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聽我這麼說,馬上鬆開手,嘴唇顫抖著,說:“不管是誰。爸爸,我肯定那裏有什麼東西。他在那兒受罪呢,他在那兒活受罪呢。”
這話讓我理屈詞窮了,“就算那是誰家走失的孩子,或是別的什麼可憐人,你讓我能怎麼辦呀?”
“我要是你就知道怎麼辦了。”他急切地說,“我一直在想,爸爸會有辦法的。噢,爸爸,求你了,我每天都聽到這種聲音,聽到他在那裏受罪,他就在那裏卻沒人去救他,我受不了。”
說到這裏,他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滿臉淚水,抽噎不止。
我百般哄勸安慰他,卻不正麵答應解救的事。
他突然警覺起來,不再讓我哄。他說一陣,哭一陣,堅持著他的要求,“他現在就在那裏,整夜都會在那兒,爸爸,你想想吧,如果那是我,你怎麼辦?別等了,快去呀。”
說著他推開我的手,“你去幫幫他吧,讓媽媽來照看我。”
“可是羅蘭,我怎麼幫他呢?”
他衝我微微一笑,淚水還在眼裏,“我知道你會有辦法的,我一直相信你有辦法。讓媽媽來看著我好了。”
說著,他躺了下去閉上眼睛,如釋重負。
我叫來妻子,然後才走了出去,腦子一片混亂。不管怎麼說,對孩子可以放心了,他現在可能還處在幻覺中,可他的思維非常清晰,不像信中說的病得有多重。
女兒們見我如此鎮靜,都很吃驚,她們圍過來,輕聲問道:“他怎麼樣了?”
“沒有想得那麼糟,沒事了。”
阿莎哭了出來,“噢,爸爸,你真好。”她撲在我肩上,吻著我。
小珍妮緊緊抱住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的臉色同羅蘭的一樣蒼白。
孩子們對我如此依賴,我感到幸福。可是,羅蘭說那裏有鬼,我這做父親的就得上陣,卻真叫人哭笑不得。
這時我猛然想起,仆人們把馬車趕回馬廄時,臉上都是一樣的神情。他們好像都不願去那兒,幾匹馬也不願順著原路回去。我當時一心隻為羅蘭著急,我得去問個究竟了。
我走出門時,天已黑了。
當我走到那片廢墟時,四周非常陰森,一片死寂,可我卻感到這裏有人的聲音。我使勁一跺腳,大喊一聲:“誰在那兒?”
沒人回答,我也不想聽到有人應答,可仍然覺得有人。
我不敢回頭,閃到一邊繼續往前走。看到遠處馬廄的燈光,我才鬆了口氣,趕緊穿過迷霧跑向那裏。
馬夫查威斯手裏提著鐵桶,磕磕碰碰。他是仆人們的頭兒又是本地人,我得找他問個明白。
仆人們見我這個時候到來,都緊張地盯著我,看著我走進查威斯的房間。他的妻子一看見我就著急地問道:“小主人好些了嗎?”
“好些了,還那樣。我也說不上來,他總說他聽到聲音,說這裏有聲響。”
“有聲響?噢,對!樹林裏總是刮風,河水也嘩嘩地響。至於其他聲音,沒有。先生,這裏連頭牛都沒有,大門那邊看得挺緊的。”
查威斯說著話,兩腳不安地挪來挪去,他有意避開我的臉。
他妻子坐在一邊,不時地看他一眼,默不作聲。
“我看你在騙我吧,查威斯?”我說。
“騙您?不,先生,我騙您幹嗎?就算是魔鬼來了這兒,我也不會騙您的,但這裏確實沒有什麼聲響。”
“老東西,你在瞎說什麼!”他妻子訓斥了他一句。
“我沒瞎說,先生來這裏問點事,我是說,就是魔鬼……”
“我告訴你給我閉上嘴,”她又叫道,“天這麼黑,夜這麼長,你竟敢說那個字,誰敢說那個字?”
她扔下手中的活站起來,看上去非常煩躁,“我知道你瞞不住事,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全村人誰不知道?得了,都告訴先生吧。要不我來說。”
她不屑地揮了揮手,說:“這事全村人早就知道了。”這女人幹脆利落,跟她一比,查威斯顯得太窩囊了,雖然他看著人高馬大的。
他起先還直衝她喊“閉嘴”,突然,他變了嗓音大叫起來,“你就說吧,該死的,我不管了。咱們家裏真要出了鬼,你也跑不了。”
這樣,我一直聽他們講完,他們都認為這地方是在鬧鬼。
查威斯和他妻子你一言我一語,搶著把事情都抖了出來。
這是一個鬼故事,情節有點悲苦淒涼。至於那個聲音有多久了,誰也說不準。大概是十年前,這片宅子徹底破敗之後才有的。而且,聲音都是隻在冬季才會有。
冬天的夜裏最黑,每晚都能聽見這種叫喊,可是,卻看不見任何東西。
那鬼從天黑就開始鬧,一直到天亮。有時能聽出一些話語,正像我兒子聽到的一樣,“噢,媽媽,讓我進去……”
查威斯夫婦說,沒有人來查問過此事。