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次的退讓,蕭流煙不費吹灰之力便占下了十餘座城池,頓時名聲大漲,不論是在北祈國內,還是諸國之間,都隱隱的將他視為了北祈的下任國王,蕭流煙也覺得,隻待他將南楚盡歸掌握之後,這北祈之王必將落在他的頭上,於是再次親自率軍深入南楚。

歐陽明月繼續下令後撤,隻是現在,每次隻撤一城,在撤了四城之後,北祈的五十萬鐵騎,終於追上了他撤退的步伐。

兩軍相逢於興國城內外。

歐陽明月在城內,蕭流煙和他的五十萬鐵騎在城外,將整個興國城都團團的圍住。

楚汐也在城內。

那天,她還來不急卸下肩上替人挑著的貨物,還來不及問雇主索取自己應得的工錢,便見雇主慌慌張張的關上房門,將她拒於一步之遙。

身後人聲沸騰,腳步聲、車馬聲、還有哭泣聲,混合著交織成了一曲無法言喻的悲歌。

楚汐攔住一個慌忙奔跑而過的人,一問之下才得知,北祈大軍竟然快要兵臨城下,武侯歐陽明月摔軍一退再退,如今竟然已經退到了興國城,現正在城內府衙,聽說還在商議要繼續退兵……

乍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楚汐隻是愣了愣便讓那人離開了,此刻的她並沒來得多想什麼,隻是覺得自己的肚子很餓,她已經一整天都沒有吃過什麼東西了,本以為在交付完這一捏貨物之後,就能夠吃頓飽飯,就能夠領了工錢繼續上路,繼續去尋找她妻子,可沒想到,現在不但沒有領到工錢,連晚飯都沒著落。

君隨竹遠遠的站在街角看著楚汐,現在的楚汐,經過了五年時間的打磨,經曆了無數的人□□故和千山萬水的洗禮,她的麵上已經布滿了風霜,她的眸底已經沉澱了歲月,她穿著尋常的粗布衣服,跟五年前那個鮮衣怒馬銀槍颯颯的永輝公主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現在的她,已經完全的融入了平凡百姓的生活,她每天都要為自己的衣食住行操心,每到一個地方,第一件要事都是給自己找份營生。她穿過男裝,給人做過賬房,做過走貨郎,也做過富家侍女,也曾在大街上擺過筆墨幫人寫家書,也曾替青樓女子描過畫像,隻是要能夠賺錢的營生,隻要沒有違背她心裏那一道底線的事情,她都做。

每次她在賺取到足夠的路費時,她都會牽起那匹黑瘦的劣馬繼續走到下一個地方,繼續下一場找尋。

五年來,她走過了很多地方,那些她曾與君惜竹去的、沒去過的,隻要有可能君惜竹會去的,隻有傳言中有隻言片語心中那人有些相似的地方,她都會去找尋,哪怕她明知道會是一場又一場的失望,但她依然去了。

這五年來,她希望過,也失望過,也迷茫過。

那是大概一年前的事情了,那時的楚汐早就已經沒有了武功,她在連續幾天翻天山越嶺的趕路後又遭了風雨,染上了風寒,幸虧遇上了一個善心的船娘收留了她。

船娘是個望門寡,年紀比如今的楚汐約莫還小上一些,不但心地善良,連模樣身段都很是不錯,若是沒有那滿手老繭,再換上銀衣華服,大約也能稱得上是風姿過人。

那時的楚汐病得很重,整整吃了足足月餘的藥才好得利索起來,但船娘畢竟是個靠天吃飯的營生,哪裏會有那麼多的積蓄,隻好東拚西借,總算是將楚汐的病治好,卻也因此欠下了不少的債。

後來,楚汐的病終於被治好,她學會了如何行船,如何在船上生活,也學會上山打柴下水捕魚,用了數月的時間,才將欠下的債錢還清。

臨走時,船娘以溫暖的懷抱和柔軟的身軀來挽留,那一刻,楚汐迷茫了。

是繼續行走在這萬丈紅塵裏不斷的掙紮尋找,還是就這樣留下來,從此一葉輕舟,浪跡江河湖海?

後來,楚汐到底還是選擇了離開,在她推開船娘的那一刹那,所有的迷茫都變得清晰起來,她突然間覺得,也許,自己一直在尋找的,並不僅僅隻是她的妻,並不僅僅隻是蕭聆雪。

她是在尋找自己的心,一顆強大到,足已抵擋所有危難,能夠承受所有愛恨傷別離的心。

帶著一路的找尋,終於來到了興國城,再次聽到敵國兵臨城下的消息,楚汐以為,這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與她無關,卻沒想到,有些東西,並不會隨著時光和歲月消逝,也不會被人們遺忘和埋藏,反而會在某些巧合的時間裏,再次將她推到風尖浪口。

兩天過後,北祈大軍圍城,進行了第一次試探性的攻擊,以五千人馬為先鋒,一路攻上了興國城的城牆上,才被聞迅而來的歐陽明月親自指揮的親隨所阻擋,丟下了將近千餘屍首之後,從容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