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有點疲累了,他便打開收音機,慵懶的躺在椅子裏,欣賞起RB歌曲來,搖頭晃腦的哼哼著,打著節拍,沉浸在異國美妙的樂曲聲中,什麼驚悸、煩惱很快煙消雲散,代之而起的是陶醉和愜意,直到幾個人站到他麵前,才睜開半眯的眼睛,有點驚愕、疑惑的打量著幾個不速之客。
“爸,你咋的來了。”因為門口的光線亮,周曉帆盱眼看了一會,見是父親領著客人駕臨,忙一個翻身坐起來,一邊關掉收音機,一邊張煌的吩咐女傭倒水泡茶。
待女傭退下去,周老財主向兒子介紹道:“這位是後土嶺抗日縱隊司令員宋雅琴,這位是參謀長遊子吟,這位是民主政府榮河縣縣長張俊傑。”又回身介紹:“這個就是犬子周曉帆。”
父親介紹一句,周曉帆就打一個激靈。這些人都是死對頭,今日上門,雖然有老父親領著,雖然不會要他的性命,但肯定不會對他友好。周曉帆腮幫子上的肉痙攣了一下,臉上擠出勉強的笑容,恭謹的點點頭,說道:“歡迎各位光臨寒舍,不勝榮幸之至。”說罷,還沒等客人說話,他便驚恐不安的囑咐女傭:“你到門口看著點,任何人不要讓進來。”返身坐下,端起茶杯遞到宋雅琴的手中,心裏卻尋思他們來是要幹啥。
“感謝你為抗日縱隊購買藥品,特意上門致意。”宋雅琴落落大方,微笑著說:“沒有提前打招呼,失敬得很,望能見諒。”
周曉帆驀然一驚,原來他就猜想過這藥品的去向,無奈老父親一口咬定是為老百姓買的,屬於無償濟藥。現在由宋司令揭開謎底,他不由得一陣後怕,突然想起了搭救李大夫的事,說不定也是受托於抗日縱隊。他不解的看看老父親,心想,你一個財主和共產黨的抗日縱隊攪和啥,你是人家革命的對象,淌這汪渾水幹什麼。周老財主也看著兒子,臉上掛著孩子氣的頑皮笑容,接話道:“不管誰用,都是皇軍統治下的子民。太君不是常說皇軍愛民如子,老百姓受傷了買點藥,也是有利於‘治安運動’嘛。”
“我們和周老爺子去遊逛後土祠,順便過來拜望一下。我們抗日縱隊的政策很明確,凡是為抗日做過好事的人,我們都心存感激,不會忘記。今天來沒有別的事情,就是想和周先生交個朋友,日後互相照應。”遊子吟見周曉帆心神不定,便說明來意。
“我可是RB人的翻譯官,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各為其主,敢問這交‘朋友’的前提是什麼?”周曉帆穩住心神,挑釁似的問道。
“前提都是中國人。”宋雅琴聽他的話語有挑釁的意味,正容說道:“民族遭難,國家危亡,每一個中國人都應該為祖國出一點力氣,做一點事情。所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想這一點周先生應該沒有歧義吧。”
周曉帆聽後一哂,一臉的傲慢和不屑,其言語則顯得理直氣壯和不容置疑。“我認為,偌大的中國敗在彈丸小國RB的手裏有其必然性。RB民族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最優秀的民族,而中國呢,四分五裂,一盤散沙,自私自利,體弱落後,被稱之為‘東亞病夫’。人類之所以能發展到今天,就是優勝劣淘的結果,我覺得,讓一個優等民族來統治,未必是件壞事情。在中國曆史上,外族統治中原也屢見不鮮,元朝、清朝,開始時極力反對,曆史證明恰恰是功德無量的好事。哦,你可能不讚成我的觀點,但有事實為證。就拿東三省來說,‘九一八’事變以來,在RB人統治下,東三省工業形成規模,經濟快速發展,是中國發展最快的地區。反觀其他地方,經濟凋敝,民不聊生,內亂不已,形成鮮明的對照。目前在榮河縣,似乎是RB人呈現出頹勢,可你看一看,中國大半個版圖還在RB人的統治之下。我們不能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總之一句話,我不會和你們交朋友,但也不會去報告RB人。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好麼?”周曉帆口說手比,滔滔不絕,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神色,翹足而坐,悠然端起茶杯旁若無人的呷著茶。
“你這個混慫,說的什麼混賬話,我……唉!”周老財主氣得爆了粗口,唉聲歎氣,不知該說些什麼。張俊傑在一旁也聽不下去,直說道:“這娃,腦筋怎麼就轉不過彎來。”
“好,說得好。難得這樣敞開肺腑交心。”遊子吟的眼睛像枯井一樣放射出深邃的目光,表情嚴峻,慢悠悠地說道:“我聽到過不少漢奸論調,但像周先生這樣如此大言不慚,語驚四座的說法,我是未所未聞,深感吃驚和憤怒。你出生在中國,長在中國,日寇侵我中華,掠我資源,辱我姐妹,社稷有累卵之危,生靈有倒懸之急,你不為自己的祖國增磚添瓦分憂解愁還在罷了,竟然不知羞恥的為禽獸倭寇歌功頌德,貶低侮辱自己的民族和同胞,助紂為虐,為虎作倀,實在是駭人聽聞,匪夷所思。不錯,RB比我們先進,但卻是依靠槍炮侵略、掠奪別的國家資源的結果。我們國家的確落後,自甲午戰爭以來,中國就屢屢受到列強特別是RB的侵略和欺負,我們國家不堪重負,日益衰弱,最終淪為任人宰割的羔羊。這是我們每一個國人心中撕肺裂魄般的痛楚。你所說的東三省,之所以發展快,並不是RB人的恩賜,而是大肆掠奪我們的資源造成的畸形繁榮,這背後,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有多少人屈辱生活,狀如牛馬。再說,你所比的元朝的MGZ和清朝的滿族,那本是中華民族的一員,是家務事,能扯到和RB鬼子侵略中國相提並論嗎?純屬無稽之談。眼下,RB人雖然還占有廣袤的國土,但他失敗的命運任誰也挽救不了。抗日縱隊去年初剛成立時才幾個人,不到一年的時間就發展到一千多號人,中國有多少人,四億多;RB呢?不到一億。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年,他就得滾回東洋老家去。我看有必要奉勸你,可要好好的想一想。到時候,你是跟著RB人到東洋去呢?還是留在中國,在自怨自艾中悲哀的苟活。”
“寧為優等民族當一個奴才,絕不在劣等民族中當一個貴族。能去RB當然好,即便去不了,在中國我也是RB人倚重的股肱重臣。”周曉帆一臉洋洋得意。
“周曉帆,你這個周家的不肖子孫!”遊子吟見他厚顏無恥,不禁怒火中燒,提高嗓音怒喝道:“你認賊作父,賣身求榮,是謂渣滓;你貶損祖國,數典忘祖,是謂不忠;你侮辱先人,欺蔑父母,是謂不孝。像你這樣的齷齪人渣,竟能立於天地間;似你這樣的無恥之尤,豈能混跡於中國人之列。你把中華民族看成‘劣等民族’,置列祖列宗於何地?置父母於何地?置你自己於何地?你臉紅不紅,你心跳不跳,你有什麼顏麵在你的親人麵前嘵嘵置辯,有什麼資格活在人世間。真是天之不幸,人之不幸啊!”
“你……你罵人,我……”周曉帆在遊子吟的淩厲攻勢下窮於招架,無言以對,臉龐憋得紫漲,氣得鼻子眼睛都似乎錯了位。
“周家沒有你這個不孝之子,也不會認你這個逆子。你也敢言姓周?你也敢言漢語?你也敢穿漢裝?不如自我了結,早早化作泥土幹淨,免得汙了人的眼睛,髒了腳下的後土大地!”遊子吟仰天長歎,周老財主早已老淚縱橫,唏噓有聲。
“你……”周曉帆羞憤難耐,臉色異常蒼白,哆嗦著手,指著遊子吟,“哇!”一口鮮血噴射出來,身子一仄,歪倒在椅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