提出的主要論點是:

人的機體有它自身的本性,要比過去我們所了解的更值得信賴並更有自我管理的能力。

我們有充分的理由假設,人有一種天生的趨向自我實現的成長傾向。

大多數心理治療專家都承認有某些類似本能的需要,它們的受挫會導致心理病態。

這些需要為他提供了一種現成的達到生物性終點、目標或價值的基礎框架。

早期我曾列出舊時本能理論的錯誤,並認真考慮過這些錯誤能否避免的問題。那時得出的結論是:

試圖用行為的概念說服人的本能是難以成功的。行為(在人類中)可能是而且往往是針對衝動的一種防禦,它表現的不單是衝動,而且是多種衝動合成的行動,是對這些衝動的控製及其表達,是意動因素,是驅力或需要。在某種意義和某種程度上來講,這也有可能是先天的。

在人類中沒有發現類似於動物的原始的本能。在人類中似乎隻有動物本能的部分殘餘,例如,隻有驅力,或隻有能力。

無法說明為什麼人不應該具有人類特有的需要或能力,而且,實際上,已有某些臨床證據表明,人確實具有一些動機(可能是先天的),那是人類所獨有的。

人類中類似本能的驅力一般是較弱的,不像動物本能那樣強烈。這些驅力很容易受文化、學習、防禦過程的克製和壓抑。精神分析可以看作是恢複這些似本能需要的冗長、費力的過程,直至它們能成長壯大到足以抵抗畏懼和習慣的壓製。那就是說,它們需要幫助才能出現。

在大多數關於人類似本能需要的討論中一直隱藏著這樣一種信念:人體內在的動物性是邪惡的,我們最原始的衝動僅僅是貪婪、壞念頭、自私、破壞。很顯然,這是錯誤的。

由於長期廢置不用,人類中的似本能衝動可能會完全消失。

本能不應該因與學習、理性有區別而二歧化。理智本身也是意動的。往往,在優秀人品中衝動和理智傾向於協同而不是敵對。而且,似本能的驅力能非常迅速地納入手段行為和趨向目的的渠道,即,它們會變成“情操”。

我認為,許多有關本能和遺傳的混亂看法都來自一種無意識的和錯誤的設想;遺傳論者必然在政治上是保守的或反動的,而環境論者必然是開明的或進步的。雖然曾經是這樣,但並不存在著必然性。這是由於錯誤的認知而造成的。

據調查,在精神錯亂者、神經質者、酗酒的人、低能的人、兒童及動物身上,深層驅力表現得最明顯。這是一種誤解。這些驅力也許在最健康的、最進化的和最成熟的人身上才能表現得最明顯;在這樣的人身上,能看到這些最深層的驅力和需要可以“下降”也可以“升高”,例如,探索真理,審美的需要等等。

用來判斷一種需要具有類似本能性質的概率的種種標準陸續提出。我現在要討論的正是這些標準,並連帶談一談可以附加的修改意見。我還想就每種標準對幾種需要的適用性進行比較:首先是對維生素需要的適用程度;第二,是對愛和歸屬需要;第三,是對好奇需要;最後是對神經質需要。你將看到在維生素需要和愛的需要之間各項標準的適合程度非常接近。否認其一,也許就必須否認其二。好奇或認知需要,是我稱之為一種成長性的需要(或超越性需要或存在價值),是和缺失性需要相對照而區分開的,因為它在性質上雖然是類似本能的,但和基本需要仍有明顯不同。至於神經質需要,並不符合這些標準,因而不能說是類似本能的。嗜好需要和由於習慣而形成的需要與此類似。

如果一種需要是類似本能的,那麼它應該符合以下標準:

滿足的長期缺乏會引起病態,特別是這種缺乏在早年生活中發生時。但不容忽視的是,滿足的短期缺乏也能引起一定程度的效應,如,食欲,挫折忍受,健康性延遲的能力,自製等等。

維生素:符合標準

愛:符合標準

好奇: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滿足的缺乏引起焦慮和其他症狀但並不引起品格病態;相反,某種神經質需要的滿足剝奪可能引起心理健康的增進。

關鍵期的剝奪能引起有關欲望和(或)需要的完全而長久的喪失,很可能永遠不會再學到或複原;個人從而會長久萎縮,並由此而喪失人類的一項標誌性特征:他不再具有豐滿的人性。

維生素:我們的所知還不足以說明它的正確性。各種維生素的剝奪會引起不同的後果,我們對此了解得很少。

愛:符合標準(由心理變態者所表明的)

好奇:對此我們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能使我們做出可靠的判斷,但文化的資料和臨床的證據相當明顯地表明,在生活程序化的孩子中,自身可能喪失甚至長久喪失好奇,例如,早期好奇得不到滿足的孩子,會弄得愚鈍,滿足於無知,呆滯,蒙昧主義,迷信等等。

神經質需要:標準不適用。直接剝奪的影響,例如,羅森茨威格所說明的。

維生素:維生素缺乏症等等。

愛:渴望愛和情人;D·M·萊維所說的“親吻迷”。

好奇:強烈的好奇,不由自主的好奇,好奇的持續不絕,視淫等等。

神經質需要:神經質滿足的缺乏能引起焦慮,衝突,敵意等等,但也能導致衝突緩解,焦慮緩解等等。

人性的萎縮;人性標誌性特征的喪失;本質的喪失;倒退;向自我實現成長的障礙。

維生素:符合標準(有沿基本需要層次倒退的趨向,向任何一種遭受挫折的優勢需要倒退)

愛:符合標準

好奇:不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

品格、價值係統和世界觀的畸形;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和病態化。為了和這種缺乏打交道,機體發展出一種應付係統。

維生素:不確定

愛:符合標準

好奇:符合標準(犬儒主義,虛無主義,厭煩,猜疑,拋棄價值等等)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

各種不同的情緒反應,不論急性的或慢性的,例如,焦慮,威脅,憤怒,憂鬱等等。

維生素:符合標準

愛:符合標準

好奇: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混合的、矛盾的、衝突的情緒。

缺失滿足物的複得如果及時的話,能使健康恢複(或多或少)並使疾病得到治療(或多或少),隻要病態是可逆轉的,即,複位控製,情感依附治療。

維生素:符合標準

愛:符合標準

好奇: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

該需要有內在固有的滿足物;這些滿足物確實能滿足該需要而且是唯一的滿足物;疏通學習而不是聯想學習或專斷學習。沒有什麼完全令人滿意的升華或替代是可能的。

維生素:符合標準

愛:符合標準

好奇: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

基本需要的神經症化,例如,它變得難以自製,不能滿足,自我異化,僵化,固定不變,強迫的,不加區分的,選擇不當的對象,伴隨焦慮等等;對於需要的態度變得自相矛盾,充滿畏懼,遲疑心理,否認事實,需要變成危險的了。

維生素:不適用

愛:符合標準

好奇:不確定(視淫?)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

適當得到某一“真正的”滿足物在一生中都能避免病態,即,預防控製。

維生素:符合標準

愛:符合標準

好奇: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

“真正的”滿足物是在真正自由選擇情境中受到健康機體偏愛而選定的。個人越健康,偏愛越強烈,他也更有可能成為一位“優秀的選擇者”。或者說,在個人心理健康和他將偏愛和選擇他所需要的真正滿足物而不是虛假滿足物的這種可能性之間,有一種很強的實際內在聯係。

維生素:不符合標準(但有某些綜合物質如糖精能欺騙機體。)

愛:符合標準

好奇: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

“真正的”滿足物味道良好,或者說至少比虛假的滿足物味道更好,在特定的方式和現象學上可以這樣描述,例如,真正的滿足物留下一種充實的、滿意的或愉快的感受,甚至是高峰體驗或神秘體驗(即使是沒有感覺到的需要也一樣,如在某些貧困的人那裏,在真正的滿足物到來之前,告訴他說他有多麼需要它,或告訴他說這就是他這一生都缺失的東西等等)。

這就是為什麼對“需要”或“欲望”等下最後定義這麼困難。即有時會有一種情況,這時一個人會不知道他缺少的是什麼,他的不安沒有什麼對象,但在他體驗過某一“滿足”以後,他卻知道得非常清楚,什麼是他曾經想要的,渴望的,或需要的。

維生素:符合標準(但糖精,帶甜味的鹽類,又是例外,這些物質能愚弄機體)。

愛:符合標準

好奇: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不確定。神經質需要的滿足味道可以很好,但這似乎不那麼經常,不會長久持續,似乎混雜著其他感受,更容易引起懊悔,在回顧時感覺相反等等。

需要能得到長久滿足的人(健康人)沒有渴求的表現;他的需要處於理想水平。他能控製或延遲滿足或有一段時間沒有滿足也能適應;他比一般人更能忍受長時期沒有滿足;他能公開地承認需要並歡迎需要;對需要不設防。需要是可以滿足的,正如神經質需要是不可滿足的。

維生素:符合標準

愛:符合標準

好奇:不符合標準。好奇的滿足常常促進好奇的增強而不是減弱。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神經質需要得到神經質滿足對於渴求沒有影響,除非是瞬時影響。)

在個人的生命早期(學齡前)生活中往往有公開的需要表露。在不能用文化認識事物以前,或在學習開始以前,需要或某種欲望的任何表露一般地說能增強一種假設,認為這種需要是類似本能的。

維生素:符合標準

愛:符合標準

好奇: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

它(需要)能用頓悟療法、揭露療法(或由於一般健康的增進),或由於社會中的良好條件——即解除防禦、控製、畏懼的療法——揭示出來,給予承認、肯定和加強。

維生素:符合標準(很可能如此)

愛:符合標準

好奇: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

有易於學習的、適宜的手段行為,有易於疏通的、適宜的目的對象和目的狀態等等。需要本身在其開端時必須被認為是潛在的而不是外露,因為它必須被運用、演習、訓練,被某一文化代表“拖出來”才能實現。這或許可以稱為是一種學習,但我認為這樣一種說法會引起混淆。“學習”一詞已經被賦予太多含義。

維生素:符合標準

愛:符合標準

好奇: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

對於真正的滿足物的偏愛隨著任何身心或社會健康的進步而增強。

維生素:符合標準(很可能如此)

愛:符合標準

好奇: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

需要是跨文化,跨階級,跨等級的。它和全人類的普遍性越接近,它也越有可能是類似本能的。(這不是一個絕對的證明,因為所有人類文化都能提供某些經驗。否則必須拿出事實根據說明,需要已經永遠被扼殺,或暫時受到壓抑。)

維生素:符合標準

愛: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

基本需要能夠由那些可靠的健康的或協同的文化或亞文化或工作環境來充分滿足,而極少有安全感。所有不可靠的、病態、或低協同的文化、亞文化、或工作環境都不能滿足某些基本需要,構成對它們的威脅,對於它們的滿足索取的代價太高,使它們的滿足難免會和其他基本需要的滿足發生衝突等等。

維生素:符合標準

愛:符合標準

好奇: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

需要顯示出一種持久的動力,像弗洛伊德曾描述過的那樣(除非在生活早期即被扼殺)。

維生素:符合標準

愛:符合標準

好奇:不確定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

神經症患者在尋求這些需要滿足時被發現是虛偽的,畏懼的,妥協的,膽怯的,間接的。

維生素:不確定

愛:符合標準

好奇: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

需要的跨物種表現當然會增強需要是類似本能的可能性,但這不是一種必需的標準或充分的標準,因為在一切物種中都有它們特有的“本能”,包括人類在內也是如此。

維生素:符合標準

愛:符合標準

好奇: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

這種需要最終是自我協調的(意思是說,假如它不是如此,它能由揭露療法弄成如此)。

維生素:符合標準

愛:符合標準

好奇: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對此,相反的說法才是正確的,這種需要絕大多數時候覺得是自我疏離或不協調的。)

假如人人都喜歡這種需要及其滿足,它就更有可能是基本的和類似本能的。神經質的、有癮的和習慣的需要隻有某些人才喜歡。

維生素:符合標準

愛:符合標準

好奇:符合標準

神經質需要。不符合標準

最後,作為一種無法證明的未來可能性,我建議想一想由於致幻藥物的利用而得出的種種發現,或許還有其他解除抑製的藥物也一樣,例如,酒精,或許抑製最高控製中樞,象酒精的作用那樣,會使人格更內在生物的和非文化的方麵即更深層的內核自我得到解放。我從LSD(一種麻醉藥物)的作用探查到某些這樣的可能性。這不是弗洛伊德的超我,超我寧可說是把一套武斷的社會控製施加於生物的或本來的機體之上,它抑製了機體自身的作用。

我沒有提到兩項別人早已用過的標準,因為我確信它們似乎不能成功地把生物性需要和神經質需要、習得需要、或有癮需要區分開,它們是為了相關的滿足情願承受其他痛苦或不適;是受到挫傷而引起好鬥和焦慮。

我在此隻討論了人類範圍內的似本能特征,實際上先天特異的個體特性雖然沒有談到,但它理應得到心理治療師和人格理論家的重視。雖然心理治療的直接目標可能是人性的恢複,健康動物性的恢複,我們仍須了解,心理治療還有一個基本的長遠的目標,那就是個人同一性的恢複,真實自我、確實性、個體特性、自我確認的重新發現。那是一種努力,目的是要發現個人的自然傾向,他的先天個體特性,他的價值觀,這些答案是由他的體質、他的氣質、他的神經係統、他的內分泌係統等等以微妙的方式向他暗示的(不是強迫命令的),用一句話說,這些答案來自他的身體和他的身體所偏愛的作用方式,來自他的“生物定數”,來自能夠找到他的最大和最易得的幸福的方位。

在這裏,我們所關心的不隻是天才式的特殊天賦和能力,而且是更普通的人的特殊才能問題。例如,職業向導最終涉及的就是對某個人特有的先天稟賦問題,如果在實踐中還不能做到,至少在理論上先要明確這一點。

我們依靠的臨床自覺知識在缺乏更好的理論證據時,也許將來會被更值得信賴的方法得到驗證和係統化處理。作為醫師,我們試圖發現,什麼是某人更容易做的,什麼最適合他的本性,最舒適地符合他的需要(像鞋子跟腳或不跟腳),什麼使他覺得“恰好”,什麼使他最少受到壓迫,他最適於做什麼,什麼最符合他的個性。這些哥爾德斯坦曾稱之為“偏愛的行為”,我們也可以向實驗家提出同樣的問題。我們已經知道如何才能最有效地就不同品種的狗提出這一類問題,如在傑克遜實驗室中所做的那樣。也許有一天,我們對於人類也能這樣做。

而且,我在考慮時為了使我要探討的主題更加集中而略去了所有更直觀的生物學結論,包括人類遺傳學家(雙生子研究,基因的直接微觀研究等等)、實驗胚胎學家和神經生理學家(電極埋置研究等等)的技術,也略去了有關動物行為、兒童和發展心理學的文獻。

一方麵是生物學、行為學、生態學的資料,另一方麵是心理動力學的資料。為了這樣的整合,迫切需要把兩大套資料聯結起來,兩者彼此是很少接觸的,但我堅信能夠完成這一任務。就我所知,我們至少已經有了一項這樣的嚐試,即考爾特蘭德的精采專著。

我在本文中提出的一切論述大都是以臨床證據和經驗為依據的,因而不像來自有控製實驗的證據那樣可靠。然而,這大多是以容易得到實驗證實或檢測的形式呈現的。個性更偉大、更堅強、更真實的趨向是由高級需要的追求與滿足造成的。生活在高級需要層次意味著更多的愛和趨同,即更多的社會化。不管是否符合邏輯,它卻是以經驗為根據的現實。實際上,生活在自我實現層次的人既是最愛人類的人,又是個人特質發展得最充分的人。

認同有機體自身的價值等級

所謂的“高級的”與“低級的”需要之間存在的真正心理上以及實踐中的差異必須得到重點探討。這樣做是為了證實有機體自己規定了價值的不同等級,這是科學的觀察者的記錄,不是他們的創造。但是,許多人仍舊認為,價值不過是我根據自己的趣味、偏愛、直覺,未經證實或不可證實的假設所做的任意論斷,因此,很有必要論證清楚這一問題。

拋棄心理學中的價值,不僅把心理學削弱了——其全麵發展受到阻礙,而且把人類引入超自然主義和道德相對論的誤區。但如果能證實有機體在先與後、強與弱、高級與低級之間進行著選擇,就不能認為一件好事與任何其他好事價值相同,或者在任何恒久的基礎上進行選擇是不可能的。選擇原則,基本需要在潛力相對原理的基礎上按相當確定的等級排列。這樣,安全需要比友愛的需要更強烈,因為當兩種需要都受到挫折時,安全需要在各種可證實的方麵支配有機體。在這個意義上。生理需要(它們被安排在更低的一個層次)強於安全需要,安全需要強於愛的需要,愛的需要又強於尊重的需要,而後者又強於個人特質的需要——我們稱之為自我實現的需要。

這是選擇或者說優先的順序,但同時也是各種其他意義上的由低級至高級的順序。

高級需要在種係上或進化上發展較遲。我們和一切生物共同具有食物的需要,也許與高級類人猿共有愛的需要?而自我實現的需要(須借助創造力)是人類特有的。越是高級的需要,就越為人類所特有。

高級需要是較遲的個體發育的產物。任何個體一出生就顯出有生理的需要,也許,還有安全需要。比如,它可能會受到恐嚇或驚嚇,當它依靠的世界提供足夠的規律與秩序時,它也許會發育得更好。隻有在幾個月以後,嬰兒才初次表現出有與人親近的跡象以及有選擇的喜愛感。再後來,我們可以相當清楚地測到,除對安全以及父母愛的需要外,嬰兒還表現出對獨立、自主、尊重,以及表揚的要求。至於自我實現,天才式的兒童甚至也要等到三四歲。

越是高級的需要,就越能忍受維持純粹的生存需求,其滿足也就越能更長久地推遲?並且,這種需要也就越容易永遠消失。高級需要不大善於支配、組織以及求助於自主性反應和有機體的其他能力。例如,人們對於安全的需要比對於尊重的需要更偏執、更迫切,剝奪高級需要不像剝奪低級需要那樣能引起如此瘋狂的抵禦和緊急的反應。與食物、安全相比,尊重是一種非必需的奢侈。

生活在高級需要的水平上,意味著更大的生物效能,更長的壽命,更少的疾病,更好的睡眠、食欲等等。人體研究者多次證實,焦慮、害怕、愛和優勢的缺乏等等,除促成不良的心理後果外,往往還造成不良的生理後果。

從主觀上講,高級需要不像其他需要一樣迫切。它們較難被察覺,容易被搞錯,容易由於暗示、模仿或者錯誤的信念和習慣而與其他需要混淆。能夠了解自己的需要——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是一個重要的心理成就?對於高級需要更是如此。

高級需要的滿足能引起更理想的主觀效果,即更深刻的幸福感、寧靜感以及內心生活的豐富感。安全需要的滿足最多隻產生一種絕處逢生的感覺。無論如何,它們不能產生像愛的滿足那樣的幸福的狂熱與心醉神迷或寧靜、高尚等效果。

追求和滿足高級需要代表了一種普遍的健康趨勢,一種脫離心理病態的趨勢。

高級需要的滿足有更多的低級滿足為基礎。遺傳占優勢的需要必須在高級需要的滿足之前得到滿足,僅此一點就足以說明這一問題。因此,友愛的需要在意識中的顯露要比安全需要的出現依賴於更多的滿足。更通俗一點說,在高級需要的層次上,生活更複雜了。尋求尊重、地位與尋求友愛相比,涉及更多的人,需要有更大的舞台,更長的過程,更多的手段和各等級的目標,以及更多的從屬步驟和預備步驟。友愛的需要與安全需要相比較,同樣存在上述差異。

高級需要的實現要求有更好的外部條件。要讓人們彼此相愛,而不僅是免於相互殘殺,需要有更好的環境條件(家庭、經濟、政治、教育等等)。

兩種需要都滿足過的人們通常認為,高級需要比低級需要更有價值。他們願為高級需要的滿足犧牲更多的東西,而且更容易忍受低級需要滿足的喪失。例如,他們比較容易適應禁欲生活,比較容易為了原則而抵擋危險,為了自我實現而放棄錢財和名聲。能充分理解兩種需要的人,普遍地認為自我尊重是比填滿肚子更高、更有價值的主觀體驗。

需要的層次越高,愛的趨同範圍就越廣,也可以這樣說,受愛的趨同作用影響的人數越多,愛的趨同度也就越高。在原則上,我們可以把愛的趨同解釋為,兩個或更多的人的需要融合為一個單一需要的優勢層次。當然,這是程度問題。兩個相愛甚篤的人會不加區別地對待彼此的需要,對方的需要的確就是他自己的需要。

高級需要的追求與滿足對公眾和社會也很有益處。在一定程度上,需要越高級,就越少自私。饑餓是以自我為中心的,它唯一的滿足方式就是讓自己得到滿足,但是,對愛以及尊重的追求卻必然涉及他人,而且涉及他人的滿足。已得到足夠的基本滿足繼而尋求友愛的尊重(而不是僅僅尋找食物和安全)的人們,傾向於發展諸如忠誠、友愛,以及公民意識等品質,並成為更好的父母、配偶、教師、公仆等等。

高級需要的滿足比低級需要的滿足更接近自我實現。假如我們承認自我實現的理論,就可用來作為一個重要的區別。除此之外,它還意味著對於那些在高級需要層次上生活的人,我可以期望發現他們有更多更高的趨向自我實現的品質。

個性更偉大、更堅強、更真實的趨向是由高級需要的追求與滿足造成的。生活在高級需要層次意味著更多的愛和趨同,即更多的社會化,不管是否符合邏輯,它都是以經驗為根據的現實。實際上,生活在自我實現層次的人既是最愛人類的人,又是個人特質發展得最充分的人。這完全支持弗洛姆的論點——自愛(或不如說是自尊)與愛他人是協同性的而不是對抗性的,他關於自發性、自動性的見解也是中肯的。

需要的層次越高,心理治療就越容易,並且越有效。而在最低的需要層級上,心理治療幾乎不起任何作用。例如,心理治療不能止住饑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