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木匣子內,竟然是碼得整整齊齊的一匣子黃燦燦的金條!
陳其誠倒吸了一口氣,沒想到父親還有這樣的私貨!
陳老爺撫摸著這些用一輩子攢下的寶貝,發青的臉上顯出一股決絕來:“其誠,你將這些拿去吧,雖然對於現在的狀況來說是杯水車薪,但是拿來支付家中店裏的工人薪水和遣散費還是綽綽有餘,剩餘的,你再為我們這一大家子置一個安身之所吧!”
陳其誠從老父親顫抖的手中接過那個沉甸甸的匣子,黯然了片刻,他終究心有不甘:“父親,你我是不是過於消極了?當年到底出了什麼事?好歹我陳家也在商場上叱吒了十餘年,我們怎麼能就此放棄家業乖乖地任人宰割?我不甘心就這麼認輸,您如果信得過我,這件事就由我來辦吧!”
陳老爺臉上深深地顯出一抹從未有過的消極之態,自從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就徹底地放棄了抵抗,十幾年的愧疚自責已經讓他陷進一個恕罪的漩渦中無法自拔,這些年來他日日憂心忡忡,生怕會遭到報應。如今,那根在長期的慌張害怕中被折磨的極其脆弱敏感的神經終於被最後一波衝擊給拉斷!在他的意識裏,這些都是遲早要來的,自己用那些不義之財所得來的榮華富貴,也是遲早要歸還的,既然那人的後人已經找上門來了,那就讓他把應得的都拿走吧!好讓自己那日日不得安寧的良心也得以解脫!
看到父親沉浸在往事中不能自拔,陳其誠再也忍不住了,握住父親的手,他循循善誘:“父親,不管當年你做了些什麼,這些年來你做的也夠多了!難道經過十幾年的懺悔你還不能釋懷嗎?就算你要恕罪,可是你的後人沒有錯啊!孝廉才成親不久,您的長孫也即將出世,難道您老就忍心看著您的孫子一出生就過著貧苦的日子嗎?就算是為了我們,您也不能任由事態往壞裏發展啊!”
他不甘也不願,自小錦衣玉食生活無憂,接管了生意後又無往不勝,那麼驕傲的人怎麼能在沒有見到對手的情況下就將手中的一切拱手想讓?所以,他一定要勸父親回心轉意,一定要讓他支持自己,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怎麼能夠不戰而敗?
“父親,當年到底是什麼樣的恩怨讓您愧疚至今?事到如今,您就將事情的原委告訴我吧!隻有知道了詳細的經過我們才能想出一個萬全的對策來。”
兒子的一番肺腑之言撥開了陳老爺眼前的一團迷霧,所有罪孽都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他不能為了贖罪就讓子孫後代也一起償還,這讓他於心何忍?
整理了一下紛亂的思緒,陳老爺將往事娓娓道來:十八年前的陳老爺不過是一個屢試不中的落魄秀才,為了維持生計不得不在一家私塾裏教書。那時私塾中有一個叫文博的小孩,這個小文博雖然年幼卻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小小年紀就能出口成章,所做文章就是他這個自負的秀才也是佩服不已。
小文博家底殷厚,雖然自小嬌生慣養身上卻沒有一般世家子弟的那種浮誇之氣,許是家教嚴謹的緣故,小小孩童待人接物無不彬彬有禮,頗有大家之風。
麵對這樣的學生,哪個老師不會疼愛有加?時間一長,小文博對這個真心關心自己的老師也是敬愛非常,時不時請他到府中做客。
就這麼一來二去,現在的陳老爺那時的陳秀才就和文家的老爺文大善人結成了忘年之交,二人一個被科舉考場的貪婪官吏所誤,一個為動蕩的時局所累,兩兩相交就惺惺相惜起來。待交往久了,就常常私下煮酒論時事,將前朝的弊端盡數擺在桌上批得體無完膚。
那時的陳秀才早已經認清了現狀,知道自己在官場上是難有作為了,每每與文大善人說起難免鬱鬱寡歡。文大善人在與他的交往中也看出這個落魄秀才並非池中之物,就決定將自己的一處生意交給他打理。就是如此,窮酸秀才搖身一變成了商界的新秀。
文大善人沒有看錯人,陳秀才自從進了商界那真是如魚得水遊刃有餘,憑著機變的頭腦和敏銳的直覺,陳秀才很快就在當地的商場打開一片天地,不僅將文家的生意經營的有聲有色,還有了屬於自己的一份家業。
事情發展到此處也算的上是皆大歡喜,但是當初文大善人發現了陳秀才的才能,卻沒有看到隱藏在才能之下的野心!
當一筆筆自己辛苦賺來的銀子從手中流過落進文大善人的腰包時,一直被貧苦的生活壓製的貪婪開始萌芽,為了那些不屬於自己的財物,陳秀才夜夜碾轉反側不能成眠,在良心與欲望中掙紮了許久,他終於臣服與內心的貪欲決定將文家的財產據為己有。
自打定主意的那一刻開始,陳秀才就為以後的奪產之路埋下了伏筆,他一改往日說過就了的習慣,暗中將文大善人每次對朝廷的抨擊都記錄下來,並鼓動他撰寫了一本詩集,裏麵收錄了幾首牢騷時的意氣之作。這些東西原本是無關緊要的,但被陳秀才刻意引導又加以潤色後就變成了文家意圖謀反的鐵證!
這些所謂的證據被層層上報到了前朝皇帝手中,看著被一個頗有些文采的秀才加工過的所謂的“證據”,皇帝勃然大怒,當時就勒令嚴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