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生的早期,這種內部天性很容易消失,但到了成年時期,它雖然“軟弱”卻很少消失。盡管它們是被壓抑的,但是依然無意識地潛伏著。如智力的聲音(這是內部天性的因素),它雖然聲音很低,但總是被聽到,盡管是以被歪曲了的形式,即它有它自己的動力學時必須運用努力,由此可能會有厭倦感。這種力量是“健康意誌”的、成長動力的、自我實現壓力的、以及追求同一性的一個主要方麵。正是它,使得心理治療、教育和自我改進,在原則上成為可能。
但是,隻有一部分通過發現,揭露和承認這個內部核心或自我是原本存在的,隨著年齡增長而成熟起來,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表現為自我創造。對於個體來說,一生是一個繼續不斷的選擇係列,其中,選擇的主要決定因素是已形成的個人存在(包括他自己的目標,他的性格,他的責任感,他的自我力量或“意誌力”等)。我們不能再認為人是“完全被決定的”,在這個短語裏包含“僅僅由外在於人的力量決定”的意思。個人,在他是一個真正的人的範圍內,是他自己的主要決定因素。在一定程度上,每一個人都是“他自己的投射”,並且自己創造自己。健康成長的自我實現
達到健康和自我實現主要通過基本需要的滿足而不是基本需要的受挫,這些結論與“承認”自我、命運、個人呼喚是並列的。這個結論與認為壓製的社會製度、懷疑、控製、管轄是必要的,以及認為在人的深處有基本的、本能的邪惡,形成鮮明對比。子宮內的生命是完全滿足和無挫折的。禁欲主義、自我克製、有意抵製機體的需要,往往會造成一種削弱的、發育不全的或殘缺的有機體,達到自我實現的人,隻是為數極少的、特別堅強的個體。
把基本需要的滿足經常理解為意味著物、東西、財產、金錢、衣服、汽車等等,這是一種常見的錯誤理解。但是,這些東西本身並不能滿足那些在身體需要滿足以後出現的基本需要,這些需要是:保護、安全感,相屬關係,如在一個家庭、一個團體、一個集團、一個班組之中的友誼、感情和愛,敬重、讚許、尊嚴、自尊,適合於一個人天賦和智能的最完美發展的、自我實現的自由。這些基本需要似乎是相當簡單的,而且無論在世界的什麼地方都已有少數人能夠看出它們的意義。由於最低等和最緊迫的需要是物質的,例如食物、庇護所、衣服等等,所以他們就傾向於把這一點擴充為主要是實利主義的心理動機,而忘記了還有更高級的、非物質的那些需要,也是“基本的”需要。
但我們不能忽略同樣的危險性來源於完全的沒有挫折、痛苦或危險。一個人必須獲得挫折耐受力才能成為堅強的人,必須學會把物質現實理解為對於人的願望在本質上是中立的,必須懂得熱愛他人像熱愛自己一樣,享受他人需要滿足的樂趣像享受自己需要得到滿足一樣(不是隻把別人當作手段)。有安全、愛和尊重需要的滿足作基礎的兒童,可以從適度的挫折中得到鍛煉,並且由此變得更加堅強。如果要求他們的負擔超過他們所能忍受的程度,從而使他們被壓倒,那麼,我們就把這叫做創傷性的,並且認為它們是危險的而不是有益的。
我們了解物質世界、動物和其他人的本性是通過它們或他們對我們的頑強阻撓,從而也就學會了區分希望和現實(哪些事物有希望成為現實,哪些事物以完全無視我們希望的方式在繼續進行),因此才有可能在世界上生存下去,並在必要時去適應生活。
而我們了解和擴展我們自己的實力和局限,則是通過我們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克服困難,迎接挑戰和苦難,並麵對失敗。在偉大的鬥爭中可以有巨大的享受,這個享受能夠取代畏懼。此外,這也是抵達健康的自重的最好途徑,自重不僅建立在別人的讚許上,而且也建立在實際的成就和成功,以及隨之而來的現實主義的自信上。
溺愛就是說兒童沒有靠自己的努力,而是由父母來代替取得他們需要的滿足。溺愛傾向於把兒童嬰兒化,阻礙他的力量、意誌、自我堅持的發展。在溺愛的一種形式中,可以教會兒童利用別人而不是尊重別人。在溺愛的另一種形式中,包含著對兒童自己的力量和選擇缺乏信任和尊重,這在本質上是恩賜和蔑視,而這可能促使兒童形成自卑的感覺。
為了有可能達到健康成長和自我實現,有必要認識到,智能和器官係統極力要活動、表現自己和得到使用與鍛練;也必須認識到,這樣的使用是愉快的,而不用則容易導致痛苦。強壯的人喜歡運用他們的肌肉,而且確實也運用了它們,以便“感覺良好”並得到自我和諧的、成功的和自由活動的感覺(自發性),這些是健康成長和心理健康的極為重要的一個方麵。對於智力、對於子宮、眼睛、愛的能力來說,也同樣如此。能力一直在呼喊,而且隻有它們被很好地運用時,才會停止呼喊。這就是說,智能也是需要。使用我們的智能,這不僅是樂趣,而且對成長來說也是必要的。不使用的技能、智能和器官,可能成為疾病的中心,不然就衰退或消失,從而使整個機體遭受削弱。
心理學家是從這樣的假設出發的:就他的目的看有兩種世界、兩類現實,自然的世界和心靈的世界,強大的事實世界和意願、希望、畏懼和情緒的世界,那個按照非心靈法則運行的世界和那個按照心靈規則運行的世界。除特殊情況以外,這種區分不是很明確的,毫無疑問,幻想、夢和自由聯想是合乎法則的,然而這完全不同於合乎邏輯的法則。這個假設並不否定兩種世界是有聯係的,甚至也不否定二者是可以整合在一起的。
盡管心理學家一直傾向於承認這一假設為不能解決的哲學問題,但他們中的多數或絕大多數還是以它作為行動的依據。任何治療學家必須這樣設想,否則他就進行不下去。這是心理學家回避哲學困難和活動的典型,“仿佛”某種假設就是確實的了,即使它還未能得到證實。例如,“責任心”、“意誌力”等的通用假設就是這樣。健康的問題之一就是要有同時在這兩個世界之中生活的能力。
從動機的觀點看,不成熟可以作為按照缺失需要的層次來滿足缺失需要的過程來同成熟相對比。成熟或自我實現,從這個觀點來看,意味著超越了缺失需要。於是,這種成熟狀態就可以描述為超動機的或非動機的(如果缺失被看作是唯一動機的話)。也可以把成熟描述為自我實現的、存在的、表現的而不是獲得的。這種存在的而不是希望的狀態,被認為是自我的性質、成為“純真的”、成為一個人、成為完美人性的同義語。成長的過程就是一個人的形成過程,與一個人的存在顯然有區別。
通過認知能力或懷感能力的方式,也能把成熟與不成熟區分開來。不成熟認知和成熟認知,已由維納和皮亞傑極好地描述過了。現在我們可以在缺失認知和存在認知之間增加另一區別。缺失認知可以定義為是從基本需要或缺失需要、以及它們的滿足和受挫觀點組織起來的那種認知。
也就是說,缺失認知可以稱之為利已認知,在這種認知中,世界被編進我們自己需要的滿足組和受挫組,世界的其他特點被忽視或被掩蓋了。對象的認知,按著對象真實的自我和它自身的存在,不涉及它需要滿足或挫折的性質,即基本上沒有涉及對象對於觀察者的價值,或它在他身上的作用,這樣的對象認知,可以叫做存在認知(或超越自我的、或非利己的、或客觀的認知)。和成熟並行的事物並非說就是完善的(兒童也能以忘我的方式進行認知),但是,一般來說,隨著日益成熟的個性或個人同一性的穩固(或一個人自己內部本性的認可),存在認知變得更容易和更經常了,這多半是確實的(即使缺失認知對於一切人、包括成熟的人來說,是生活在世界上所必需的主要工具,上述觀點也是確實的)。
知覺如果想達到更真實的程度,就必須在覺察對象真實的、內在的或固有的完整性質的意義上達到無欲望和無畏懼的程度。因此,客觀的目標和任何現實的真實的描述,都受到心理健康的促進或抑製。神經病、精神病和成長的受阻,從這個觀點來看,全都同樣是攪亂了知覺、學習、記憶、注意和思維的認知上的毛病。
更好地了解高級和低級的愛是認知所帶來的一個副產品。可以在缺失認知和存在認知、缺失動機和存在動機大致相同的基礎上,將缺失的愛同存在的愛區別開來。同別人沒有完美良好關係的人,尤其是兒童,就可能是沒有存在的愛。存在的愛和它蘊含的道教信任態度一起,對於教育是特別需要的。對於我們同自然界的關係來說,這也是真實的,即我們可能按照自然界的實際情況對待它,我們不妨以這樣的態度看待自然界,好象它的存在隻是為了我們的目的。
必須指出,內心世界和人際關係有顯著區別。我們一直在大量論述自我,而沒有涉及人們之間以及或大或小的團體內部的關係。我論述過的那個一般人類的歸屬性需要,包括對於社會生活、相互依賴、親屬、夥伴關係和兄弟情誼的需要。在辛那儂、依薩倫型(兩種以促進心理健康和改善人際關係為宗旨的群眾性學術組織)教育、嗜酒者互戒協會、訓練組和交朋友小組,以及許多更小的經由兄弟情誼的自助組中,我們越來越清楚地認識到,在最基本的方麵,我們是社會的動物。當然,最終,堅強的人在必要的時候能夠超越團體。然而,必須認清,這種力量也是依靠他的團體才在他身上發展起來的。
自我實現雖然在原則上講是容易的,但實際上發生的機率卻很小。對於這一點,在各種水平的論述中提出了許許多多的理由,包括我們熟知的一切精神病理學的因子在內。我們已經提到過一個主要的文化上的原因,即確信人的內部本性是邪惡的或危險的,認為它是一個難於達到成熟自我的生物學上的決定因素,也就是確信人類不再具有能明確告訴他們幹什麼,以及何時、何地和怎樣行動那樣的強烈本能。
在以下兩種看法之間,有一種微妙的但極其重要的區別:一種看法認為,精神病是對於自我實現成長的阻礙、回避或畏懼;另一種是按照醫學方式看精神病,認為它好象腫瘤、毒物或細菌從外部的侵襲。對於我們的理論目標來說,人的削弱(人的潛能和智能的喪失)是比“疾病”更為有效的概念。
除了報償和愉快,成長也會經常伴隨著許多內在的痛苦。每前進一步,都是踏進陌生的而且可能是危險的領域。成長也意味著放棄某種熟悉的、良好的和令人滿意的東西。它經常意味著支離破碎,甚至有點輪回之前死亡的意思,帶來的後果是懷舊、畏懼、孤獨和哀痛。成長也經常意味著放棄比較單純、容易和輕鬆的生活,代之以更需要的、更負責的但更困難的生活。前進的成長是不顧這些損失的,因此它需要個人的勇氣、意誌、抉擇和力量,也需要來自環境的保護、同意和鼓勵,尤其對兒童來說是如此。
所以成長或缺乏有必要看作兩種力量之間的辯證組合,即促進成長和阻礙成長(倒退、畏懼、成長的痛苦、無知等)。成長和缺乏成長都有不利和有利兩個方麵。未來在前麵牽引,但是過去同樣在後麵拖拉。不僅有勇氣,而且也有畏懼。完全理想的健康成長的道路,在原則上是增加有利於向前成長的一切條件,以及縮減不利於向前成長的一切條件。
體內平衡的傾向,“需要還原的”傾向,以及弗洛伊德的防禦機製,都不是成長傾向,而通常是有機體的防禦的、減少痛苦的姿態。但是,這些傾向是十分必要的,而且永遠不是病理學的。這些傾向通常比成長傾向占有優勢。
有一個自然主義的價值體係暗含在這一切之中,這種副產品表現為依據經驗描述人類和個體最深刻的傾向。通過科學或自我觀察研究人,可以發現他正向什麼方向發展,他生活的目的是什麼,對他來說什麼是好的和什麼是壞的,以及什麼會使他覺得善良和什麼將使他感到羞愧,為什麼選擇善行對他來說通常是困難的,以及邪惡的誘惑又是什麼等等。注意,“應該”這個詞沒有使用的必要。同樣,關於人的知識對人來說隻是相對的,並沒有“絕對”的意義。切勿喪失主觀意誌
神經病是內部核心被否定的表現,而並非內部核心的一部分,是在畏懼的掩蓋下對內部核心的一種防禦、一種逃避。神經病通常是以隱蔽、偽裝或自我挫折方式尋求基本需要滿足的努力為一方,和對這些需要、滿足及有動機行為的畏懼為另一方之間的折衷產物。神經病的需要、情緒、態度、行動的表現,完全不是內部核心和真實自我的表現。如果施虐者、剝削者或性反常者說:“為什麼我不該表現我自己呢?”例如殺人,或者說:“為什麼我不應該實現我自己呢?”對他的回答就是,這樣的表現是錯誤的而不是表現似本能的傾向或內部核心。
對個人而言,任何一種神經病化的需要、情緒或行動都是智能的喪失。他不用陰謀詭計的或不符合規範的方式,就不能做或不敢做某事。另外,通常他已經喪失了他的主觀幸福,他的意誌,他的自我控製感,他的愉快能力,他的自我尊重,等等。他的人性已經被削弱了。
我們已經知道,精神病的原因是沒有價值體係的狀態。人為了生活和理解,需要價值結構、人生哲學、宗教或宗教代替物,與需要陽光、鈣或愛在意義上大致類似。這些我叫做“理解的認知需要”。那些由於沒有價值而引起的價值病,可以分別地稱為缺樂症、無目的症(頹廢)、冷漠、不道德、絕望、玩世不恭等,這些價值病也可能變成肉體上的疾病。在價值的間歇期中,所有由外部提供的價值體係已證明是無效了(政治的、經濟的、宗教的等),例如,沒有能為之獻身的任何東西。所需要的但沒有得到的東西,他就會堅持不懈地尋求它,而且他已經變成一個危險人物,隨時會撲向任何期望得到的東西,不論好的或壞的。對這種疾病顯然需要一種療法。我們需要一種有效的、有益的人類價值體係,這種體係是我們可以信仰的,並能夠為它而獻身(願意為它去死),這是由於它是真理,而不是因為我們被告之對它要“信仰和有誠意”。在理論上講,這種以經驗為基礎的世界觀有實際可行性。
可以這樣理解,由於成人價值觀念的不確定造成了兒童和青少年中的許多的障礙。作為一種後果,許多年輕人不是靠成人的價值觀念生活,而是靠青少年的價值觀念生活。這種價值觀念當然是不成熟的、愚昧的,而且大量是被青少年混亂的需要決定的。這些青少年價值一個極好的投射(具體化)是牛仔、“西部”電影迷,或青少年犯罪團夥。
所有的二歧思維方式在自我實現的水平上被公認為是不成熟的,由此,許多的二歧式宣布解體,原來的對立統一成整體。自我實現的人,有很強的傾向要把自我和非自我整合為更高的、超指標的統一體。工作傾向於同遊戲一樣;職業和業餘愛好成了同樣的事物。當任務是愉快的,而愉快又是任務完成的時候,那麼它們就不再是分離和對立的。最高級的成熟顯示出包含著孩子般的純真品質,而且我們發現,健康兒童又具備一些成熟的、自我實現的品質。內部和外部、自我和所有其他事物之間的分離,變得模糊和隱退了,而且在人格發展的最高水平上,它們被看成是能夠相互滲透的。所以說,二歧式是精神病態的起因和結果,是人格發展和心理活動較低水平的特點。
有一個重要的發現是,自我實現者往往傾向於將弗洛伊德的二分法和三分法綜合起來,即意識的、前意識和無意識的,或伊特、自我和超我。弗洛伊德式的“本能”和防禦機製不彼此對立了。衝動更多地被表現出來,而較少受到控製,而控製又不那麼刻板、固定不變、引起焦慮了。超我變得較少苟刻和懲罰,而且較少同自我對立。初級和二級認知過程成為同等有效和寶貴的(取代了誣蔑初級過程為病態的觀點)。的確,在達到“高峰體驗”的時候,它們之間的壁壘往往會一起倒塌。
這與早期弗洛伊德的主張形成鮮明的對照。在弗洛伊德的早期主張中,這些形形色色的力量明顯地二歧化:彼此排斥,有對抗性利害關係,即作為對抗性力量而不是作為互補或合作的力量,一個比另一個好。
還有一種健康的無意識和合乎需要的回歸的意思包含在這一觀點中。而且我們也包含有綜合理性和非理性的意思,我們推斷,非理性在其恰當的位置上,也可以被認為是健康的、合乎需要的,甚至是必需的。
健康人能在另一方麵更具整合性。在他們那裏,意動、認知、情感和運動彼此較少分離,更多的是互相協作,即為了同一目的沒有衝突地協同工作。理性思維的精細推論,善於得出與盲目欲望相同的那樣的結論,人想得到的和喜愛的那些東西,恰好是對他有益的那些東西。他的自發反應好象是事先經過慎重考慮似的,顯得那麼正確、恰當、高效。他的感覺和運動反應,是那麼彼此密切關聯。他的感覺通道更是相互聯結(觀相術的知覺)。此外,我們都知道唯心主義的困難和危險,在這裏,能力被想象為排列成二歧式的森嚴等級,在分離的頂端有理性,而不是在整合中有理性。
從健康的無意識和健康的非理性向更深處延伸,就會使我們對純抽象思維、言語思維和分析思維的局限性有更深刻的認識。假如我們希望完善地描繪世界,那麼為前語言的、不能言喻的、含有隱喻的、初級的過程,具體的經驗,直覺的和審美的認知形式,安排適當的位置是必要的,甚至在科學上這也是真理。現在我們知道:創造性有它的非理性根基。對於描述現實總體來說,語言是不夠的,而且必定永遠是不充分的,任何抽象的概念都會舍棄更多的現實,即我們稱之為“知識”的東西(它通常是高度抽象的、言語的和嚴格確定的),經常使我們看不到沒有被抽象包含的那一部分現實,這就是說,知識使我們更能看到某些東西,但是又使我們更容易忽略其他東西。抽象的知識,像它的有益那樣,也有它的危險。
在抽象、言語和教條主義的科學和教育中,找不到原始的、具體的、藝術的經驗和位置,尤其是沒有把自我內部主觀的東西放在充分恰當的位置上。例如,機體心理學家們肯定會同意,在理解和創作藝術中,在舞蹈中,在(希臘式)運動和現象學的觀察中,更富有創造性的教育是符合需要的。
方案、略圖、藍圖、綱要、草圖以及某種盡最大可能簡化的抽象畫法,是抽象、分析思維的頂點。我們對世界的豐富性則可能作為罰金失掉了,除非我們學會了尊重存在的認識、帶有愛和關心的知覺、流動的專注力,學會了尊重所有那些使經驗豐富而不是使它枯竭的東西,世界的豐富性才不致失掉。“科學”不應當擴展到包括兩類認識的主張是沒有根據的。
健康人汲取無意識和前意識的能力,運用和尊重初級過程而不逃避它們的能力,承認衝動而不總是控製它們的能力,能夠毫無畏懼的自願複歸的能力,這些都是培養創造性的主要條件之一。從而,我們就能夠理解心理健康同創造性以某種普遍形式聯係得如此緊密的原因(除了特殊的天賦以外),以致使某些人幾乎將它們通用。
健康與理性和非理性力量(意識與無意識、初級過程與二級過程)這兩者之間的整合聯結,讓我們更好地了解,為什麼心理健康的人更有享樂、熱愛、笑、逗樂、幽默和遐想的能力。而且一般在普通情況下,他們容許、尊重和享受高峰體驗。而上述這一切,使得我們對於學習,特別是對於那種盡信書式的學習是否有助於兒童向健康前進,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人類生活以及心理學和教育的一個中心部分是美的理解和創造以及美的高峰體驗。這是確實的,因為所有高峰體驗,都是個人內部的分裂、人與人之間的分裂、世界內部的分裂以及人與世界之間分裂的整合化。既然健康的一個方麵是整合,那麼高峰體驗也就是向健康的前進,也就是健康本身,即瞬間的健康。而且這些體驗是對生活的確認,它們使生活富有價值,這些肯定是對“為什麼我們不全都自殺”這個問題回答的重要部分,另外還包括高峰體驗自身便是有價值的,等等。要敢於挑戰自我
我們所有的人都有一種改善自身的衝動,一種趨向更多實現自身潛能、趨向自我實現或豐滿人性或人的實現(或你喜歡用的任何名稱)的衝動。假設真的如此,那麼,是什麼使我們停頓,什麼阻礙了我們呢?
人們想盡量坦率和尖銳地強調一個不同於弗洛伊德的觀點,即我們害怕我們的至善正如害怕我們的至惡一樣,盡管方式有所不同。就我們大多數的情況而言,我們肯定都要比我們的實際表現更傑出。我們都有尚未運用的潛能或尚未充分發展的潛能。我們許多人都在逃避我們體質上提示的天職事業、命運、生命的任務、使命。我們常常逃避責任,那是自然、命運、有時甚至是偶然事件命令(或寧可說是提示)的,正如約那力圖徒勞地逃避他的命運一樣。
我們害怕仔細設想我們最高的可能性(正如害怕最低的一樣)。我們一般怕變成我在最完美的時刻、在最完善的條件下、以最大的勇氣所能設想的樣子。我們對於在這種高峰時刻在我們自己眼中看到的神一般的可能性感到愉快甚至激動。但我們同時又帶著軟弱、敬畏和恐懼的心情在這些可能性麵前顫抖。
如果你向學生們發問:“你們中有誰希望成為最偉大的小說家,或成為一位參議員、州長,總統?或一位偉大的作曲家?誰想當聯合國的秘書長?誰企望當聖人?你們中間誰願成為一位偉大的領袖?”通常,人人都突然咯咯地笑起來,羞愧而不安,假若再問一句:“假如你不幹,那麼誰來幹?”這自然是真理。我們應該用這種方式推動下一代趨向這些更高的抱負水平。
通常,我們對於特殊人性中和一般人性中這些同樣的最高可能性也抱有一種持久的、相當普遍的、甚至必然的衝突感和矛盾心理。當然,我們敬佩並羨慕優秀人物,聖賢,忠誠的、德高的、純潔的人。但是,任何深入觀察過人性底蘊的人難道沒有意識到我們對聖潔人物所懷有的混雜情感和往往更傾向敵對的情感嗎?或者對非常美的女人和男人,對偉大的創始者,對我們的智力天才,不也同樣如此嗎?不需要成為心理治療專家就能看出這一現象——被我們稱之為“對抗評價”。隻要讀點曆史就能發現許多這樣的事例,甚至我可以說,可能在全部人類史或任何曆史的探尋中也找不出一個例外。我們愛慕那些體現了真、善、美、公正、完善、最終取得成功的人。但他們也使我們不安、焦慮、困惑,也許還有點妒忌和羨慕,有點自卑、自慚。他們往往使我們失去自信、自製和自重。
因此,我們得到了第一個暗示:大人物僅僅憑借他們的存在和他們的偉大就足以使我們體味到自己的渺小,不管他們是否有意要造成這樣的影響。假如這是一種無意識的作用,而我們並不清楚為什麼他們一出現我們就會自慚形穢,那麼我們會很容易以主觀投射做出反應,我們會認為他們極力想貶低我們,像是特意針對我們的。於是敵意便順理成章地產生了。因此,我認為自覺的意識能削弱這種敵意。假如你願意對你自己的對抗評價、對你的畏懼和敵意加強自我意識和自我分析,你將很可能不再對他們懷有惡意。我因而也願意這樣推斷、猜測,假如你能學會更純潔地喜愛他人中的最高價值,這也許會使你也喜愛你自身的這些特性而從此消除畏懼。
魯道爾夫·奧托曾精辟地概括說明,對崇高事物的敬畏與這一動力緊密相連。把這一點和愛利亞德對神聖化和去聖化的洞察結合起來。我們對於直接麵對神或神聖事物引起畏懼的普遍性就能更深刻認識了。在某些宗教中,死亡被視為不可避免的後果。大多數文字前的社會也有一些地點和物體是禁忌的,因為它們太神聖因而太危險。人們也曾從科學和醫學中提供過一些去聖化和再聖化的例子,並力圖解釋這些過程的動力學。歸根到底,它們大都來自在崇高和至善麵前的敬畏,而且這一敬畏是內在的、有理由的、正確的、合適的,而不是某種疾病或無法“治療”的絕症。
這些敬畏和畏懼不單單是消極的或使我們逃遁或畏縮的東西,它們也是合乎需要的、愉快的情感,能把我們引到最高的歡樂點、自覺的意識、洞察和“徹底的作用”。這是最好的途徑,通向對我們最高能力的接受,通向我們可能已經掩藏起來或避開的不論任何偉大或善良或智慧或天才的因素。
因此,處於極樂時刻的人往往說,“不能再多了”,或“我受不了啦”,或“我簡直要死了”。當我們得到這樣的說明時,我們甚至會覺得,他們可以死了。令人發狂的幸福不可能長久承受,正如我們的機體太弱不能承受長時間的性高潮一樣。
劇烈的情緒必然是極點的和暫時的,它必然遜於非極樂的寧靜、較平和的幸福、對至善清晰、深沉認知的內在喜悅。極點的情緒不能長久持續,但存在認知能長久持續。這難道不能幫助我們理解約那情意綜嗎?它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怕被摧毀、怕失去控製、怕垮掉、怕瓦解甚至怕被那種體驗殺死的合理畏懼。偉大的情緒最終能在實際上淹沒我們。怕沉緬於這樣一種體驗的情感,一種使我們想起一切能在性感缺失中發現的類似畏懼的畏懼,能通過心理動力學、深蘊心理學以及情緒的心理生理學和心身醫學等等文獻得到更好的理解。
人們在探索自我實現何以失敗時曾遇到過另一方麵的心理過程。對成長的逃避也能由對妄想的畏懼發動。自然,這一點曾在較普通的方式中被談到過。普羅米修斯和浮士德的傳奇文學幾乎在任何文化中都能發現。例如,希臘人稱它是對自大的畏懼。它被稱為“有罪的傲慢”,這當然是人的一個永恒的問題。對自己這樣說——“是的,我要成為一個偉大的哲學家,我要質疑柏拉圖並勝過柏拉圖”——的人必然遲早要被他的自以為是和驕矜弄得麻木不仁,特別是在他比較脆弱的時刻,他將對自己說:“誰?我?”並認為那是一種瘋狂的想入非非,甚至懼怕那是妄想狂。他把他對自身內在自我及其一切弱點、彷徨和缺陷的認識和他所知的柏拉圖的光輝、完美而無瑕疵的形象相比,於是,他自然會覺得自己太放肆、太自大。可他沒有認識到,柏拉圖在內省時必然也會有與他同樣的感覺,但柏拉圖終於前進了,越過了他對自己的懷疑。
就某些人來說,這種對自身成長的逃避,隻見於低水平的抱負,怕做自己所能做的事,自甘摧殘、假裝的愚蠢、狡詐的謙卑,實際上是對自以為是、對驕矜、對有罪的傲慢和自大的防禦。有些人不能掌握謙遜和自豪之間的優美整合,而這對於創造性的工作是絕對必要的。要發明或創造,你必須擁有“創造的傲慢”,許多研究者曾指出過這一點。但是,假如你隻有傲慢而無謙遜,那麼你實際上是在妄想。你必須意識到自身的神一般的可能性,而且也要意識到人的存在的限度,你必須能夠同時嘲笑你自己和人的一切矯飾。假如你能對毛毛蟲想當神仙感到有趣,那麼實際上你便有可能繼續嚐試並滿懷自豪而不再擔心自己是否妄想,或會不會招致冷嘲熱諷。這是一個絕佳的方法。
阿爾都斯·赫胥黎就是一我所說的那種偉大人物,位能夠接受自己的天才並加以充分利用的人。他能做到這一點因為他永遠對每一件事情的精彩和迷人深感驚奇,能像一個純真的孩子一樣,對事物的奇觀驚歎不已,能經常說:“妙極啦!妙極啦!”他能用開闊的視線觀察外界,用毫不掩飾的純真、敬畏和迷戀進行觀察,這是一種對自己渺小的承認,一種謙遜的形式,然後安詳地前進並對他為自己樹立的偉大任務毫不畏懼。
這些終極價值和所有的基本需要一樣,都能落入弗洛伊德關於衝動和對衝動的防禦所製定的模式。因此,說我們需要真理,愛真理,追求真理,這肯定是有根有據的。不過,也同樣容易證明我們也懼怕認識真理。例如,某些真理伴隨著一定的責任,可能會引起焦慮。直接地回避對真理的意識是逃避責任和焦慮的有效途徑。摒棄懦弱的情緒
盡管科學會給人類帶來種種益處,但仍有些人會反對它,甚至於達到仇恨的程度,如非科學家、詩人、宗教家、藝術大師和普通人。對於他們眼裏的科學,他們有一種畏懼甚至仇恨的看法。他們往往覺得科學是對每一件他們認為神奇和神聖的事物的一種威脅,對每一種美的、崇高的、有價值的和激起敬畏感的事物的一種威脅。他們有時把科學看作是一種汙染劑、一個掠奪者、一種削弱的力量,而他們的思想卻使生活變得蒼白、暗淡和機械化,奪去了生活的色彩和歡樂,把一種偽造的確定性強加於生活。
看一看一般高中學生的思想,這就是你能看到的畫麵:女孩子一想到和一位科學家結婚就會發抖打顫,似乎他是某種可敬的怪物。甚至當我們解決一般人頭腦中的某些誤解時,如他混淆了科學家和技術專家,他未能在“革命科學家”和“常規科學家”之間做出區分,或在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之間有所分辨,甚至這時仍然不能消除某些有理由的抱怨。
科學和每一科學的活動似乎都能夠而且常常被一個被歪曲的、弄得狹窄的、無幽默感的、反性化的、反感情化的、去聖化和反淨化的世界觀作為一種工具利用。這一去聖化能夠被利用作為一種防禦手段,反對被感情特別是謙卑、尊敬、神秘、驚奇和敬畏的感情所淹沒。
下麵用一個真實的事例就來說明這個意思。馬斯洛在讀醫學院的時候,他們的教授們幾乎都有意力求“硬化”他們,教他們以一種“冷靜的”、非感情的方式對待死亡、痛苦和疾病。
他所見的第一次手術可以說是一個力圖去聖化的典型例子,即在神聖的事物麵前去掉敬畏、隱秘、懼怕和退縮的意識,在驚人的景色麵前去掉謙卑的意識。
一位婦女的胸部要用一柄電刀局部截除,電刀燒穿截除部位。當炙燃肉塊的芳香氣味溢滿室內時,做手術的醫師對他的切除方式做出毫不動心的“冷靜的”和隨便的解釋,全不注意患者在痛苦中衝出屋子。然而醫師卻把那塊肉從空間拋出,噗通一聲掉落在對麵地板上,它已經由一個神聖的東西變成了一塊被丟棄的肥肉。
自然,沒有眼淚、祈禱、儀式或任何禮節,像在大多數文字前的社會中肯定會有的那樣,有這一切都是以一種純技術的方式處理的——無感情的,平靜的,甚至略帶傲慢的色彩。
然而,當他第一次被領到手術室,第一次解剖死者時,那氣氛也與這沒有任何區別。於是,他不得不自己詢問死者,弄清他是一個伐木者,在一場爭鬥中被殺害。
馬斯洛不得不像任何別人一樣學會處置他,不是作為一個死人,而是作為一具“屍體”,沒有任何禮儀地處置他。對於幾隻狗也同樣如此,那是在他們完成表演和實驗以後不得不在生理課堂中殺死的。
醫學院新生們自己也力求使他們的深沉情感變得可以排遣和可以控製,抑製著他們的畏懼、他們的同情、他們的溫情,在赤裸裸的生命和死亡麵前的敬畏,在他們完全和驚恐的病人打成一片時的同情的眼淚。
由於他們是青年,他們是以年輕人的方式這樣做的。例如,坐在一具死屍上,吃著一片三明治照一張像;偶而在餐桌旁從公文皮包中拉出一隻人手;拿人身幽隱處作為醫學話題的笑料等等。
這種對抗恐怖的頑強、隨便、不動感情和掩蓋著它們的對立麵顯然被認為是必需的,因為溫情可能幹擾醫師的客觀性和無畏態度。
至少有可能的是,較多牧師般和較少工程師般的態度也許更有助於改善醫學訓練,或至少不致於把“較溫柔的”候選者逐出醫門,可能這種“頑強”訓練對於外科是必需的,那是可以商榷的。
但對於一位心理醫師呢?一位“人際認識者”難道不需要關心和愛嗎?顯然那是一種反心理學的訓練!在此,我們還必須進一步討論一個隱含的設想,情感不一定是真理和客觀的敵人,有時它是,有時它不是。
另外,還有一些人把去聖化作為他們的防卸手段。我們都熟識那樣的人,他們不能忍受親密、誠實、無防禦,他們對親密的友誼深感不安,他們不能愛或被愛。避開這種打擾人的親密或美是一種常見的解決辦法,或保持“距離”,甚至離開一臂遠。
或者最後可以抽去它的主要內容,剝去它打擾人的特性,弄成不自然的。例如,純潔可以說成是愚蠢,誠實可以稱為容易受騙,坦率變成缺乏常識,慷慨被貼上無主見的標簽。
前者使人不快,後者不致如此而且容易對付。請記住,實際上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對付”偉大的美或耀眼的真理或完善或任何終極的存在價值,我們能做的一切不過是沉思,感到歡樂,“有趣”,激發愛慕之心,等等。
隨著對“反向的價值”對真、善、美、完善、秩序的深入研究,我們發現這些最高的價值往往能使人更意識到他自身內和這些價值對立的每一事物。許多年輕人覺得和一個不太漂亮的女孩相處更自在,美麗的姑娘容易弄得他自慚形穢、靦腆、笨拙、自卑,似乎他是站在某一皇族或神的麵前。去聖化能成為一種防禦手段抵製對搖搖欲墜而急需保衛的自尊的不斷衝擊。
在臨床醫師看來同樣明顯和同樣熟悉的是,某些男子沒有能力和一個姣好或美麗的女子性交,除非他們首先使她受到屈辱或至少弄得她不再是一位女神。男子在性行為中會把他的角色等同於肮髒的插入動作或支配動作,但他很難對一位女神或聖母或女祭司——很難對一位神聖的、可敬畏的教母做出這樣的行動。因此,他必須把她從高高在上的座位上拖下來,拖入肮髒人的世界,使他自己成為主子,或許以一種無故施虐的方式提醒自己,她也要拉屎、撒尿、出汗等等,或她是可以用錢買來的,等等。於是,他不再需要尊重她;他解脫了敬畏感,解脫了溫柔、崇拜、褻瀆或自卑感,不再像一個嚇壞了的小男孩那樣覺得自己笨拙、不般配了。
動力心理學家研究較少,但或許也很常見的一種現象是女方對男方的象征性閹割。當然,這至少在我們的社會中是人所共知的廣泛發生的現象,但它常常被賦於或者是純粹社會學的或者是純粹弗洛伊德學說的解釋。也很有可能是為了去聖化和反淨化而“閹割”男方,就像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之妻,以凶悍潑辣著稱,她對蘇格拉底的撒潑也可能是為了防禦她對蘇格拉底的極度敬畏感會把她自己淹沒。
從這樣的觀點看,我們常常認為是一種“解釋”的東西與其說是一種理解的努力或理解的交流或充實理解的努力,不如說是一種抑製敬畏、讚歎和驚奇的努力。看到雨後彩虹,十分激動的孩子可能會聽到大人以一種略帶輕蔑和揭穿真相的口吻說:“哦,那不過是水珠把白光分成了彩色,就像棱鏡的分光作用那樣。”這能貶低經驗的價值,類似以勝人一籌的態度嘲笑孩子和他的幼稚。它能具有扼殺經驗的作用,使經驗較少可能再次到來或表露出來或受到認真對待;它能使生活失去敬畏感和驚奇感。
人們發現這也適用於高峰體驗。高峰體驗很容易而且常常被“解釋掉”,卻不能被真正解釋明白。
自然,這樣的“解釋”對於經驗本身的內容說明不了什麼,和引爆器說明不了爆炸的效應一樣。而這些毫無意義的解釋本身必須得到理解和解釋。
簡化的努力和“不過如此”的態度也需要解釋。例如,“一個人實際不過是24元藥品的價值”;“吻是兩個胃腸道上端的並列”;“一個人等於他所吃的東西”;“愛是對於你的心上人和其他姑娘之間差別的誇張”。
這些男孩力圖成為強硬的或“冷靜的”或“長大成人”,就不得不向他們的敬畏、謙卑、愛、溫柔、以及同情和他們的奇跡感宣戰。他們這樣做,把“高的”拉下來,拉到“低的”地方,拉到他們覺得是他們自己所在的地方來。這些“觀念論”的年輕人不停地奔忙,向他們的崇敬衝動作戰,力圖貶低神聖的東西,褻瀆每一件事物,像“正常”成年人的所為。
一般原子論的分解技術等等也可能用於同樣的目的。你想說一朵美麗的花或一隻漂亮的昆蟲或一首精彩的詩等等的麵前避免吃驚,避免自慚或產生無知感,辦法很簡單,隻要把它劈開,並再次感受到自己有本事。歸類、分類、劃分範疇、製定規程一般也是如此。這些也是使可敬畏的事物世俗化、便於處理和日常化的方式。任何能回避整體性的抽象形態都可能服務於同一目的。
因此,我們必須提出這樣的問題:是否科學或知識的根本性質在於它必須去聖化?或在現實的領域中是否有可能把神秘的、引起敬畏的、存在幽默的、震撼情感的、美麗的、神聖的事物也包括在內?假如可以承認它們的存在,我們怎樣才能取得對它們的認識?
在外行人眼裏,使生活去聖化是科學家的必然責任。這種看法通常是錯誤的,他們對於最優秀的科學家研究工作的態度有誤解。這種態度的“統一”麵——同時領悟神聖的和世俗的生活——太容易被忽略,因為大多數科學家都羞於表現出這一點。
客觀實際的情況又是如何的呢?事實上,真正優秀的科學家往往確實以熱愛、獻身和克己的態度研究他的工作,似乎他正在進入一個神聖的殿堂。他的確達到對自我的超越——完全的忘我精神;他的態度確實可以稱為一種“宗教式”的——具有絕對真誠和全麵真理的品德,而他的激動或高峰體驗,在他所研究的偉大神秘現象麵前時時由於敬畏、自卑和自覺渺小而戰戰兢兢——所有這些也可以稱為神聖的。這不經常發生,但它確實發生而且有時是在外行人難以鑒別的情況下發生。
從某些科學家那裏誘出這種隱秘態度是很容易的,隻要你設想它們存在並嚴肅對待。假如科學能丟掉這一非必要的“對溫情的禁忌”,科學將較少被誤解並將在它自己的領域內發現較少需要去聖化和僅僅進行褻瀆活動。
我們也能從自我實現的、高度發展的人那裏學到許多東西。他們的眼光長遠;他們的思維邏輯廣闊;他們能以一種更廣泛包容和整合的方式看問題;他們告訴我們,在謹慎和勇敢、行動和沉思、活力和思辯、堅強和溫情、認真和奧林匹斯式的幽默等等之間並沒有真正的對立。這些都是人的特性,它們在科學中都有用。在這些人身上沒有必要否認超越性體驗的真實或把這樣的體驗看作是“非科學的”或反理智的。也就是說,這樣的人覺得不需要否認他們更深層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